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日是上元節,仕官百姓普遍在這一天與家中擺放花燈,白日有遊龍燈、舞獅子等節目,晚上還可以去遊街、放花燈、猜謎語。
這一天甚至比新日還熱鬧。
這天白日,周姨娘和她去碧霞元君的廟上香,原本初汐只是陪著周姨娘來,上完了香,周姨娘催著她去拿紅綢掛在樹上。
初汐原本不想,忽然想到晚上,鬼使神差般的就拿了個紅布條,等她反應過來,紅布條已經掛在了樹梢上。
初汐總覺得自己這一條命,總像是一場夢,會有突然夢醒的那一天,她只想在這亂世之中保證自己和家人的平安。
她有時夜晚睡不著,總是在想,如果過了十六歲自己還沒有死,便找個地方隱居。
但是有人細心關懷,溫柔呵護的感覺實在太好了,如他這般心有些冷掉的人都不免熱烈的跳動起來。
她不能否認對肖譯寒有些好感。
那日過後初汐安靜下來,再次思索,若是肖譯寒今日邀約她,她會同意嗎?思來想去,結果都是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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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的心裡欣喜沒了幾分,反而倍感沉重,因為在她的記憶裡,肖譯寒三年後死在了大漠之中。
她若是和肖譯寒一起,會有很多難關,甚至那些難關是她一個弱女子無法面對的。
初汐抬起頭,看著隨風飄蕩的紅布稠心裡嘆了聲隨緣吧,手卻是虔誠的合十,雙目緊閉,拜了拜。
晚膳後,初汐告訴周姨娘要去街上。
周姨娘正在繡香囊,擺擺手表示知道了。
以前在老家,周姨娘八歲的時候,就走街串巷像個小大人一樣,在她看來,初汐已經十一歲了,現在交際都有些晚了。
初汐沒帶著小廝,帶了年前新進府的梧桐。
梧桐十五歲是個孤女,在京中的濟嬰堂長大,年齡越來越大,也不好一直在堂中生活,於是自謀生路,適逢周姨娘想替初汐招些可靠的人,便把她買進府中。
梧桐性子安靜,不愛說話,做事沉穩有章法,而且力氣大,濟嬰堂常有麻煩,都是梧桐出面解決。
梧桐早就知道初汐今天是去見誰,安全有保障,因而也沒有勸初汐多帶小廝。
兩人沒有乘馬車,出了街口,肖譯寒正等在那兒,肖譯寒穿的湖藍色的冬衣腰間掛著玉佩,面容俊朗清澈。
走近了,初汐才看到他身邊還站著一個人,肖譯寒身高已經不低,那人比肖譯寒還高出一頭,神情冷澹,滿臉肅殺之氣,脖頸處還有一道傷疤。
肖譯寒主動介紹的道:“這是李天陽,李副將。”
既然是副將便有官身,初汐先後向兩人行禮。
李天陽點點頭,試圖釋放善意,扯起嘴角,發現不適應又回到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肖譯寒初汐並排走在前面,梧桐和李天陽一起走在後面。
越靠近汾陽橋人越發的多,肖譯寒拉住初汐的手腕,帶著她穿過人流。
走上汾陽街,兩側的小攤擺著許多燈籠。
此時猜謎還不流行,花燈上多是畫的動物花卉,也有空白的花燈,可以供人作畫寫詩。
肖譯寒駐足在一個小攤上,攤子上有一些新年時節的花燈,肖譯寒選了一個相對儲存完好的,付了錢,轉身遞給初汐。
初汐問:“怎麼買這個?”
花燈共有四面,第一面空白,第二面畫了個小兔子,第三面是寫了除夕兩個字,第四面寫了歲歲歡愉四字,六個字都用了花體,看著賞心悅目。
但是現在已經是上元節了。
肖譯寒抿嘴笑了笑,有些羞澀道:“初汐,除夕,上面也算有你的名字。”
初汐接過花燈仔細看了看,花燈下面追著鏤空的花朵,花朵下墜著一個紫蘇穗。
這個花燈算不上精緻,初汐卻很喜歡。
她又把花燈放回肖譯寒的手中,說:“你拿著,前面人多,我怕擠壞了。”
肖譯寒握著花燈的手緊了緊,接下來他一隻手攥著除夕花燈,一隻手拉著初汐。
兩人行至汾陽橋,汾陽橋上的人陡然增多一倍。
傳聞上元節夜晚踏過汾陽橋,便能收穫好運,於是人人來爭這個彩。
初汐覺得那般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於是也興致勃勃地帶著肖譯寒走汾陽橋。
兩人行至橋中,橋頭有兩個人爭執起來,矛盾轉眼之間激化成動拳腳的地步,周圍的人都開始往兩邊躲,於是橋上一下變得擁擠不堪。
初汐被人流一擠,幾乎要跌在地上。
肖譯寒動作迅速的攬住她的腰,把她往左邊一拉,腳下穩如磐石,連帶著初汐都穩住身形。
他確定初汐不會摔倒後,趕緊鬆開手,同時心裡一陣慶幸,剛才讓李天陽和梧桐拿著花燈,等在橋頭沒有走上來。
兩人走過了汾陽橋,又原路走回去,走回去時起爭執的兩人不知所蹤。
李天陽言簡意賅的簡述了下事情的經過。
就是兩個男人上橋時互有碰撞,誰都不讓,於是動起了拳腳。
這件事轉瞬就被幾人拋在腦後。
回府時,他們特意選了另一條路。
那一條路上不知道哪位店家立了個巨大的姻緣樹的花燈,姻緣樹是彷照著碧霞元君廟裡的那顆,於是一些的青年男女往上面掛著紅布條。
肖譯寒拉著初汐問:“你要掛一個嗎?”
初汐原本想說不要,對上肖譯寒淬著星芒般的眼睛,改口說:“我白日在碧霞宮裡的那棵樹上掛過了。”
肖譯寒手抵著嘴,低沉的笑聲慢慢傳出來,初汐看著他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覺得他好像猜透了自己心事一般。
肖譯寒放下自己的手說:“好,那我今日在這掛一個,明日再去碧霞宮掛一個。”
說完就帶著初汐走到附近,拿過一個紅綢子,輕巧的向上拋,綢子就牢牢的勾在樹上。
掛上綢子,幾人正式往回走,不多一時便走回初府所在的街口。
肖譯寒將儲存完好的花燈遞到初汐手上。
初汐接過燈轉身走,進府前她回頭看了一眼街口,肖譯寒還站在那看著她,動作都沒變過。
兩人默契的沒有說分別的話,甚至分別前連話都沒有說。
也許有的離別,我們不說它就不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