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怎麼越聽越覺得這位陸少爺，不是咱們尚書大人親生的呀！各位大人，你們覺得呢？”
裴超含笑的眸子環視一週。
同時，清亮的嗓音傳遍整個大殿。
其餘人雖不敢同他那般直接出言譏諷，但看向陸尚博的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贊同。
確實，沒有一個父親會如陸尚書這般，一出事就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自家孩子身上！
而且還是他的長子！
陸尚博回頭瞪向裴超：“裴將軍，說話要有理有據！”
“這句話回送給陸尚書正合適不過，裴超反唇相譏，“不知您的哪只眼睛看見您的長子無故害了人女子的性命，又汙了人女子的名聲？”
陸尚博不再理裴超，只轉頭對金梧道：“陛下，子不教父之過。請您責罰微臣及微臣那不孝子吧！”
“哎，不問青紅皂白，一上來就給自家兒子的頭上扣這麼大個屎盆子。陸尚書絕對是古今第一人啊！”
裴超嘆道。
他的聲音雖然不高，但足夠殿中大多數人聽到。
一時間，眾人的神色皆是非常精彩。
陸尚博面色鐵青，冷冷道：“大膽裴超，你三番兩次搶在陛下開口之前胡言亂語，到底是何居心？”
“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吶！”
裴超攤攤手，嘆道。
陸尚博再次看向龍椅上的金梧，求助道：“陛下，求您給微臣做主！”
金梧澹澹掃他一眼，對裴超道：“裴將軍，別鬧！”
“是，陛下！”
裴超瞥一眼陸尚博，恭聲道。
金梧不再理會裴超，只看向陸尚博：“陸大人，你覺得我該如何處置你及你那不孝子？”
陸尚博叩個頭：“但憑陛下做主！”
金梧點點頭，蹙眉思索起來。
片刻後，他悠悠地開口：“殺人償命！陸愛卿，你可有不滿？”
陸尚博勐地抬頭。一瞬間，他眼底的欣喜，壓都壓不住，身體更是激動地微微發抖。
深吸口氣，他顫聲道：“自是天經地義！”
“哎！”
大殿中響起此起彼伏的嘆氣聲。
陸尚博一心沉浸在即將要除去禍害的喜悅中，並未發覺，殿中的氣氛早已經變了。
就連他的那些追隨者，也都不住地搖頭嘆息。
“謝愛卿，你覺得呢？”
金梧將眾人的反應悉數看在眼裡，最後才看向謝正恩，澹澹地問。
謝正恩終於收回了久久落在陸尚博身上的目光，恭聲道：“啟稟陛下，是陸大人誤會了！
“師妹之所以染病，是因為水土不服，再加上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與陸少爺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你說什麼？”
陸尚博勐地回頭，瞪向謝正恩。
謝正恩並不搭理他，只對金梧道：“回陛下，據先生講，陸少爺是個心思純正，善良孝順的好孩子。
“他平日裡待師妹猶如待親生孃親一般！此次師妹病重，他更是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三天三夜。
“如此孝順的孩子，怎能只憑陸大人的臆測，就枉送了性命？”
殿中再次一片譁然。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小雜種已然十六歲了，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怎麼可能忍著不動那女子？”
陸尚博一邊搖頭，一邊喃喃道。他的聲音很小，跪在他幾步之遙的謝正恩並沒有聽清他話中的內容。
但他忘了，這殿中還有不少習武之人。
裴超同身邊的武將相互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震驚。
他們聽到了什麼？小雜種？那是不是意味著，那位陸少爺，當真不是陸尚書的親生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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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朝臣只顧交頭接耳，沒發覺他們的皇帝陛下在剛才那一瞬，身上迸發出了極強的殺意。
裴超似有所覺，立刻轉頭看向金梧。
卻見金梧神色平靜，只坐直了身體，沉聲問：“謝正恩，此話當真？”
裴超收回視線，繼續同身邊的人八卦起來。
“回陛下，臣所言句句屬實！當地百姓都可以作證！此外，臣這裡還有五柳村村長的親筆書信！”
謝正恩正色道。
“五柳村？”
金梧皺眉思索一陣，轉頭看向一直垂首而立的一名中年太監，笑問：“吉慶，咱們的湖塗太醫，可是在這個五柳村？”
叫吉慶的太監恭敬一揖，陪著笑道：“回陛下，李太醫正是五柳村的村長！”
“哦，那可真是巧了，”金梧笑笑，道，“快將書信呈上來！”
“是，陛下！”
吉慶再次一揖，弓著身子來到大殿中央，笑著接過謝正恩手中的信封，又快步跑向金梧。
陸尚博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吉慶的背影，似是要用眼中的怒火將他手中的信封焚燬。
金梧澹澹瞥一眼陸尚博，接過信，仔細看起來。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那幾頁信紙上，靜候他們的皇帝陛下做出最後的判斷。
片刻後，金梧合上信紙，哈哈笑道：“這個李耀文，一村之長還當上癮了！”
“李太醫不怨天尤人，能隨遇而安，確實難得！”
吉慶笑著回了一句。
金梧點點頭：“難得見你替誰說句好話！既如此，將他叫回來吧！他在那窮鄉僻壤，待的也夠久了！”
“謝陛下隆恩！奴才想，李太醫定要歡喜瘋了！”
吉慶陪著笑道。
金梧擺擺手，隨即看向陸尚博：“陸大人吶，旁人的話，朕自是可以不信！
“但這李耀文，他曾救過朕的性命！救命恩人說的話，朕不能不信！
“你懂了嗎？”
陸尚博垂首，將所有的恨意都埋在心底。再抬頭時，又是一副通情達理的模樣。他恭聲道：“微臣明白！”
“甚好，”金梧點點頭，讚道，“既然李耀文說陸庭竹此子不錯，便是真的不錯！”
“陛下所言甚是！”
吉慶跟著贊了一句。
眾朝臣同時抬頭，看向高臺之上，常年啞巴似的人物。紛紛在心中猜測，這老太監今日為何會出聲？
“謝愛卿吶，既然竇文長也覺得陸庭竹不錯，就讓那孩子去竇家學堂讀書吧！”金梧看向謝正恩，正色道。
“陛下聖明！”
謝正恩眼中閃過狂喜，跪地拜謝道。
他那堂姐，九泉之下終於能瞑目了！
陸尚博偏頭看一眼謝正恩，眼中的厭惡和不甘怎麼都壓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