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靜下來，魏星嵐有些侷促。
全然忘記一個星期前兩人黏膩親熱的樣子，最後還是項懿輕輕嘆氣，“要不要吃水果？”
魏星嵐低頭玩手指，“有什麼？”
“蘋果、香蕉、橙子、櫻桃......”他一口氣報了十幾種水果，也不知道他剛才帶來的果籃到底多大。
魏星嵐卻挑了一個最麻煩的水果-石榴。
以魏星嵐殘破不堪的手，根本吃不了石榴，只能讓項懿代勞了，一個小碟子放在魏星嵐的雙腿上，他又寬又大的手掌毫不費力把紅彤彤的石榴掰成兩半，一半握在手掌，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將一粒粒水晶般的石榴籽放入小碟子中。
魏星嵐時不時捏幾粒放入口中，很甜，一點都不酸，眼睛卻一直盯著他低垂的眉眼，早晨的陽光打在他臉上，英挺的鼻峰落下一片陰影。
“今晚我要飛回去，明天有比賽。”
魏星嵐看得太出神，竟然沒有聽見項懿剛才在說什麼，於是他又說了一遍，“明天有比賽，我今晚回。”
她呆愣著，項懿又說：“還不明白嗎？照顧你和比賽不衝突，我不會讓你為難。”
高傲如項懿都已經為她做到這一步了，魏星嵐覺得自己挺不是人的。
淚珠子就這麼不爭氣地從眼眶裡滾落，挺奇怪的，項懿昨晚那麼生氣，那樣大聲吼，她都沒哭，現在如此溫柔，處處為她著想，她卻委屈得要命。
項懿忙把人攬在懷裡，“怎麼好端端就哭了？不是你想讓我不耽誤比賽嗎？”
“嗚嗚嗚~”她埋在他的懷裡，只有眼睛不和他對視的時候，才能說出一兩句心裡話，“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項懿撫摸著她柔順的頭髮，彷佛在安撫受傷的小獸，“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讓我為難，不想讓我十幾年的努力付之東流，我都明白的，你不自私，乖，別哭了。”
他越是溫柔，魏星嵐哭得越兇，越敢把鋒利的爪牙露出來，“昨天都身上太痛了，我扶著牆去上廁所花了半個小時，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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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不是不想挽留我，是腿疼對不對？”
“嗯。”
“是我的錯，我誤會你了。”
“嗯。”
魏星嵐的哭聲如暴風過境，哭了好久才慢慢停下來，她抽泣著說：“不要摸我頭髮，很髒的。”
她後腦勺縫了針，從住院到現在就沒有洗過頭，已經很油了，即使項懿是男朋友，她依然不好意思。
“不髒，還是香的。”項懿笑著說。
兩人這算是和好了，魏星嵐拉著項懿撒嬌，“你幫我洗頭吧。”
現在魏星嵐腦後還包著紗布，看不到具體情況，但他知道這種情況下不能沾水。
魏星嵐噘嘴，“你就幫幫我吧，再不洗頭我沒痛死先被臭死了。”之前提過，魏媽媽死活不讓洗頭，還讓魏開陽看住了，只要她一碰水，立刻彙報。
項懿捂住她的嘴不讓她睡下去，也不知道這張小嘴怎麼長的，整天沒點把門，全然不怕犯忌諱，項懿一個無神論者已經被她逼得不敢把死掛在嘴邊了。
魏星嵐說不了話，可是那雙水汪汪溼漉漉的大眼睛瞧著自己，項懿立馬妥協了。
他無奈道：“只能洗下髮梢，頭皮真的不能碰水。”
魏星嵐點頭，洗下髮梢也是好的呀，至少洗髮水的味道可以掩蓋頭皮散發的難聞的油脂味。
項懿去外面打了一盆熱水進來，魏星嵐現在做不了彎腰的動作，於是項懿讓她躺在自己的腿上，頭懸空，半長的頭髮垂下。
魏星嵐無比慶幸跟項阿姨去把頭髮剪短了，要是原來那頭長髮，她現在已經是個生化武器了。
項懿一隻手把頭髮抓在掌中，另一只手舀著熱水把髮尾沾溼，魏星嵐躺著還是能夠看清項懿認真的模樣。
他這樣真迷人，比打球的時候還迷人。
洗髮水擠在掌心，然後慢慢搓出泡沫空氣中立刻蔓延出濃郁的橙子香氣，魏星嵐好奇，“哪來的洗髮水？”
“找人借的。”項懿直接找了個年輕點的護士一問，果然有洗髮水，便借來了。
魏星嵐手不老實，明明不方便，還要去環住項懿的腰，她說：“要是能洗澡就好了。”她身上傷口也多，這段時候都是魏媽媽幫她用毛巾擦拭一下。
第一天擦身體的時候，魏星嵐鬧了個大紅臉，彆彆扭扭的，結果魏媽媽手腳麻利上前把她身上衣服撥開，用毛巾利落擦拭，嘴裡還唸叨著：“跟媽媽還害羞什麼？你小時候不就是媽媽幫你洗澡的嘛~”
項懿手一頓，她總不至於想讓自己幫她洗澡吧，在醫院裡面他可沒這個權力，魏媽媽會把他當流氓打出去的。
“害，我就是隨便說說。”魏星嵐也知道現在洗澡是妄想，生病的人沒有資格嬌氣。
她又說：“我怎麼感覺自己在提前坐月子呢，不能洗頭不能洗澡不能下床。”
項懿幫她把頭髮擰乾，他洗得很認真，頭皮真一點都沒沾到水，他說：“坐月子至少收穫了一隻神獸，你這次收穫了什麼？”
“收穫了一條難看的疤和鋼鐵般的意志。”魏星嵐訕訕道。
“不錯，至少態度積極陽光。”項懿拍拍她，示意她洗完了，可以起身了。
魏星嵐坐在小板凳上，看向項懿往臉盆裡倒滿熱水，重複剛才的動作，網球冠軍給她當洗頭小哥，也是挺魔幻的。
魏媽媽和項媽媽站在病房門口透過玻璃朝裡面看，誰都沒有推開這扇門。
項媽媽一臉欣慰，孺子可教，在丈母孃面前殷勤了一把，刷夠了好感度。
魏媽媽則一臉複雜，昨晚第一眼見，她就覺得項懿跟自家孩子是兩個世界的人，窮人和富人就是這個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可是今日種種，她內心防線鬆動了，光是項懿媽媽，看著也不反對孩子戀愛，再看這孩子，看著家境很好，卻能為女兒做到這一步，們心自問，魏星嵐都不會照顧人。
項媽媽笑著說：“看來還得一會兒，咱們在旁邊做做吧。”
“好。”
項懿做什麼事都很認真，一遍遍舀著熱水沖洗頭髮上的泡沫，魏星嵐突然想起來，便問：“阿姨怎麼知道我住院了？”
“我執意要回來，老馬給她打電話，她又問我，就知道了。”
魏星嵐點頭，看得出來，今天項阿姨過來也花了一番心思，她穿了一條米色連衣裙，沒有化妝，只塗了個淺色口紅，高跟鞋的鞋跟很低，跟平時明豔動人的打扮比起來，今天異常溫柔。
女人注重細節，魏星嵐知道，項媽媽是不想讓自己家人局促不安，項媽媽雖然是項懿的媽媽，但是認識以來，她對自己就像女兒一般，她的好自己記在心裡。
魏星嵐又想起項懿那個慈眉善目的教練，感覺還挺對不起人家的，她底氣不足，“回去他應該會罰你吧？”
“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沒必要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