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忽然全部瞬間湧入你的腦海,那無疑會造成,猶如山洪暴發般的衝擊。
特別是,這段記憶裡只有痛苦,只有難以接受。
詩音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裡了。
又是熟悉的消毒水味,她隱約聽見醫生說“精神不好”,“搶救”之類的次詞,但是她的耳朵像是被蒙了一層布,無論怎樣也聽不清楚外界的聲音。
不過,聽不聽清的,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想起的事裡,不僅僅有父親的死因,還有衛涼州的事。
父親是看了自己的不雅影片被氣死的。
而當時,她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當時想要安葬父親,想要一個人幫自己找出那個把不雅影片發過來的人。
以及,想要報復那些對自己造成過傷害的每一個人。
於是她去找了衛涼州,她記得他告訴過自己,如果她有什麼難事就去和他說。
可真遇到難事了,他卻不見了她按照他給的地址去找,結果找到的卻是一個自稱是他們家保安的男人一番冷冰冰的拒絕,她甚至連衛涼州的面都沒見到。
她都不知道那幾年她是怎麼熬過來的,總之,那就是她一輩子的地獄。
當時,她父親總說,他知道有個毛小子總是纏著她,從穿著和氣度上來看,那男生不是一般人,但正因為他不是一般人,又怎麼可能認認真真地和你想要有什麼未來?
不過是無聊拿你消遣,不過是有了事就會推開拒絕你的紈絝子弟。
詩音後來都信了。
“詩音!詩音!”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觸感,詩音迷迷湖湖地睜開眼,看清眼前的輪廓是衛涼州。
可她現在,一點也不想見他。
都說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想起了一切的詩音,沒有心情再去判斷衛涼州現在的感情有幾分真假,她只需要一閉上眼就是父親的屍體,就是自己的絕望,就是所有人的冷漠,甚至不肯借一分錢給她安葬了父親。
而這些冷漠的人裡,自然也包括了衛涼州。
她的心裡充斥仇恨,看向衛涼州的眼裡就再也沒有光了。
“詩詩!詩詩!詩音!能聽見嗎?”
他溫柔敦厚的手再次撫上她的手背,她皺著眉,本來可以睜開的眼就給閉了回去。
“病人家屬,還是讓病人先休息吧,她需要休息,現在沒有精力。”一旁一個年紀稍大的主治醫生勸著,其餘的年輕醫生都沉默地立在一邊不敢出聲,因為現在房間裡是個人都能感覺到衛涼州身上散發出的涼氣。
“嗯,我一定要出去?不能留下陪著嗎?”
衛涼州扭頭問他。
上了年紀的主治醫生有點為難,不過,這一次不等主治醫生想回答,床上的詩音先發了話:
“都,都出去……都……出……去”
她其實已經可以完整地說出一句話了,但是她不想,便故意露出疲憊不堪需要靜養的樣子,好讓衛涼州不會藉機留下。
此話一出,果然衛涼州就不再鬧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坐到床邊捏了捏她的手,親暱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為什麼我也不能留下呢?詩詩?”
他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但詩音沒回答,她甚至是懶得回答。
如果是以前,詩音也許會繼續沉浸在他的溫柔裡,但今天她卻只覺得心寒。
他親吻她,詩音很想躲開,但她不敢,便只能忍受著。
她只覺得,衛涼州對自己的好顯得如此地虛偽,如此地沒用。
房間很快就剩下詩音一個人了。
她總算是舒了一口氣。
抬起手腕,膠管環繞著手腕,冰冰涼涼,讓她保持清醒。
她的手機放在床邊,已經被調成了靜音模式,不過她一抬頭還是能看見有亮屏的訊息顯示。
掙扎了一下,詩音最終還是沒有抬手去碰那個手機。
那手機是衛涼州買的,她不想用。
此刻她心裡有個強烈無比的想法,那就是遠離這一切,遠離A市,遠離所有這些讓她痛苦過的東西和人。
儀器的聲音和點滴的聲音充斥著房間,但詩音卻聽不見,她所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一遍一遍看牆上的鍾算計著自己該幾點從這裡離開才能不驚動衛涼州。
…
有時候同樣的事也許會重複發生在關係親密的兩個人身上。
比如廖競天走失了卓小星,比如衛涼州也走失了詩音。
起初,衛涼州根本不相信詩音會出走,他堅信她一定是在哪兒迷了路,所以回不來了。
直到他在醫院的枕頭下發現了一張寫著“走了,謝謝你的照顧,我們沒有以後,以後我也不會再來打擾你。”的紙條,他才真的相信,詩音是故意離開她的。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之前都好好的,就突然間想要走了呢?
整個衛家,甚至包括衛善,都得到了訊息,說衛涼州瘋了似的開始找人,但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所以精神狀態十分不好。
…
A市,機場。
兩個戴著帽子的年輕姑娘結伴坐在長椅上,她們都梳著爽利的短髮,皮膚白皙,帽沿很低,像是只為了遮住臉。
“你決定好了?要和我一起回北方。”
卓小星看著手裡的兩張機票,不確定地問她。
“嗯,決定好了,不反悔了,我再也不想回來了。”
短髮的詩音看上去冷漠利索,整個人的氣質也和原先那個溫婉的女孩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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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跟我走吧。”
“你呢,也想好了?”詩音反問。
“當然,留下給人當寵物狗?不過,其實……”卓小星沒說完的話被詩音打斷。
“行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和他之間的事,太複雜了,”
卓小星是她的大學同學,所以高中之前的事,卓小星並不完全清楚。
“也許,我也許我不僅不想面對他,我更不想面對那段過去,你就當我是只鴕鳥吧,我接受不了我父親的死和我有關,更接受不了,他也不過是和別人一樣會在危急關頭拋棄我的人。”
“你從前,很少提到叔叔的死。”
詩音苦笑了一下。
“確實很少提到,想聽嗎,想聽,我可以講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