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最後一批學做早飯的婦人，竇包兒徹底放鬆下來。
伸個懶腰，回到臥房，看著小箱子中多出來的五兩銀子，竇包兒微微勾起唇角。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雖說差不多就是賣一個月早飯的錢，但這次卻是成本最低的一次。因為，教學期間所用的麵粉、蔬菜、肉、蛋等，都是村民從自家帶過來的。
這筆錢進了錢箱，也就意味著賣早飯的事兒告一段落了。
竇包兒取出她平時記賬的小本子，仔細翻看。
從五月初開始，到現在的十一月初，剛好是半年時間。
最開始的一個月，買煎餅的人家不算多，且每家最多買兩三張煎餅，那個月賺了二兩銀子。
那之後，因著她染了風寒，又在準備換新花樣，耽擱了幾天。
自六月中旬蒸饅頭，蒸包子，烙餡餅開始，一個月差不多淨賺四兩銀子。如此不間斷地賣了四個月的早飯，共賺十六兩銀子。
最後這半個月，又收了五兩的學費。
這樣算的話，半年時間，她和陸庭竹賣早飯共賺了二十三兩銀子。
除去孫小後的工錢，時不時做點心的花費，做棉衣被褥等用掉的，也有二十兩的剩餘。
再加上從何老闆那裡得來的，賣煎餅配方的十五兩，她手裡竟有三十五兩的存款。
想到何老闆，竇包兒喜悅的心情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當初買煎餅配方時，何老闆的豪言壯語猶在耳邊，他精明又世故的樣子仍歷歷在目，但卻早已陰陽相隔。
還有馮玉。
也不知他去了哪裡？現在怎麼樣了？身上的傷是徹底好了，還是又添了新傷？
竇包兒想，如果人與人之間相識之後註定要別離，她寧願一開始就不深交。那樣的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傷感了吧？
“小娘，你在幹嘛？你房中太冷，小心別著涼了！”
陸庭竹關切的聲音適時地傳進來。
竇包兒深吸一口氣，笑道：“庭竹，你進來一下。”
陸庭竹應聲進去。
看著桌子上的小箱子，他無奈地笑笑：“小娘，你又在數錢啊？”
“這次不光數了，我還把以前記的賬全清算了一遍。”
竇包兒揚揚手中的小本子，笑問：“庭竹，你猜猜咱們總共賺了多少錢？”
陸庭竹略一思索，笑道：“二十兩左右吧！”
“呀，你咋知道的？”
竇包兒瞪大眼睛，驚訝地問。
“真是二十兩嗎？我隨便猜的！”
陸庭竹也有些驚訝。
竇包兒點點頭：“分毫不差！”
“小娘真厲害！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銀錢！”
陸庭竹由衷地贊道。
竇包兒心中一酸，官宦人家的大少爺，竟然沒見過二十兩銀子。這話說出去，誰會相信呢？
但事實就是如此！
竇包兒對陸庭竹更加憐惜的同時，對陸家其餘人更加厭惡起來！只可惜，若是要找那些人算賬，怕是還得好幾年時間。
“庭竹，你知道三十兩銀子到底有多少嗎？”
竇包兒怕陸庭竹想起身世，忙岔開話題。
陸庭竹思忖片刻，認真道：“我雖不太清楚三十兩銀子到底有多少，但聽李嬸她們說，五柳村條件最好的人家，全家人每年的生活開銷在二兩銀子左右。”
“哇，那三十兩豈不是一筆鉅款？”
竇包兒驚歎道。
陸庭竹沒聽說過“鉅款”這個詞，但他能明白是什麼意思，不由得點頭贊同：“確實是筆不小的數目。”
“嗯，我相信，這些錢，足夠咱倆從五柳村走到長安，再從長安走到洛陽了。”竇包兒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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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庭竹笑笑：“小娘真厲害！”
“哎呀，好冷好冷！咱還是去客廳烤火吧！”
竇包兒扔下小賬本，搓著手道。
陸庭竹無奈地搖搖頭，一邊麻利地收起錢箱，一邊揶揄道：“我以為小娘看著銀錢，就不冷了！”
“嘿，你這孩子！還學會損人了！”
竇包兒雙手套在袖筒裡，笑看著陸庭竹忙活。
只將心底那一點思念和擔憂，埋得更深些。
不用起早貪黑做早飯，不用手把手教人做饃的日子，簡直舒服得有些過分。
每日除了做三頓飯。竇包兒不是跟著李嬸做鞋，就是跟著陸庭竹練字。過得平靜又充實。
李嬸做鞋，不僅做得好看，而且速度很快。給自家兒子兒媳做好後，又幫竇包兒做了雙新棉鞋。
之後，她還要幫陸庭竹做。
竇包兒卻是拒絕了，她想親手為這孩子做一雙棉鞋。
同是“母親”，李嬸當然能理解竇包兒的心情，從剪鞋樣子開始，到納鞋底，縫鞋面，再到最後的縫合，每一樣都是手把手地教她。
竇包兒心靈手巧，花了三四天功夫，總算做了雙不算十分好看，但還算暖和舒適的棉鞋。
陸庭竹自是喜歡得不得了，夜夜放在枕頭邊，卻是捨不得穿。
竇包兒有些哭笑不得。
最後還是李嬸幫著勸，說竇小娘子的針線活以後會越做越好，這只是雙試驗品，陸庭竹才勉強穿上。
至於練字，還是陸庭竹提出來的。
有一回，陸庭竹正在練字，竇包兒上前贊了句：“我要是能寫出這麼好看的毛筆字，這輩子也就滿足了。”
陸庭竹偏頭看她一眼，認真道：“小娘，你想學嗎？”
竇包兒一愣：“我能學會嗎？”
“小娘這般聰明，自是能學會的！”
陸庭竹認真道。
竇包兒心中一動，這可是在古代，如果不會寫毛筆字，不光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而且自己做什麼也不方便。
心中下定決心，竇包兒便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庭竹！”
“這有什麼麻煩的？反正我也是要練的！”
陸庭竹笑道。
就這樣，竇包兒每天早晚各抽出一個小時來練字。
幾天下來，還真能寫出幾個大字了。雖然毫無美感可言，但至少筆畫均勻，大小也差不多了。
竇包兒信心十足，陸庭竹亦是真心贊她學得快。
至於舉人家的千金為何不會寫毛筆字，這種連三歲幼童都覺得不對勁的地方，這倆人卻是誰都沒提過。
就這樣，隨著天氣越來越冷，竇包兒的生活也越來越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