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見殿中的氣氛不對,雲氏和許嫣然垂著頭,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許樂然只是輕輕的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許嫣然立刻委屈起來,她跑到丞相面前,哭道:“爹爹,她要打我的板子。”說著指向許樂然。
目光不時的向謝傅遠飄去,彷佛要謝傅遠替她做主一般。
“這是真的嗎?”謝傅遠沒有看許嫣然,而是問向了她。
許樂然點點頭:“確實是我說的要打她板子,她冒犯我不要緊,但我在外面代表的是王爺,她對我不屑就是對王爺不屑,更何況我也只是想要嚇唬嚇唬她而已,並沒有打算真的打她板子。”
她端著王妃的架子,繼續道:“雖說我也不太在意這個,但是她在家裡這樣說如果我不管,那以後要是在外面如此說可就不好了,到時候影響的不止我一人,而是整個王府和丞相府。”
謝傅遠還沒有答話,丞相立刻對他拱手道:“是臣教女不周,還望王爺和王妃不要怪罪。”
王爺笑道:“現在我們都是一家人,丞相太客氣了。”
許嫣然一直梨花帶雨的等著爹爹為自己做主,但見眾人說著說著好似忘記了她受的委屈似的,反而和解了。
“爹爹!”她帶著哭腔叫道。
丞相對於自己的女兒自然是瞭解的,也知道是她受了委屈,現在竟然連一個小小的庶女都敢如此對她。
丞相自從和許樂然滴血認親以後,就認定了許樂然不是他的女兒。宮中那天發生的事宮外自然沒有人知道。
皇帝被人戴綠帽子本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怎麼可能讓大家都知道,滴血認親的事更是沒有人知道。
現在丞相這裡也沒有得到一點點風聲,他已經堅信許樂然不是他的女兒,自然她做什麼都是錯的。
謝傅遠見此,對許嫣然說道:“讓許大姑娘受委屈了,最近太后過壽,那些番邦異族進貢了一些首飾之類的東西,皇兄也給本王拿了一些,許姑娘要不要去王府挑一挑自己喜歡的。”
“王爺客氣了”,丞相道。
“多謝王爺!”許嫣然嬌聲道。
“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就走了。”謝傅遠告辭。
丞相看了看廳中的景象,也沒有留人,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情,確實讓人在這裡待不下去了。
許嫣然率先道:“王爺還是再坐一會,我最近新彈了一首曲子,還想讓王爺品鑑一番。”
“改天,今日時間也不早了。”謝傅遠回道。
在許嫣然對謝傅遠戀戀不捨,對許樂然恨之入骨的目光中,兩人離開了丞相府。
“今日怎麼回事?”謝傅遠再次問道。
呵!是因為在外面不好斥責她,所以現在這就要替許嫣然報仇了嗎?
許樂然心中冷笑,面上也只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剛剛已經給王爺都說清楚了。”
馬車漸漸停下,許樂然疑惑的看向他。
謝傅遠笑了笑,道:“不是之前說了嗎?回來的時候要帶你在街上逛!”
許樂然以為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謝傅遠根本就沒有心思逛了。
兩人下了馬車,許樂然走在前面,謝傅遠跟在身邊。
街上吵吵嚷嚷充滿煙火氣。
“王爺要是沒有空的話,還是先回府,妾身自己逛就好”,許樂然道,陪她一個工具人,也不知道王爺是個什麼想法。
謝傅遠對於她說的話恍若未聞:“無事,本王最近剛好得空。”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在街上走著。
許樂然尋找著逃跑的機會,可身邊總是有人,更何況後面還跟著一大堆侍衛,甚至他們所過之處,侍衛都要提前清好路人,以免有人打擾到王爺。
許樂然見此,也就沒有逃跑的心思了。
既然出來了,還是多看看外面的事情,兩人也不說話,就是在街上走著。
下午的夕陽曬得路上暖洋洋的,街上酒肆茶樓門口都是客集如雲。
“趕緊滾!沒有看見老子正在賭錢嗎?看見你就晦氣!”
身側的一身大吼讓許樂然轉過頭來看,就見一個女子被賭坊趕了出來。
女子似乎是被推倒的,她躺倒在地,臉色蒼白,賭場的門簾還在晃動,似乎是有人剛剛進去,許樂然沒有看清進去那人。
這種事也不奇怪,賭場門口總會有人自殺,有人吵架。
許樂然沒有在意的回頭,正好看見謝傅遠一直看向那邊,緊緊的皺著眉頭。
“王爺!”許樂然喊了一聲,謝傅遠沒有應下,彷佛沒有聽見。
許樂然又叫了一聲:“王爺。”
謝傅遠這才回過神來,看了許樂然一眼,就向賭場門口的那個女子走去,許樂然很是奇怪,和謝傅遠認識這麼幾天了,他從來不像是一個喜歡管閒事的人。
王爺總不可能是看那個女子可憐,所以這才過去的。
過了一會,就見謝傅遠在女子身邊站定,然後女子發現了謝傅遠,兩人不知在說什麼。
許樂然離得遠,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從謝傅遠的動作上能看到他是很關心女子。
他把女子扶了起來,甚至不顧女子身上的泥土,王爺可是最討厭髒的,甚至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他,他就要立刻換衣服,可是現在呢?
王爺主動扶起身上沾滿泥汙的女子。
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女子就撲入了謝傅遠的懷中,謝傅遠的胳膊攏著女子,似乎異常憐惜。
跟在身邊的那些侍衛都是定定的站在那裡,沒有上前的意思。
許樂然就站在那裡看著,再看看身邊是侍衛。
“你在王爺身邊的時間最長,你可知道這女子是誰?”許樂然問向其中一個侍衛。
侍衛看看王爺,對許樂然支支吾吾道:“王妃,王爺以前見過此女子,或許是剛好碰見她現在落難,所以這才上前安慰!”
“真的?”
“是。”
許樂然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不過這些人都是謝傅遠的人,自然會向著他說話。
王爺扶著女子向她這邊走來,女子一直靠在謝傅遠懷中,臉龐被凌亂的髮絲蓋住,看起清長的什麼樣子,不過一看就是一個一陣風就能掛倒的人。
謝傅遠扶著女子,在走過來的時候對她的態度也是判若兩人:“本王還有些事,你自己逛吧!”
他冷冷說了一句,就扶著女子上了馬車,好似現在她就是那個多餘的。
呵!讓她自己逛還不好嗎?
許樂然沒有猶豫抬步就走,可走了幾步,發現身後還有人跟著。
身後四個彪形大漢腰間掛著刀,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跟在她身後。
許樂然回頭:“你們可以回去了,本王妃想要獨自逛逛。”
侍衛一動不動的跟在她身後:“王爺讓我等跟著王妃。”
他們面無表情,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她白高興一場了,在這四個大漢的目光下,她確實連跑的機會都沒有。
許樂然在街上買了一圈東西,侍衛為她掏銀子,這趟逛的倒是還行。
剛回到府中,就見府裡都是一副兵荒馬亂的場面,下人們一個個都是腳步匆匆,氣氛緊張。
“這是怎麼了?”王府想來是最將規矩的時候,下人走路的腳步聲都是有嚴格的要求。
不能走的太快,那樣太難看,但也不能走的太慢,那樣會耽誤主子的事情,腳步聲不能太重,會影響到主子,腳步聲也不能太輕,那樣會嚇到主子。
就單單是走路這一步,就有複雜的規矩,還不要提其它走路的姿勢,走路的規矩,做事的規矩。
可今天是個什麼重要的日子,竟讓眾人連這些平日裡最為看中的規矩都不顧了。
許樂然問向一個腳步匆匆的丫鬟
丫鬟也是急忙行禮:“回王妃,尹姑娘生病了,高燒不退,王爺都把宮中的太醫請過來好幾個了。”
“尹姑娘?就是王爺今天帶回來的那個女子?她之前和王爺是什麼關係?”
許樂然一連串的問題讓丫鬟要開始支支吾吾起來,她偷看了一眼許樂然對臉色,小聲道:“之前尹姑娘救過王爺命的,在京城的時候就住在王府,後來說她要回去,王爺當時說要娶她為妃,但是尹姑娘沒同意。”
“哦!是這樣。”許樂然表示理解的點點頭。
丫鬟沒有見到王妃大怒也是松了一口氣,趕忙端著手中的水盆離去。
看來這個尹姑娘就是王爺的白月光。
現在整個王府都在忙碌尹姑娘的事情,自然沒有人看住她。
她剛剛出去沒有帶身邊的兩個丫頭,此刻不逃跑更待何時?
王爺估計有了白月光也是懶得找她了。
許樂然說幹就幹,她轉身就向府外走去。
本來還想出去的時候帶一些東西,但要是回房肯定就會被身邊的那兩個丫頭看住,許樂然還是選擇了自己現在就走。
見她的動作,所有人都以為這是王妃生氣了。
許樂然一路暢通無阻,但最後還是被看守門口的兩個侍衛攔了下來:“王妃,現在天色已晚,不宜出去走動。”
不知為何,王爺府中的這些侍衛一個個都是板著一張撲克臉。
“你們這是把本王妃當成囚犯了嗎?”許樂然當下就呵斥道。
說實話,這幾天她在王府還真沒有感覺到有誰真的把她當做王妃,一個個反而像是在看犯人一樣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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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呵斥之後,兩個侍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橫在門口:“王妃,這是王爺吩咐的,還請王妃體諒。”
“好,既然如此,那你們兩個給本王妃等著!”許樂然撂下一句狠話就走。
也是,她就是王爺和丞相的棋子,即使再怎麼嫌棄這顆棋子,她現在還有用不是嗎?
許樂然想回走去,但並沒有打算就此放棄,她要做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更何況是留在這裡等死。
許樂然還是回到房中,兩個丫鬟此時都不在了,房中空空蕩蕩。
許樂然見此此景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笑了起來。
王爺的白月光既然生病了,那這兩個最為衷心的奴婢自然是去照顧白月光了,那裡還管的上她。
只能等到晚一點再行動了,府中的側門一直都沒有人把守,她只要從那裡出去的時候不被人發現就好了。
許樂然一直打著哈欠等到半夜,可府中還不時有腳步聲,這可真是為了一個白月光,連一整個府上的人都不能睡覺。
許樂然出門後,一直靠著陰影處向側門走去,側門在西邊,她的房子也在西邊,還好離得近,這邊也沒有什麼人。
就在許樂然探頭探腦的開啟側門,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她僵直著身子回頭,見一個小廝打扮的男子也是要偷跑出去的樣子,躡手躡腳的。
“你是要做什麼?”許樂然拿出王妃的身份,狀似自己只是深夜散步走到這裡。
那小廝一直是低著頭的,加上又是夜裡,許樂然看不清他的面容。
她自己也是脫下了一身王妃的裝扮,打扮成未出嫁的樣子,身後還揹著一個包裹。
見有人,她把包裹往身後藏了藏。
小廝並沒有因為這聲嚇住,而是反問道:“王妃也要出門嗎?”
聽見這個聲音,許樂然只覺得熟悉,但又不知道在哪裡聽過。
“你是……”許樂然問道
“既然王妃也要出去,說明我們是一路人,我不會打擾王妃的事情,您想要做什麼就去做。”那人答道。
許樂然聽見這話,也知道只對方看出來自己,不過這王府的一個小廝逃跑又不關她的事,許樂然沒有再多說,打開門就走。
等到她走了幾步回頭,見到那人也是向她的反方向走去。
王府的下人除了王爺之前在宮中侍候的老人以外,都是從人牙子那裡賣的。
這類下人一般都不得在貴人身邊侍候,都是做一些雜事,府中沒有人願意做的事情,他們也是有的人就想著逃跑。
許樂然只把那個和她前後腳偷跑出去王府的人當成了那類人。
不過就算不是,她也不會在意。
只是她身後那人走出巷子後,在京城轉了幾圈見無人跟蹤,就直奔二皇子府而去。
二皇子府,書房內燈火通明。
“稟殿下,寧王妃今天果然揹著包袱偷偷走了。”那小廝打扮的人在燭光的照映下,取下頭上的帽子露出原本的面容。
這張面容看起來異常剛毅,一看就是一個練武之人,他眼角有一道淺色的疤痕,在這張臉上顯得異常兇悍。
“知道了,你回去吧!繼續盯著寧王府那邊。”二皇子揉著眉心澹澹道。
話畢,他喝了一口茶提神,準備繼續為桌子上的這些摺子奮鬥。
抬眼就見男子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他面前,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還有事?”二皇子察覺出異常,問道。
那人頭低的更低,悶聲道:“殿下,今天屬下本來是跟在寧王妃身後的,誰知被她發現了。”
“什麼!”二皇子臉色變的嚴肅:“那她有沒有看清你的臉?”
“當時天色已晚,屬下離的遠,又穿著一身小廝的服飾,寧王妃大概是沒有認出來。”那人不確定的道。
“大概?什麼是大概?”二皇子垂著眼簾,閒閒的說道,狀似無意,但讓那人的膝蓋一下子就跪了下來。
“屬下辦事不力,還請二殿下責罰!”
“你現在繼續回到寧王府中,當做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本王只會處理,要是再有下次,數罪併罰!”
那人謝恩後,很快離去。
房中就只剩下二皇子一人,他抬了抬頭,身後的屏風就出來一個人。
此人四五十歲的年齡,身材消瘦,頭髮花白,留著兩撇小鬍子。
他手中搖著摺扇,先是對二皇子作揖,隨後道:“這個寧王妃不簡單。”
“先生這話如何說?”二皇子請教道
“王爺細想,那個葉茂可是王爺精心挑選出來的,無論從武功還是能力上來說都是一等一的,輕功更是一絕,他們走路的腳步聲往往是最輕的,可就是這麼輕的腳步聲就被寧王妃聽見了。”他頓了頓,又道:“這說明寧王妃可能會武功,否則常人的耳力不會有這麼好。”
“她會武功?”二皇子思索起來。
許樂然是丞相府庶女,她一直就是被正房欺壓的物件,怎麼可能會武功,是誰教她的。
“還有這驗血之法,就足以看出這個寧王妃絕非簡單人。”他又道。
二皇子笑了笑,道:“東郭先生,您說的確實有道理,可是自從她救了我以後,我就調查過她,她一直以來都很普通,不過,也有可能是她在故意藏著這些。”
“這人如果真的像我們猜想的這樣的話,那二皇子就可以拉攏她,相信這個寧王妃將會對殿下的大業有幫助。”東郭先生道。
二皇子坐在書桌前,一身黑色的袍子看不出是什麼料子,但是和許樂然初見他的時候截然不同,此刻的他不似一個粗糙的軍武之人,反而充滿煞氣。
滿身的氣息都是深沉的,和旁邊站著的謀士一白一黑,在燭光下讓整個房間都死氣沉沉。
“她是我的恩人,我不想這些事情把她卷進來。”二皇子拒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