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大部分家用自來水也得交錢。”宋琦說。
在潶坔市除個別廠礦單位,比如723所、敬老院等,會替家屬院職工家庭向自來水公司交水費外。其它大多數住家戶,比如大雜院、鋼廠家屬院,每戶都要按月交納水費,否則就停水。
“老周頭,可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啊。”旁邊一個老人笑呵呵地說。
“老李頭,你怎麼說話呢。”周老伯假意裝怒。
“唉,去年底裝的自來水,開始是不收錢,可有些家見不要錢,水龍頭就沒關過,自來水像白花花的銀子一直淌,咱看著都心疼。”一個老婆婆嘆著氣說,“後來,自來水公司來人給每家按上水錶,每月表數超過五噸,就開始收費了。”
“水費怎麼收?”宋琦問。
“喏。”周老伯從褲兜裡掏出皺巴巴的一張紙,遞給宋琦。
宋琦接過紙,開啟一看,原來是一張手寫的水費清單。
1984年1月,17-23=6,周慶家用水6噸,6-5=1,1x0.13=0.13,收費1毛3。周大海;
1984年2月,23-30=7,周慶家用水7噸,7-5=2,2x0.13=0.26,收費2毛6。周大海;
1984年3月,30-31=1,周慶家用水1噸,小於5不收費。周大海;
1984年4月,31-35=4周慶家用水4噸,小於5不收費。周大海……
“一噸1毛3,首都也是這價。”屠少尉湊過來看了一眼。
“潶坔也是。”宋琦把紙還給周慶老伯,“周大海是誰?”
“村長。”李老伯把紙疊了疊,放進兜裡。
宋琦和屠少尉對了一下眼,宋琦問:“你們把水費交給村長,周村長再交給水廠?”
“那就不知道了。”
“應該是吧。”
“周村長是這麼說。”
三個老人家三個答案。
“咳咳。你們是來調查周村長的?咳咳。”一旁蹲著位年齡在二十五、六的青年的村民,邊咳嗽邊問。
“不是。”宋琦笑著說,“我們只是路過,打壺水。”
“周大海同志有什麼問題嗎?”屠少尉問說話的那個村民。
面對屠少尉嚴厲的目光,年輕的村民眼神閃躲。
“賈二愣子,別瞎說,村長人可不孬。”老婆婆拍打一下年輕村民。
“賈二愣子,你小偷小摸的,也就算球了,還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揍死你。”李老伯高舉長長的煙袋鍋,就要敲打叫賈二愣子的年輕村民。
“咳咳。”賈二愣子見狀,躲閃著一瘸一拐跑了。
“警察同志,你可千萬別信死瘸子胡說。”老婆婆拉著屠少尉的胳膊說,“村長自掏腰包,帶俺們村的人,又是炸山引水、又是砍樹修路的。”
“對,對,周村長是個好村長。”李老伯也附合道。
“我們真的只是路過。”宋琦一手提起石臺上的水壺,一手拍了下屠少尉,“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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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屠少尉說。
“大爺大娘,謝謝你們的井水。我們走了啊。”宋琦說。
“再見。”屠少尉揮揮手。
……
“有問題。”屠排長發動汽車。
“那個咳嗽的小夥應該知道點啥。”宋琦捧起大壺喝了口水。
“回去問問?”屠排長說。
“先去鄉里的自來水公司問問吧。”宋琦擰緊壺蓋,翻出地圖,指著一個叫西村鄉的地方說。
“好。”
……
三門市自來水公司西村鄉營業所。
簡陋的辦公室裡,一桌一椅一櫃和一名四十來歲燙大波浪捲髮的農婦。
“請問關於上陽村水費的事,在這兒能詢問嗎?”宋琦問正喝茶的婦女。
“能啊。你有啥子要問的?”婦人放下茶杯,一口本地方言,熱情地招呼著。
宋琦為了不引人注目,沒讓穿身警服的屠少尉一起進來,但眼尖的婦人還是看到停在營業所門外掛著警察牌照的黑色麵包車。
“我看一下上陽村的水費繳納記錄。”宋琦也意識到,坐汽車來荒僻鄉野的人,肯定不是等閒之輩。故而,話說的也比較硬氣了一些。
“好。稍稍等一下。”婦人起身,連問宋琦一句都沒問,就轉身在身後一排鐵皮櫃中翻找了起來。
不一會兒,婦人拿著一本硬皮薄來到宋琦面前,翻開看了一眼,和顏悅色地說:“上陽村去年10月底才通的自來水,11月開始交的水費。”
“哦?”宋琦接過《上陽村水費繳費登記簿》,翻了幾頁,找到二組周慶。
“他們的抄表員兩個月去抄一次表,然後村長負責挨家挨戶收取水費,統一交上來。”婦人饒有興致的介紹著,“上陽村雖窮得叮噹響,但村長辦事能力很強,34戶沒一戶拖欠過水費。”
宋琦禮貌地笑笑,低頭檢視起表格。
表題“周慶”的表格很簡略,也很清晰。
第一行印刷體表頭:時間、數量(立方米)、金額(塊)、備註。
第二行手寫表身:83年11-12月;0-17=17;2.21;對應備註欄裡是醒目的紅印章“收訖”。
第三行手寫:84年1-2月;17-30=13;1.69;收訖。
第四行手寫:84年3-4月;30-35=5;0.65;收訖。
第五行空著,到六月底才能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