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長生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然後又豁然睜開，眼中充斥著憤怒和殺機，“白夜，我已經明白了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所以我沉默，我逃避，我不想面對，而且我只能趁著你閉關的時候去見她一面。”
“可是，有些事，不是我想要逃避就能逃避的，我到現在才知道，當年存於我體內的那股力量，你把它給了誰。”
說到這裡白長生聲音沙啞，“若不是因為她，我或許會一直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一直渾渾噩噩地度過剩下的日子，直到自己消失的那一天。”
白長生看向白夜，他滿臉都是痛苦之色，“龍有逆鱗，觸之必死！你千不該萬不該，算計到了她的頭上。”
“為了她，我再也不願意做你的影子！現在你知道我為何要殺你了，我的本尊！”
此話一出，滿場寂靜。
“本尊！”
這兩個字或許那些年輕的弟子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可是在場眾人皆是見多識廣修為高絕之輩，哪能不知道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義！
如果長生王沒有撒謊，那麼也就是意味著如今的天狐王和長生王乃是同一個人！
這個訊息無異於平地起驚雷，以至於許多人都痴傻了一般站在那裡滿臉震撼和不可思議。
子墨一時間也是瞠目結舌，他千算萬算沒有想到白長生居然是白夜的一個分身！那之前的計劃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江雪寒眼中滿是憤怒之色，他喃喃道，“白長生，你這個王八蛋，我徒弟原來見的那個人就是你。怪不得這麼多年來，她始終都不肯說出你的名字，也一直不曾尋找道侶，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江雪寒聲音忽然抬高了幾分，他怒視白夜，“還有你，你身為本體，居然算計自己分身的愛人。白夜，你到底還有沒有一絲人性！”
到今天江雪寒才知道，自己徒弟為什麼體內一直有一種詭異的力量。
雖然紅豆極力控制，可是它依舊增長得很快，快得讓紅豆恐懼，因為她的師傅江雪寒對此也無能為力。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白夜在搞鬼。
“人性？”
白夜環顧四周，然後嗤笑道，“進入了這個修真界，你們還知道什麼是人性麼？”
“你？”
白夜指向了沐滄海。
然後搖了搖頭，又指向了戒不戒和尚，“你？”
看到戒不戒雙手合十，低誦佛號，白夜最後他將目光停在了子墨身上，譏諷道，“還是你？”
“你們誰還知道人性是什麼東西？”
眾人啞口無言。
白夜雙手攏袖，他再次將目光移到了江雪寒身上，“江雪寒，既然你說到了人性，那麼我就和你好好說到說到。”
“這個，先不說我，我們來談談人族，如何？”
白夜滿臉笑意，似乎在和老朋友嘮著家常。
“人族在月無涯的帶領下，一代一代地前仆後繼，說是為了尋找一條所謂的新出路。可是這樣？”
江雪寒不知道白夜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略一沉吟點了點頭，“不錯。”
“既然是這樣，那麼你告訴我，人族為什麼尋找出路？”
白夜神色玩味，徐徐開口道。
“自然是為了突破境界的桎梏，進入一個全新的境界之中，不然我們豈不是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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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寒眉頭微微皺起，最後還是實話實說道。
白夜臉上的譏諷不加掩飾，“聽到了嗎？也是為了尋求境界的突破。在你們看來，人族已經沒有了修煉資源，只有尋找新的修煉方式來求得境界的突破，才能讓人族活下去，為此你們死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歸根結底，你們還不是一樣怕死。如果不怕死，你們又為什麼尋求新的修煉方式？”
“江雪寒，你們這樣做，可有你所謂的人性？”
“人族為了新的修煉方式，我為了突破到新的境界，我們所作所為又有什麼區別？為什麼你可以冠冕堂皇地將沒人性三個字戴在我的頭上，而自己卻一副假仁假義的模樣？”
江雪寒一瞬間面色蒼白，他嘴唇蠕動，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白夜轉頭看向了戒不戒老和尚，“你們一代一代的年輕一輩進入死界，只為了尋找一個不可能找到的希望，為此付出了無數人的性命。”
“他們本可以安安心心地修煉到離魂境乃至通玄境，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可是為了那麼一個虛無縹緲想法，全都隕落在了這裡。”
“戒不戒，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人性？”
戒不戒神色痛苦，手中的念珠砰然炸裂，可是他渾然不知。
白夜走到了夜梟所在的禁止光點的不遠處，他朗聲道，“夜梟，你最崇拜你們人族尊者，月無涯經常唸叨的一句話，這麼快都忘了？”
“我有故人乘風去，一年一年未曾還。”
“一年一年，等得多淒涼啊！”
江雪寒，夜梟，戒不戒三人，這一刻，內心裡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喊，“不，不是這樣子的！”
可是他們又無從反駁，心中竟然升起了悔恨和痛苦的情緒。
白夜眼中寒芒一閃，他繼續道，“你們都低頭看看這腳下的土地，你們人族一代代死在這裡的人，可都在睜眼看著你們吶！”
江雪寒三人神色大變，無意識的抬起腳向後退去，似乎腳下真的有千千萬萬的人族死去之人在看著他們。
可是就這後退一步的動作，子墨神色大變，暗道一聲不好。
反觀白夜則是仰天大笑，“如此心智，比起我的分身都差了十萬八千裡，也妄想算計於我。”
“天狐一指！”
白夜眼眸金光閃爍，他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直接點在了六爻弒魂禁的某處。
只聽一聲脆響傳來，六爻弒魂禁損失了一角。
死局，已破。
可是白夜明顯也不好受，他一口金色鮮血噴出，臉色也是一瞬間蒼白無比。
沐滄海和左翎鬼姬眼疾手快，直接祭出法寶，準備給逃出禁制的白夜致命一擊。
天狐王白夜神色猙獰無比，“白長生！別再執迷不悟了，你我本就是一人，現如今白羽衣就在眼前，你我二人合為一體獨佔融合之法，到時候必然會踏破天一境的桎梏，進入那從未有人踏足過的境界，這世間天大地大哪裡去不得？何必為了一個卑賤女子畫地為牢！”
白長生厲聲道，“白夜，她不卑賤！”
白夜看到白長生的神色，罕見地沒有說話，而是點了點頭。
“白夜，我可以助你逃出禁制，也可抹去神志和你融為一體！”
說到這裡，白長生話語一頓，他臉上露出乞求，“我這輩子都未曾忤逆過你，我只求你取走紅豆體內的魔修羅之力後，饒她一命，可好？”
這是眾人印象裡第一次見到如此低聲細語，小心翼翼又滿臉希冀的長生王。
白夜臉上全是掙扎，他最後長嘆一聲，“我答應你便是！”
白長生的臉上一瞬間如同四月燦爛的桃花，那是幸福和滿足的樣子。
似乎他這輩子都在等白夜的這一句話。
白長生手中紅色長槍嗡嗡作響，震顫不止。
他看向了子墨六人。
“讓開吧，我不想濫殺無辜，你們可能攔得住我，但是絕對攔不住我們兩個。”
話音落下，白長生手中同時出現了妖力和元氣，和當初子墨的所作所為如出一轍。
白夜看到這裡，朗聲大笑，笑聲裡滿是激動和得意。
白夜的笑聲如同春雷炸響，讓子墨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內心驚駭無比，沒想到這白夜修為被壓制到了離魂境巔峰竟然還如此強悍。
“這...”
“這不可能...”
子墨和沐滄海異口同聲道。
然後他們互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可置信。
白夜自得一笑，自以為又重新掌控了局面的他也不著急，悠然道，“在本王眼裡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在我看來，不同的力量之所以不能互相融合，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排斥！”
“不知道你們是否注意到了一點，我們單獨修煉妖力不會排斥，單獨修煉元氣也不會被排斥，為什麼兩種力量一起修煉就會排斥？”
“為此我絞盡腦汁，最後想到了一個辦法。我將自己一分為二，於是便出現了白夜和白長生。”
“我讓我的分身只是記住狐族的功法，但是不去修煉。然後再將分身送出，讓他從頭開始修煉元氣。”
彎了彎嘴角，白夜看著自己的雙手，神情激動，“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我的分身果然掌握了元氣之力。當他返回天狐界，我將自身妖力一點點傳輸給他，加上他原本就熟悉了天狐族的術法，很快便融會貫通，同時掌握了元氣以及妖力。這也是為何他的修為能夠進步如此恐怖的原因。”
看到有幾個分明心動無比的天狐族之人，白夜話鋒一轉，“只是其中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出錯，否則將會前功盡棄，畢竟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分身可以存活，而且還要透過令人絕望的介面規則。”
“顯然，我運氣足夠好！”
白夜目光灼灼，他看著那些震驚的無以加復的眾人，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滿足感，他接著道，“當年我將沐滄海的魔修羅之力從分身體內抽出，封印在紅豆的體內，為的就是這一天。我的分身只需要奪舍了紅豆，就可以同時擁有妖修羅之力，魔修羅之力，以及元氣。”
“畢竟她的體質萬古難尋，絕對不會出現排斥，我說的可對，江雪寒？”
白夜挑了挑眉毛，瞅了一眼臉色蒼白的江雪寒，不懷好意道。
江雪寒動了動乾裂的嘴唇，眼中全是黯然。
“只需要奪舍了紅豆，這樣一來三種力量在我的分身體內完美存在，之後我們再合二為一，那個時候，我白夜修為突破指日可待，這便是我最初的計劃。”
忽然白夜話鋒一轉，他轉頭看向了白長生，“可是現在，我有了一個更完美的計劃，不需要多麼複雜，而且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計劃，你要不要聽聽，我的分身？”
說是詢問，可是白夜完全不給白長生開口的機會，他透過禁制看到了神色陰沉的子墨，“現如今我只需要奪舍了白羽衣，經過閉關，定然可以踏入仙境！到時候我放你自由，你和紅豆想去哪就去哪，我不再過問，如何？”
白長生張了張嘴，看了看白夜，又看了看子墨，一時間他不知該如何作答。
亦不知道該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