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婆子是最不願意受兒媳氣的人。
先前一大家子在一起，她是婆婆是家裡的管理者，家裡的大小事情都由她來做主，自然也順心慣了。
如今驟然分家，屋中只剩下她和趙老頭兩人，這種心裡的落差實在難以短時間接受。
再讓她毫無芥蒂的幫兒媳帶孩子，她感覺自己也做不到。
所以自己閨女說的話，反倒給她提供了一個好的去處。
但趙婆子很清楚，趙老頭不會去。
趙婆子遲疑著轉頭時，趙老頭悶聲道：“小花沒人照看你就送過來，你和齊殊忙自己的事，不用管我們。我和你娘就不過去住了，你兩人在那邊住吧。”
說完這話，趙老頭還有些欲言又止。
趙泠一眼看得出，他大概想說就剩你們兩人了，那就努努力再生個兒子出來。
提到生孩子這件事，趙泠就沒了什麼聊天的慾望。
她索性坐下道：“不說這個了，你們如果不想管去那就不去，我吃個飯就和齊殊回去了。”
察覺到趙泠不高興，趙老頭這才沒再說話。
肉菜等東西都是趙泠昨天買回來的，她大方的叫眾人拿去做菜，趙婆子有些捨不得，一直皺著眉頭。
趙泠坐在她身邊低聲安慰：“娘，也就吃這麼一回，別不高興了。”
趙婆子嘆了口氣，見繼子們都出去了，這才小聲說道：“就這麼大的院子，一家兩間房還都不願意，巴不得把我和你爹也趕走，騰出這間主屋來。平日裡都看著老實巴交的，到了這時候，個個露出狼崽子的牙。”
趙泠沒說話，只是抿了下唇。
趙婆子又說：“家裡那十來畝地全都分了，給你三哥也分了三畝，他瞧著就不是好好種地的人，恐怕還得我和你爹種……”
“你們別管。”趙泠平靜道，“昨天不是說好了，等他成家就什麼都不管了嗎？”
“可良田不能糟蹋了啊！”
趙婆子握著趙泠的手懇切道：“你不知道啊寧寧，咱們鄉下人，良田就是咱們的命根子。這要是荒了地，比殺了我還難受。”
趙泠聽到這話，轉頭看了眼齊殊。
齊殊挑眉，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問趙婆子：“那若是我們從三哥手裡把地買走呢？”
趙婆子有些懵：“你們、你們買地？”
齊殊點了頭：“您不也說土地是咱們鄉下人的命根子？我和阿泠名下都沒有田，這次本就計劃要買的。如果三哥不種，那我們買回來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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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婆子結結巴巴的：“可你們哪有時間種地啊？”
“花錢僱人不就成了？”趙泠倒是坦然，“或者咱家那些地不是挨在一塊兒？大哥二哥家種的時候，幫我們也種了，每年給他們些錢不就是了。”
趙婆子一聽這話，瞬間皺起了眉頭：“與其叫他們種，不如我和你爹給你們種。”
他們身子骨還硬朗著呢，再說家裡分地還給他們剩了兩畝，再把這三畝種上也沒什麼區別。
趙泠頓時笑開：“也可以啊，不過你沒有發現嗎娘？你和爹若是給三哥種地，不僅累死累活什麼都撈不到，還要給他操心生活事宜。但若是我和齊殊的地，你們幫我種了，我們倆不僅給你們錢，還孝敬你們。”
趙婆子抿著唇，說不出話來。
她怎麼能不知道呢？
她比任何時候都清楚這一點。
從今早分家時候的拉扯，她已經看清這三個兒子的面目了。
在利益當前，哪有什麼母子情深。她權當那些年對繼子的好，就是喂了狗。生個趙老三，便當是生了塊叉燒。
趙婆子靜下心來，對趙泠道：“那你們若是想買，去和老三說。賣地得來的錢，就正好給他娶個媳婦兒。”
趙婆子又壓低聲音叮囑：“寧寧，給你哥找媳婦，別找那性子柔弱好欺負的。找些潑辣的，能管住她的。”
趙泠笑了起來：“你放心吧娘，我都醒得的。”
孃兒兩在屋子裡聊了天，外邊很快就喊著吃飯。
眾人端了飯菜來主屋，家裡人多，便分了兩個桌子。
趙泠上桌一看，好傢伙，自己買的過年肉差不多都被做完了，兩小盆紅燒肉端端正正擺放在那裡。
趙婆子瞬間要發火，趙泠眼疾手快抓住她，使了個眼色這才沒說話。
林氏還笑吟吟的說道：“今天是個好日子，正好小妹和妹夫也在，就想著多弄點肉讓孩子們吃個暢快，爹孃也吃個暢快。”
她這話說得實在不招人待見，楊氏瞟了一眼沒吭聲，趙婆子卻冷笑道：“那的確是個好日子，你們兩家的好日子。既然是你們自個兒的好日子，怎麼不用自己買的肉，還把我閨女買來的肉都給剁了？”
“吃別人的喝別人的，還在這裡賣人情，真是不嫌臊得慌！”
林氏瞬間鬧了個臉通紅，趙老大也覺得沒臉，呵斥道：“哪來那麼多話？端飯去！”
林氏這才低著頭走了，趙小禾端了菜進來，先看了眼趙泠的臉色。
見趙泠面色平靜，她抿起唇，總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孩子們很快蜂擁而來，趙老三也聞著葷腥味兒進了屋子。他遭了一頓打，今日還能厚臉皮坐在這裡，也叫趙泠佩服。
趙婆子直接把趙泠方才的話說了，趙老三很高興：“可以賣，我當然願意賣，不過要看小妹出多少錢？”
趙泠淡淡道：“行情多少，我就出多少。咱家的都是良田，一畝地大概能賣到八兩銀子左右，我就給你八兩。三畝地都賣給我，也就是二十四兩。”
趙老三一聽到二十四兩銀子，眼睛都亮了，他可從來沒拿到過這麼多錢。
趙泠卻只留下了這話，便什麼都沒說。
楊氏看了幾人一眼，小聲插了一句：“小妹，一畝地八兩銀子，是不是價格有點高了？”
這幾年風調雨順，良田能豐收，田地的價格確實調高了些。但南方的水田才一畝地八九兩銀子，自家這旱田怎麼就能賣八兩了？
楊氏這是在暗戳戳的為趙泠說話，也算是給小姑子和婆婆賣個好處，討好一下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