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任務代號深藍,是早在幾年前就開始部署的任務。
最初,這任務的物件是一夥拐賣人口的團伙,可後來,隨著調查的深入,警方發現,這事遠非只是拐賣人口那麼簡單,因為所有證據的苗頭都指向了一家名為戴維爾的生物醫藥集團企業。
而最終人口的流通終點,竟然是一個人體實驗室。
法治社會下,竟然還有人違背他人意志,將對方作為人體實驗的實驗物件,對他們進行著反人類的實驗專案,這是法律的捍衛者和人民的守護者所不能忍受的。
於是警方決定成立深藍小組對這件事進行徹查處理。
這一處理就是四年。
為了更快地收集訊息,以及儘量保護需要保護的人,警方在對方處安插了臥底,龍哥便是其中幹的最久也是幹的最好的。
老楊便是龍哥的第一個接頭人。
老楊和龍哥是同事,也是警校的同學,二人感情深厚,且配合默契。
但天不遂人願,在深藍小組成立第二年的時候,老楊犧牲了。
那一天,阮子墨和龍哥記得都很清楚,是冬至,天上在下雪,老楊為了不讓龍哥暴露,也為了阻止那車上的喪心病狂的人販子帶著年幼的剛拐賣來的孩子滾落山崖,自己開著車別開了他們。
但因為那雪天路滑,老楊縱然多年車技嫻熟無比,也終沒能抵抗住惡劣的天氣對剎車系統的毀滅性打擊。
老楊沒能及時在懸崖邊剎住車,連人帶車就那麼直挺挺地衝下了懸崖,後來就再也沒有活著回到懸崖之上。
再後來,阮子墨便接替了老楊的位置,開始領導深藍小隊,一開始,阮子墨也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有那麼多經驗豐富的老刑警或者資歷深的人不用,一定要用自己來扛起這個大旗,可局裡領導說了,老楊早就囑咐過他,如果有一天自己遭遇了不測,阮子墨就是接替他的最合適的人選。
如今一語成讖,局裡領導十分相信老楊的眼光,便將重擔交給了阮子墨。
於是,這個也像是個愣頭青的小夥子一夜之間滄桑了許多,他帶領著這個團隊從摩擦碰撞到現在的沉穩成熟,在各種不同的狀態、應對各種不同的困難時切換的遊刃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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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楊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高興,你也有了幾分他當年的影子了。”
龍哥這樣評價道,當然,這也不是他第一次給予他這樣的評價了,只是每次,阮子墨都會搖著頭回一句:
“我比師父還差得遠。”
撲通一聲水響,一條黑漆漆也分不清是什麼魚的魚被龍哥釣了上來。
“幼呵,上鉤了,特娘的,這是什麼玩意兒,變異了?”
他將那條黑漆漆的魚拉近自己的眼睛,始終也沒有分辨出這究竟是什麼魚。
“下回得問問祥子,這特麼是什麼玩意兒,老子沒少給他錢,就給老子往池子裡放這“核汙染變異奇行種”!”
祥子,也就是這家店的老闆,其實,曾經也是一名警察,後來退休了,現在,他同時也是一名喬裝打扮的臥底。
“奇行種也比我的強,我都沒釣上來一條呢。”
阮子墨笑著將自己空空如也的魚鉤展示給他看。
龍哥挑眉,將那條黑魚又甩回了池子,慢悠悠地道:“別著急,你這個釣鉤,是為了釣大魚的,可不是為了釣這種奇行種的。”
“可是這條大魚還有多久才能上鉤呢?”阮子墨呆呆地望著水面,少見地露出了無助和迷茫的神色。
“誰不想大魚上鉤呢?”龍哥勐吸了一口煙,這一次,煙將他嗆的劇烈咳嗽,“我也想啊,這泥塘子呆久了,真的挺難受的,誰想整天在這泥塘子裡釣魚,我早就夠了,呵,每次我看見那些年輕的小警察,看見我們這群混混...就覺得我以前也像他們一樣,朝氣蓬勃,稚氣未脫的,怎麼一晃兒就老了呢?”
龍哥又將目光轉移到阮子墨身上,像是在羨慕般繼續道:
“能在陽光下執勤,也是一種幸運,我很羨慕你這樣的幸運。”
“沒有你在黑暗裡的潛伏,哪兒來的我們在陽光下的執勤。”
“呵,臥底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老弟,有時候我就在想,我也只是個人,我也有感情有慾望,有動搖,但是,但是我不能動搖,我肩上的責任太重了,我的信仰也太重了,可你知道要克服著這些,有多難嗎?”
有多難呢?阮子墨對於龍哥的事略有耳聞,比如他的女朋友當年懷了孕,但是龍哥不能給她一個安穩的未來,只能裝成一個渣男將她拋棄,然後臨走時候告訴她打胎。
再比如,他聽說他的女朋友並沒有打掉那個孩子,而是偷偷將那個孩子生了下來,並撫養長大了,可他卻沒有勇氣見他們一面。
再比如,他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回家了,家裡的父母只能靠同事去探望,靠著僱傭的工人照顧。
而龍哥這個人,則永遠以一個混混的身份活著,每一瞬都可能成為他斃命的原因,可能成為他死亡的前一秒。
他要遭受所有人的白眼,遭受混混頭子的鄙夷,遭受平民百姓的嫌棄。
“這個桉子結束,我就向上級申請,讓你回家,讓你功成身退。”阮子墨語氣頗為鄭重。
可龍哥聽完卻有些不屑地笑了起來:
“當初老楊也是這麼和我說的,可這任務哪兒有那麼容易,這已經幾年了,我都數不清了,我給上級打了無數次離職報告,我想回家,你知道我有多想回家嗎?”
龍哥說著說著有些激動,叼著煙的牙齒都不穩了。
“我想她,想見見孩子,我都不知道她這麼多年一個人過得好不好,我想回家看看爸媽!”
龍哥越來越激動,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看著那麼粗糙的一個漢子竟流下了兩行熱淚。
“會有盡頭的,我會儘快的。”
“是嗎?”
“嗯。”
昏暗的魚塘邊上,兩個男人的影子倒影在泛起波瀾的水面上,只有池中的魚聽見了他們對彼此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