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極其緩慢聲音似乎是從彭語腦中響起的，聽不出是男是女，也聽不出任何的感情。
讓彭語不由懷疑，她是不是產生了幻聽。
她在思考，但是摧毀幻境的動作並沒有停止。
她看到了漆黑的地下樓梯中快速消散的眾多鬼怪，聽到了他們終於解脫之時激動的聲音，看到了光明的大廳，聽到了活人的爭吵聲。
頭暈……頭好暈……
彭語下意識捂住自己的頭。
視野中除了能看到一部分明亮的大廳外，剩餘的部分都被警服覆蓋了。
“你終於醒來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彭語意識到自己正在許戈旁邊，沒有鬼怪，沒有幻境了，她迴歸現實了，她緩緩閉上了眼睛，輕嗯了一聲。
“怎麼了？”
“頭暈。”
“我剛才頭也很暈，緩一下就好了。”
彭語想說，她的頭暈估計只會比他的更嚴重。因為許戈經歷的事，她起碼經歷了兩次。但是說出來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沒有任何人能真正和其他人共情。
她緩了一下，突然感覺手心中像是被塞了什麼圓柱形物體，熱熱的。她睜開眼睛一看，那是一杯咖啡。
許戈道：“喝點熱的吧，熱水可能不能包治百病，但是例外不會太多。”
彭語扯了扯嘴角：“大晚上的喝咖啡真的好嗎？警察叔叔。”她說著，卻還是將吸管懟進了口罩下面，喝了一口。
熱熱的果然舒服多了。
許戈微微皺了皺眉，她似乎很不喜歡摘下口罩？可是他已經見過她的臉了，為什麼還要藏著掖著？
許戈想刨根問底的老毛病又犯了。
但是她上次在爛尾樓救過他，救過小山，現在又率先把他送出來……他欠她不少人情。
反正她的隱瞞行為和案情無關，所以，他不問應該也沒無傷大雅……吧？
許戈十分清醒，他清楚，因為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他的心已經偏了。
如果現在他面前的是彭語或者其他人，只要他們敢做不合常理的事，他絕對會刨根問底，追查到底。
許戈下意識去掐自己的手指，讓自己保持理智：“附近只有咖啡店還開著，湊合湊合吧。”
“雖然已經醒來了，但為了保險還是跟我們回醫院做個身體檢查，確認一下情況吧。”
彭語聽到這句話，才注意到段承醫生他們居然也在。
話說，這個醫生鬼真的有夠活躍。
彭語拒絕道：“不用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就不浪費醫療資源了。”
彭語可不會以這種辦法回醫院。
那個地方都是監控，自己去了，和祁然換回身份，然後頂著舒語棋臉的她消失了，這合理嗎？
做完檢查，不換身份，跑出去，再黑監控進來，這不是折騰自己嗎？
彭語拒絕得很直接，幾個醫生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回去。
見彭語要走，許戈提議道：“大晚上的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彭語手指微不可察的蜷縮了一下。
許戈為什麼要送自己？他開始懷疑自己了？
他想知道自己家的地址，然後進一步鎖定自己的身份真假？
彭語笑道：“不用了，警察叔叔，有時間你還是陪你女朋友去參加閨蜜的生日宴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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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戈像是才想起這件事一樣。
另外兩個警察弱弱的道：“那啥，許哥，犯人還沒有送回局子呢。”
許戈猛地一拍手：“對，正事還沒有做。”
彭語注意到，提起工作的時候，他的嘴角幅度似乎比起之前提起女朋友的時候微微上揚了一點。
這麼熱愛工作？
許戈突然回頭，壓低聲音，像是想隱瞞什麼一樣道：“加個聯繫方式吧。警局最近在招募有特別能力的人做顧問，指導如何消滅哪些怪談生物，如果你有想法，我回頭向局長提議把你加進來。”
做警局的顧問，幫他們消除怪談生物……說實話，彭語有點心動，因為那些怪談生物是她製造出來的，她的確有義務消除這些怪談生物。
但是，她前面才說過，不做主播，不再冒險，現在又跑去警局做更危險的事，實在是有點打自己的臉。
而且做許戈的同事，她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掉了馬甲，太危險。
最重要的是，舒語棋的臉一旦一天使用超過十二小時，是會被舒語棋取代的。
雖然她是怪談書寫者大機率可以免疫這種副作用，但是她沒超時的情況下，舒語棋都能隨便改造她的身體，一旦她超時了，後果會怎麼樣，誰也不清楚。
彭語道：“我需要考慮考慮……這樣子吧，你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如果我想好了，我再給你打電話。”
手機號碼都是實名過的。
一旦她給了許戈聯繫方式，許戈很可能順著這個手機號碼查到她本人。如果讓許戈知道，她就是彭語，那他對她的態度多半沒這麼溫和。
所以，她不能給，只能要。
許戈：“好。說起來，都見兩次了，我還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名字。我叫許戈，許仙的許，化干戈為玉帛的戈。”
彭語終於不用擔心，下次不小心喊出許戈的名字了。
“我叫萬幼幼，幼稚的幼。”
彭語上次做筆錄的時候就留下了名字。
用的是她奶奶的姓氏，組合成了一個萬幼幼，所以她不能突然再換回祁幼幼。
只是以後這化名要少一點，萬一哪天沒對上號，就尷尬了。
許戈早就從筆錄上看到了名字，他之前覺得這多半是個化名，因為他查過檔案了，本市叫萬幼幼的人，和她都對不上號。
可是今天一見面，他卻發現她似乎真的對這個名字有感情，不是瞎編的。
難不成她真的叫萬幼幼？她只是不是本市戶口，所以本市的檔案沒有她？
要不等忙完手頭上的事，他就去再查查？
許戈按下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又在做什麼？
先不說現在的秩序混亂，很多人趁機作案，他根本就沒有空餘的時間去做這些事，最重要的是，他怎麼看誰都覺得可疑，看誰都想查檢視，光一個彭語還不夠他查嗎？
秩序混亂，工作忙，不是許戈找理由。
最近的犯罪率直線飆升，很多人都覺得世界末日要到了，局勢要變了，開始不計後果，只考慮當下，只享受當下。
比如，今天抓獲的這個混蛋居然誘哄，試圖QJ自己女兒的閨蜜，還好小姑娘機靈，找機會報了警，這才沒讓這個混蛋得逞。
“那回頭再聯絡。”
許戈給聯繫方式的時候，彭語刻意沒讓他念出來，而是讓他寫在紙條上。
許戈雖然奇怪，但是還是沒有開始連環奪命問。
送別許戈的時候，彭語笑顏如花，心底卻在思索著另一件事。
她掏出手機一看，果然直播還在繼續。
【我就說秦雪兒和領導的關係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麼齷齪吧？有些人就是內心陰暗，所以看到的什麼東西都是陰暗的。】
【就是就是！】
【我覺得如果沒有那些人造謠，秦雪兒最後哪怕崩壞，也不一定會殺人。】
【淺淺加一！】
【怎麼能淺淺？我直接加身份證號碼！】
直播間的觀眾似乎是看到了幻境中的內容。
而且，他們齊刷刷的在袒護秦雪兒。
這也加深了彭語的猜想——這些觀眾估計是鬼或者將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