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慧走到桌前，大概是自己也覺得面子上過不去，咳嗽了一聲。
沒人搭理，只有趙小禾抬起了頭。
正要給柳文慧讓開位置，偏巧趙泠給她也挖了一大勺雞蛋羹：“小禾，你也多吃點。”
趙小禾拿碗去接，就沒來得及讓開。
柳文慧站了片刻，實在臉上掛不住，只要咬著唇自己搬了個凳子過來。
又見沒人盛飯，她自己盛了飯拿了筷子，最後坐在了桌前。
今天的飯菜比以往豐盛些，只是眾人都吃得差不多了，盤中的菜所剩無幾。
柳文慧有些委屈，小聲嘟囔：“也不等等我……”
趙泠垂下眼，假裝聽不到。
見柳文慧似乎想吃雞蛋羹，她眼疾手快端起，把剩下一勺全部扣在了齊殊碗裡：“夫君身體不好，多吃雞蛋補補。”
齊殊抬眸看她，烏黑的瞳仁裡像是散落著無數陰影，壓抑黑沉。
只是看上一眼，就好似陷入深淵再也難以抽身回來。
饒是趙泠心性強大，也怔了一下，半晌後才慢慢收回神思。
她放下碗，越發覺得齊殊怪異，心裡想著這事，連柳文慧那委屈發紅的眼眶也懶得看了。
沉默的吃完飯，齊殊一言不發離開，趙泠和趙小禾也收拾碗筷回了廚房。
刷完鍋，兩人就要開始熬製新的洗髮水了。
這次為了突破，趙泠特地採了一些新鮮的花，準備做個不同香味的。
趙小禾在旁邊打下手，兩人忙得熱火朝天。小花偶爾跑進來奶呼呼的說幾句話，又出門去打擾她爹去了。
第一桶洗髮水快出鍋的時候，柳文慧突然出現，倚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問：“你們在做什麼？”
趙小禾瞬間警惕，連忙用半個身子擋住柳文慧視線。
趙泠抬頭，瞥她一眼說道：“在玩泥巴。”
柳文慧：“……”
眼眶又紅了。
可她現在也明白，以前能針對兒媳叫兒子幫忙討伐兒媳的利器，如今並不怎麼管用。
兒子不僅不會站在她這邊，甚至還對她充滿了厭惡。
最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個兒媳婦似乎變聰明了不少，自己沒氣到她，反在她手裡受了不少氣。
想到這裡，柳文慧咬咬牙不甘道：“我聽人說，你們賣什麼水掙了不少錢，是這東西嗎？”
趙小禾繃著臉並不說話，趙泠淡淡道：“是呀，怎麼啦？”
柳文慧眼睛一亮，忙道：“寧寧，你……你真聰明，這東西看起來奇奇怪怪的，你怎麼弄出來的呀？煮一煮就能用？”
話語中帶著討好和試探，趙泠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八成是剛才出去了一趟，聽別人說了幾句，又巴巴的趕回來問了。
只是她問了又有什麼用，還想著自己摘皂莢回來熬製？
連皂莢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吧？
“對。”趙泠忙自己的，抽空回了一句。
但柳文慧並不信她，反而站在旁邊看了會。
趙小禾很擔心，忙小聲提醒趙泠，“小姑，柳姨這人藏不住話，她在這裡學到了，轉頭就能告訴別人。”
趙泠眨眨眼，笑著安撫她：“沒事，相信我。”
兩人幹的活兒實在枯燥，加上廚房裡一直燒火，從裡到外都是熱騰騰的。那種中藥的味兒摻和在一起，著實燻得人頭昏腦脹。
柳文慧沒站多久就堅持不住了，趕緊轉頭離開。
趙小禾小跑到門口，發現柳文慧果然沒回屋子，而是往大門外去。
她皺著眉頭道：“肯定是有人忽悠柳姨，讓她來問的。柳姨瞧著是個聰明人，怎麼也不知道和誰是一家人啊？倒幫著外人。”
趙泠失笑：“瞧著聰明？那是自作聰明吧？”
她搖搖頭，懶得理，把要加的東西最後調兌進去。
有了表面活性劑後，新一批洗髮水顏色不再像之前那樣深了，反而有黏性還透明。
趙泠打了熱水叫趙小禾做實驗，這次趙小禾沒拒絕，蹲在小板凳前就打溼頭髮。
趙泠幫她舀出來一點，搓一搓後輕輕抹在趙小禾的髮梢，然後又輕揉了幾下頭髮。沒想到很快冒出綿密豐富的白色泡沫，去油汙的作用也依舊存在。
趙小禾又驚又喜：“小姑，這個比之前的還好用，而且花的清香味很明顯。”
趙泠松了口氣，直起身子笑道：“是，這個用料比上次的多。”
其實要論效果，第一次的純植物中藥材的洗髮水，要比現在這款效果好得多。
但那款品相一般，儲存時間又不夠長，不太好打入高階市場。
簡而言之，有錢人家大概看不上。
但這次的洗髮水，品相好味道清香，儲存時間還要更久。只要能把外包裝坐起來，價格甚至還能翻倍。
但外包裝……
趙泠覺得這顏色暗沉的瓦罐，不太匹配。
趙小禾洗乾淨頭髮，見趙泠一直皺著眉，不由道：“小姑在想什麼？”
“我在想用什麼東西裝洗髮水？”趙泠嘆了口氣，解釋道，“上次用罐子，是因為罐子價格便宜，百姓們取用方便，加上咱們才試賣，能把成本控制的低。但這次的洗髮水不同以往，我還打算做桂花、艾草等好幾種味道的，如果還用罐子，單從外表上就區別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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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禾覺得很有道理，可她眼界見識有限，哪能想出來什麼好主意。
倒是那位凌公子，一看就氣質不凡，說不定他能想出來好主意呢。
但趙小禾也不敢這會兒去問，只把主意打在了齊殊身上：“小姑父是讀書人，他應該懂不少，小姑不如去問問他。”
問齊殊？
趙泠有些猶豫。
她自己其實有主意，覺得用瓷器或者玻璃瓶裝最好。
但這兩樣東西都是極其奢侈的，外包裝本身比產品價格還貴，大家不一定能接受的了。
思來想去，趙泠還是去找齊殊了。
齊殊屋子的門開著，他坐在桌前，正提筆寫東西。
從門外的角度看過去，他的下頜線流暢且鋒利，竟減少了許多五官帶來的精緻漂亮，生出些本該屬於男子的英氣。
眉眼也垂了一半，瞧不出什麼神色，只看到握著筆的手指格外修長，在昏暗中泛著冷白之色。
趙泠看了一會，見齊殊似要抬頭，這才立馬開口：“齊秀才，我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