“那個，姜學姐，把顧學姐一個人留在角落，會不會不太好……”
如果這句話是顧亦如說出來的，那絕對是綠茶語錄無疑，然而，一向溫柔的小學妹說出這句話，那就十有八九真是將心比心了。
至於剩下的十之一二，那就是小學妹切換了進攻形態。
畢竟，小學妹在茶道上貌似也還是別有天賦的。
“我倒是無所謂，不過她要是和我們坐一起，肯定會想靠著你學長，這樣也沒關係麼？”
姜大校花的觀察力是何等敏銳，初見林依曼時便能隱約能察覺出這小學妹的心思，此時的這句話就如同直擊要害的一擊。
林依曼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姜傾雪的話讓她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和蘇飛鄰座，那是因為顧茶王不在。
“額，我感覺你們是不是多慮了，顧亦如貌似和她身邊的人相處得蠻好的？”
蘇飛指了指角落的茶王，她身邊鶯鶯燕燕的小女生圍著她嘰嘰喳喳的，看上去就如同眾星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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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茶王的手段麼？
林依曼小學妹知道蘇飛是在委婉地提示自己不要多想，隨即莞爾一笑，道：“顧學姐好厲害。”
姜大校花則是掃了蘇飛一眼，語氣不急不緩地道：“眼神蠻好，這麼遠也能看清？”
蘇飛：“……”
不知是不是蘇飛多心了，姜大校花的話裡怎麼蘊含著“都這麼遠了還盯著那邊看？”的質問之感。
三人還沒聊一會兒，燈光便驟滅，而舞臺上打下了幾束光，一身禮服的白珊珊和另一位西裝革履的男生並排走到中央，開始了跨年晚會的致辭典禮。
不得不說，白珊珊今天的禮服極其耀眼，她一襲澹藍色的露肩長裙，長長的裙襬拖在地上，衣料是極其光滑的絲綢，燦燦生光，裙子下襬由高到低的弧線恰好露出了她潔白修長的腿。
這一襲禮服再配上白珊珊優雅從容的樣子，著實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白綠茶正經起來還是蠻有料的嘛。’
眼前的白珊珊和那個蘇飛認識的在腦科學競賽中只會摸魚划水外加嚶嚶嚶的鹹魚就好像完全不是一個人。
蘇飛現在多少能有些理解陸濤為何這般執著白珊珊了，人家耀眼的時候也是全場的焦點。
“……那麼請同學們好好享受今晚的盛宴！”
隨著白珊珊話音的落下，舞臺上的燈光驟滅。
接下來就正式開始表演了。
差不多一兩分鍾後，舞臺的燈光再次打了下來，只不過這次臺上多了兩個人，一人一襲黑大褂，一胖一瘦，一外一內。
這造型，這站位，妥妥的相聲組合。
這還沒開始說呢，臺下便掌聲雷動，看起來這倆人在江大也是小有名氣。
“謝謝，謝謝各位。”胖的那人首先招了招手，笑著說道：“剛才那倆主持人講得真蠻好，倆小姑娘，如花似玉的。”
這一句開場白就把下邊的觀眾逗樂了，熱起了場子。
瘦子笑罵道：“倆小姑娘？啥眼神呢？”
胖子又道：“今天是年末，真是一年一個樣，一歲一天重。月圓花好，人壽年豐。學生郭剛向江大兄弟姐妹們致敬，各位新年快樂！”
這一番拜年話說下來，眾人都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叫起了好，現場的氣氛逐漸升溫。
這一胖一瘦的組合也勾起了蘇飛的興趣，兩人一個捧跟一個逗跟，配合緊密，說的也著實有趣。
兩人在臺上一唱一和的將近十分鐘，第一個節目便結束了。
不得不說選擇這兩人的相聲作為開場，這手棋下的還是蠻好的，至少現場的觀眾們已經開始熱鬧起來了，雖然現場略顯嘈雜，但能感覺到那一股新年味。
蘇飛甚至都有種小時候和家裡人圍著火盆看春晚的那種感覺。
接下來便是按部就班的一個個節目上臺，有學生們的小品，也有歌曲、舞蹈，蘇飛只能感嘆江大的學子多才多藝。
蘇飛和小學妹嘴裡都是不停的驚歎，與這兩人相比，姜大校花倒是澹定很多，雖說也時常會和蘇飛等人評論一個個節目，但語氣稍顯平澹。
歌曲、朗誦和舞蹈也就罷了，真正讓蘇飛驚奇的是居然還有戲曲，只見一個應該是花旦的小姑娘輕挑著一個小水桶便快步入場。
一邊走著一邊還唱道：“繞綠堤拂柳絲穿過花徑，聽何處哀怨笛聲送聲聲。”
這唱的並非普通話，應該是哪兒的方言，但蘇飛也大致能理解。
雖然方言很多，而且大多數都是此前未曾聽過的，可能是華國方言都有相同之處吧，作為華國人，許多未曾聽過的方言也是一聽就能理解。
“這是什麼，感覺臺上的小姐姐唱的好厲害。”小學妹又一次讚歎道。
看著臺上的那個花旦小姐姐高聲吟唱，再結合小姐姐澹粉色的衣著以及那副有些刻意營造出的病怏怏之感，蘇飛猜測道：“這不會是林黛玉吧？”
姜大校花意外地撇了蘇飛一眼，說道：“這是紅樓夢中非常經典的葬花片段，這應該是以越劇的形式表演吧。”
蘇飛倒是差點忘了姜大校花也算是半個文藝少女，之前便聽說她常去話劇院，現在看來對戲曲也有一些瞭解。
“原來是紅樓夢的葬花，怪不得這麼熟悉。”
紅樓夢這種經久不衰的名著，蘇飛自然也是讀過的，不過，對於這種情情愛愛的書他倒沒有什麼特別的觸動，和其他三本四大名著比起來，蘇飛最是看不懂紅樓夢這本。
果然，不消片刻，另一邊便走出一個一身紅色的男生，這便是賈寶玉了，而隨著寶玉對出場，寶釵也從寶玉身後走出，兩人正說說笑笑，黛玉正好見到此景，獨自去牆角花陰之處哭泣。
當然，無論是寶玉寶釵的歡聲笑語還是黛玉的暗自悲泣都是以吟唱的方式表演出來，每一句都有各自的唱調，雖然蘇飛看得不是很懂，但不妨礙他鼓掌。
“這寶玉看上去是個渣男呀。”
小學妹看到現在的劇情，不由得感嘆道。
按照葬花這段劇情來看，寶玉倒不算渣男。在蘇飛記憶中，這是紅樓夢第二十多回的劇情了，黛玉因為見寶玉被他父親叫去，因此有些擔心寶玉，之後去叩門探望，然而寶玉門中的兩個丫鬟因為拌了嘴心中正不痛快，丫鬟便騙黛玉公子已經睡下，黛玉還以為是寶玉不願見自己便有些悲傷，沒曾想剛走出院子便聽到寶玉和寶釵的歡聲笑語，便以為自己被寶玉欺騙，隨後又看到寶釵和襲人從寶玉院中出來，林黛玉悲從心來，吟唱了一首流傳千古的《葬花吟》。
見此時臺上飾演黛玉的那位花旦小姐姐正要唱葬花吟，蘇飛想了想便說道：“不是看上去是渣男，本來就是渣男。”
雖說在葬花裡他不算渣男，但在整個紅樓裡，蘇飛就覺得寶玉老渣男了。
倒不是說他博愛，雖說有既要又要還要的心態，但考慮到紅樓夢的背景，古代封建王朝，三妻四妾倒也正常，說他渣男是因為蘇飛覺得賈寶玉沒有擔當，誰都喜歡，可以，但是誰都喜歡又沒法哄好所有妹子，顧此失彼，這也太失敗了，再有，誰都喜歡又顧此失彼就算了，最後居然誰都沒護住，多少妹子因寶玉而受懲罰，金釧晴雯芳官一個都護不住，最後還讓黛玉香消玉殞。
“我倒覺得寶玉不算渣男，他只是一直在女主們之間遊離，寶釵和黛玉，兩位都是非常有魅力的女子，不如說寶玉太痴情了。”
“哇，社長，這不就是純純的渣男麼？”
蘇飛被姜傾雪的話一驚，作為一個妹子，你居然還覺得寶玉是痴情正直的好男人？
“我問你，寶玉在寶釵和黛玉之間有明確過關係麼？”
“這倒是沒有……”
“那不就是未確定戀愛關係？”
姜傾雪聳了聳肩，問道。
啊這，可是封建王朝的那個背景下，壓根沒有戀愛關係啊……挑明關係就直接下聘禮，一步結婚了啊。
“額，這麼說，社長你是後宮黨？”
蘇飛問道。
“那倒不是，我是寶黛黨，我一直都覺得寶玉真心喜歡的還是黛玉吧。”姜傾雪悠悠地說道：“寶玉都說出了‘我不管怎麼樣都好，只要你隨意，我就立刻因你死了，也是情願的’還有‘睡裡夢裡也忘不了你！’這種話了，怎麼可能會更喜歡寶釵呢？”
“社長，你好熟悉啊……”
直接背誦經典名句？
牛批哇。
姜傾雪一如既往地澹定說道：“一點點課餘興趣而已。”
“但問題是寶玉不還是搖擺不定麼？”蘇飛轉而又繼續問道。
“寶玉搖擺不定的因素有很多，一是薛寶釵可是賈府給他的金玉良緣，就像是父母之命的那種天命女主，而且她還是寶玉的嫡親表姐，寶玉對女性是極為尊重的，對親人更是有一份敬愛，這種親情是他割捨不掉的。第二，除去親人這個身份，薛寶釵也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子，舉止優雅、落落大方，也是一個千金大小姐。”
“所以，種種原因才造就了寶玉對寶釵難以割捨的感情，但這更像是混雜著親情的愛戀，和對黛玉純粹的喜歡大有不同。”
紅學家姜大小姐侃侃而談。
蘇飛看著滔滔不絕的姜大校花，不免覺得一陣輕笑，之前的胖胖也是，現在的紅樓夢也是，只要是這位校花大人喜歡的東西，彷彿就可以說的不帶停歇，這份熱情和平常那種冷漠形成的反差，異常的有些可愛。
“聽學姐這麼說感覺寶玉、寶釵和黛玉三人之間的關係好複雜呀，那學長你更喜歡誰啊？”
一旁的小學妹好奇地問道。
“唔……這是個難題。”
如果把自己換到賈寶玉的視角，一個林黛玉一個薛寶釵他會選誰呢？
“黛玉本就是探花之女，才德兼備，這讓她天生有些高傲，但家道中落使她嚐遍人情冷暖，這讓她又有些冷漠，有點像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女強人的感覺……”
蘇飛自顧自地分析道。
隨即，他被姜大校花冷漠地掃了一眼，蘇飛臉色一僵，這冷漠高傲又才德兼備的人設簡直就和姜大校花一模一樣啊。
臥槽，我這是自己撞到槍口上哇。
姜傾雪接過他的話茬，澹澹地說道：“薛寶釵則是處處為他人著想，我記得她給林黛玉送過燕窩滋補身體，又給刑忠之女贖回衣服，過生日的時候，賈府之母讓她點戲她都沒有把自己的喜好放在第一位，點了老人家愛看的熱鬧戲……著實是個溫柔甜美的姑娘，這麼一對比，看來你是更喜歡薛寶釵？”
姜大校花的這番話讓一旁的小學妹略微有點緊張。
林和薛，簡直就是翻版的姜和林。
蘇飛冷汗涔涔，這尼瑪回答哪個不都是作死麼。
“其實我覺得原書裡的林黛玉也不是這麼以自我為中心……她只是把事情都藏在心裡，而且德才兼備的話，高傲點也正常，再有就是她對別人都冷漠，唯獨對寶玉熱心。”
蘇飛小心翼翼地說道，先太抬高一點點黛玉的形象。
“這麼說學長更喜歡黛玉麼？”
小學妹的話讓蘇飛心臟一滯，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沒有，我的意思是，寶釵和黛玉都各有千秋。”蘇飛解釋道。
“那你更喜歡誰？”
姜大校花又重複了一遍題目。
蘇飛內心淚流滿面，就不能讓我好好岔開話題麼？
他心一橫，決定以強攻手段結束這個話題：“選選選，整天讓我選，難不成我選了就能給我一個黛玉或者寶釵不成？給的話我立馬選……”
他這一句話倒是讓姜大校花和林小學妹一靜，兩人誰也沒說話，三人的氛圍頓時有些尷尬起來。
“額，看節目看節目。”
此時這一場紅樓葬花大戲才剛落下帷幕，蘇飛連忙指著舞臺，說道。
在略微有些尷尬的氛圍中，紅樓葬花以及與之相關的話題也算是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