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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眾生倒影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已經是孩童模樣,他的個子也只有桌子腿那麼高,看起來不過三四歲的模樣。

他將手中的古書放下,臉上露出了只有小時候才有的開心笑容,雖然知道眼前的一對夫妻不是自己的父母,也知道這一切很可能只是一場幻覺,可是他還是想喊一聲爹孃,以彌補自己生命中遲到了三十多年的遺憾。

他站起身就向著兩人跑去,直接撲進了兩人的懷中,他小小的臉蛋在這一對夫妻破舊的衣服上蹭來蹭去,緊握住他們的雙手一刻不曾鬆開,“原來,這就是父母的味道,原來,這就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原來這就是自己此生所奢求的東西。”

他抬起頭,眼睛眯起,笑容燦爛,張開口想要大聲喊出那兩做夢都想喊出的兩個字,可是話到嘴邊,那一句“爹孃”只是化作了無聲的吶喊,任憑他怎麼呼喊,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像一個啞巴在無聲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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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一對夫妻好像聽到了他的呼喚,臉上的慈愛自始至終都沒有消失過。

看到眼前如此慈愛的“父母”,從未感受過父愛和母愛的子墨心底裡竟然泛起了濃濃的心酸。

原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並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也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在你們的面前,你們卻不知道我對你們的思念,明明知道你們不是我的父母,我還是依然想要喊你們一聲爹孃,可是你們永遠也聽不見,我,永遠喊不出。

就像是在同一個地點相遇,中間隔著無數的時空,也相隔了千年萬年。

女子擦了擦自己的手,一把將子墨抱了起來,勾起食指刮了刮子墨的鼻子,“雲兒,今天想吃啥,娘給你做。”

子墨伸出手摸了摸女子的臉,她的臉很糙,還有些黝黑,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的她,似乎經過了歲月的刀子的雕刻,已經開始老去,可是此刻子墨覺得她就是自己的孃親,那個朝思暮想從未見過一面的孃親,那個夢裡看不清臉但是在他心裡最美麗的孃親。

“娘,我想吃包子。”

子墨想起了和妹妹子蟬最喜歡的包子,有些期待還有些忐忑的無聲說道。

女子很明顯愣了下,然後她攏了下耳邊的幾縷凌亂的髮絲,一瞬間笑靨如花,她看著男子開口道,“青山,你聽到沒,兒子居然想吃包子。”

男子只是嘿嘿傻笑,開心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是這句話落在子墨耳中,他渾身一震,霎時間淚如雨下。

白姓是白家村的大姓,至於為什麼,因為整個村子都姓白,除了那些嫁過來的媳婦兒,不過這也是極少數的。

白家村不大,只有不足一百戶人口,整個村落呈橢圓形分佈,中間圍繞著一棵千年古樹。

一條大河流經白家村,在村口妖嬈地扭了下腰,讓整個村子看起來好像是被人咬了一口的燒餅,於是隔壁的村子總是稱呼白家村為“豁子村”。

若說白家村什麼最有名,那必然是吃了,畢竟民以食為天嘛!

而其中有三樣最為白家村人所喜歡。

第一就是村口大河裡面的桂子魚,魚肉鮮嫩,清爽脆口,老少皆宜,深受白家村人的喜

愛,可以說是這條河養育了白家村的世世代代,而河裡的桂子魚則是極大滿足了白家村人的口腹之慾,以至於衍生出了許許多多的桂子魚烹飪方式,油炸,紅燒,清蒸,炕,滷,燒烤,悶,燉,等等等等,只要你能想出來的,白家村的人都能想出,你想不出的,他們也能想得出。

其二就是河邊的水鳥蛋,每年冬去春來的時候,必然有許多的鳥兒來到白家村村口的大河中養育繁衍自己的後代,其中被白家村所喜愛的鳥兒名叫紅嘴巴,它數量奇多無比,每次繁殖一窩都是二三十只,白家村的人沒事就會去河邊尋找這種鳥兒的蛋,可是每次都是只拿走一兩顆鳥蛋,不會一鍋端,回到家裡將水鳥蛋搭配剛剛採摘的香椿嫩芽大火一炒,嗯,那種味道,讓人聞了直咽口水。

由於村民每次都是不貪心,只拿走一兩顆鳥蛋,而紅嘴巴的繁殖能力又很強,所以並沒有影響到這裡的平衡,反而為母鳥減輕了壓力,讓它的後代更容易成活,更何況村民們沒事還會餵食紅嘴巴,人和鳥在這裡奇跡般地形成了和平共處繁衍生息,而且這種情況已經相處了幾代人。

其三則是村東邊一家酒肆,這家酒肆已經存在了上百年,白家村人不但喜歡吃,更喜歡喝酒,沒事就會來這家酒肆喝幾杯酒,談談村中的趣聞,誰家姑娘該嫁了,誰家小子尿褲子了,每天不喝一杯就會覺得少了些什麼,村中老人常常開玩笑說這酒中是不是藏了勾人的妖精,否則怎會如此欲罷不能。

村中老人還說,一條魚,一隻鳥兒,一杯酒,就是一輩子。

這家酒肆的名字叫做,人間世酒肆!

酒肆的主人是土生土長的白家村人,他的名字叫做白青山,而他的妻子叫做溫如蘭,蘭花的蘭,是從一個很遠的地方而來,遠到沒有人知道那是哪裡,就連村中最年長的村長也沒有聽說過。

他們四年前添了一個兒子,兒子的名字有些拗口,叫做白雲遏!

“爽籟發而清風生,纖歌凝而白雲遏。”他的名字就是從這裡而來。

白雲遏的父親不但學會了他爺爺所有的釀酒本事,更是喜歡一些文縐縐的東西,村中的人都調笑他要是沒有釀酒的手藝也餓不死,至少能夠當一個私塾先生,說不定還能夠考得一個秀才,那才真是光宗耀祖。

玩笑歸玩笑,白家村的人向來善良,對於白青山也很是喜愛,先不說他的釀酒本事是別人學不來的,就是他隔三差五就給村中那些孤寡老人送吃的就足以讓人暗中交口稱讚。

今年已經四歲的白雲遏此時正蹲在酒肆門口的一顆老槐樹下,看著地上的螞蟻發呆,酒肆裡面的父母正在忙得不亦樂乎。

“喲,小家夥,看啥呢?”

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白雲遏抬起頭看了一眼那個不修邊幅的老頭,又低下頭看那些螞蟻,似乎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比這個更有趣了。

“螞蟻這種生命很是神奇,它們身子很小,可是卻能夠托起來比它們更重的東西,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人和他比起來,確實不如,畢竟人力有窮盡之時。”

老者也不尷尬,伸出袖子擦了擦槐樹下那個石墩子,一屁股坐了上去,看上去對於白雲遏很感興趣。

“不過…”

老者話鋒一轉,自言自語道,“人力雖然有窮盡之時,但是修士之力卻無窮盡之時,你說是麼?小家夥。”

白雲遏搖了搖頭,依舊沒有開口說話。

從那一天開始,那個老者每天都會來人間世酒肆討一杯酒喝,白青山看他可憐,每次都是不收錢,偶爾還會拿出一些吃食讓他在門口的老槐樹下吃,而白雲遏則是看著他,一言不發。

老者總是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麼“盤膝靜心,呼吸綿延,心口如一,元入氣田。”什麼“守住精氣神,修己亦修心。”他一直不停地囉嗦,像是樹上嘰嘰喳喳的麻雀,而白雲遏總是沉默以對,像是一個局外人。

冬去春來,一轉眼十年過去了,這一年白雲遏十四歲了,白家村的日子像是流水一般,依舊毫無波瀾,若說唯一讓白雲遏意外的,就是村口那個喜歡釣魚的老者去世了,到現在,白雲遏甚至都不知道那個老者叫什麼。

白青山和溫如蘭看上去也老了許多,眼角不知何時,已經爬上了歲月的痕跡,只是他們每次看向白雲遏的眼中,都帶著慈愛和幸福。

這一年,白雲遏在那個邋遢老者的喋喋不休中,開口說出了他第一句話,這句話只有一個字,“一”。

經過這十年,白雲遏和村子裡的許多人都混得很熟,這得益於他們家的酒肆生意紅火,大家對於這個不喜歡說話,長相文靜的孩子很有好感,甚至於村子裡的許多姑娘每次看到他臉上都會泛起紅暈,甚至於不敢和他對視,對此白雲遏心中生不起一絲的波瀾,反倒是不如那個天天神神叨叨的老者說的話有趣。

“村西頭經常來喝酒的那個瘸子老頭,昨天去世了,平時他最喜歡跟你開玩笑,還說過兩年將自己的孫女嫁給你,你去不看他最後一眼麼?”

邋遢老者破天荒的沒有說那些瘋言瘋語,安靜的開口道。

白雲遏只是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恍惚,他說出了第二句話,依舊是一個字,“二”。

“罷了,你不去就算了,畢竟人嘛,總要死的,只是時間早晚罷了,不是你怕就能躲過去的,可是,據說修士可以。”

邋遢老者拍了拍屁股,起身向著村外走去,白雲遏不知道他從哪裡來,也不知道他去往哪裡,只是覺得他很奇怪。

又是四年過去,這一年白雲遏整整十八歲,這一年,他最好的朋友,那個喜歡吃鳥蛋的小胖子,那個從小跟他長大的發小,在村口的河裡面洗澡淹死了。

那個邋遢老者拿著一個酒壺,一搖三晃地走到了白雲遏的面前,他口齒不清地說道,“你最好的朋友,白小川,死了。”

白雲遏只是怔怔的望著眼前的那條大河,眼中多了一絲人類的情感,說出了他從出生到現在最多的一句話,“他...也死了麼,既如此,我...便修道!”

那個眼神迷離,口齒不清的邋遢老者聽到白雲遏的這句話,愣了一瞬之後放聲大笑,看上去無比開心,水面上覓食的水鳥被嚇得沖天而起,向著遠處飛去,整個天空之中的雲朵似乎都有了一瞬間的停頓。

而白雲遏的眼中,卻是出現了一縷妖異的紅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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