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很稀，沒有左菜，一整完碗喝下去，騙不了胃，驅不散飢餓，只能說，勉強維持體力。
但李風，已經很滿足。
在這末世，勉強維持體力，已是一種奢侈。
米還剩一小半，他和兩個姐姐，沒敢敞開吃。
今天，就是那個男人說的第七天，大姐可以看到廣告嗎？可以撥通電話嗎？可以喚來那個男人嗎？
他和兩個姐姐，都很憂愁。
直到今天，吃著粥，回想那天的事情，他還是感覺很夢幻。
真的有一個男人送外賣來，救了他們嗎？
米做不了假，每當懷疑纏繞腦中，李風和兩個姐姐，就到米袋前，看一看米白，觸一觸米涼，聞一聞米香。
米是真的，那個男人也是真的。
今天已經是第七天。
李風看向大姐，大姐站在次臥窗前，盯著對面樓的牆面。
她已這麼瞧了七天。七天前，她就是在那裡，看到了奇妙的廣告。
七天來，家裡的氣氛，一天天沉重。
今天早上，天還沒亮，大姐起來，一言不發，在窗前站到現在。
二姐煮了粥，搬兩個凳子，和大姐一起坐下，凝視對面。
時間慢慢過去，兩個姐姐，漸漸焦躁。
“怎麼還沒有看到。”大姐喃喃說。
“說是大約一週，可能是第八天，第九天？”
二姐安慰大姐，可李風看到，二姐垂下的手握住了衣襬。
“大約一週，也可能是第五天，第六天，但今天已經是第七天了！”大姐很焦急。
她睜大眼睛，兩顆眼珠，在對面樓的牆面上掃視。
沒有結果，看不見就是看不見。
二姐沒說話，她同樣焦急。
李風洗了碗，坐在窗前，陪兩個姐姐。
他的視線，不經意掠過對面的樓牆。
他愣住了。
兩個姐姐發覺他愣神，喊他好幾聲，他沒有回應。
直到大姐搖晃他的肩膀，他才回過神來。
“你怎麼了？”兩個姐姐擔心他。
李風沒有回答，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對面。
他問：“大姐，你當初是不是看到了‘小南飯館138***829，可外送’？”
“我不是和你說了好幾次了？而且我當初看到的是小南炒麵。”大姐皺著眉。
那一段廣告，他們談論了許多次，文字和號碼都能倒背，為什麼又談這個？
很快，她們反應過來，抓住了李風的手。
“你看到廣告了！？”
兩張臉，湊到李風面前。
李風撥開兩個姐姐的連，眼睛依舊盯著號碼，他不敢眨眼，不敢移開視線。
他怕他一疏忽，廣告如同煤灰，叫風一吹消散了。
一個姐姐給李風拿來了電話，一個姐姐拉他的手，按下電源鍵。
螢幕亮了。
兩人勐地抬頭，看向對方，壓抑了兩天的臉上，笑容重現。
“怎麼樣了？”李風盯著廣告，看不到手機。
“成功了，你快輸號碼！”
“你們來輸，我怕我一轉眼，廣告不見了！”
“那你盯緊了，我們拿你手指輸！”
兩個姐姐拿著李風的大拇指，點選螢幕，輸入倒背如流的號碼。
最後，按下撥打按鈕，再按下揚聲器。
三人屏住了呼吸。
兩道都聲後，電話通了。
李風堅持不住，閉上盯著廣告的眼，眼眶處一陣痠痛。
手機裡，傳來一道電子女聲：
“您好，請問需要什麼，您可以先從“醬油炒飯、蛋炒飯、水果拼盤、雞蛋炒麵、紅燒肉、炸薯條、煎牛排”中挑選，如無中意菜式，可額外點餐，附上菜式制作方法最佳。”
三人怔了怔，一半，是因為聲音是電子聲，還有一半，是因為那眾多的菜式。
光是聽到那些菜的名字，三人的口中，就生出了津水。
他們一起，嚥下唾沫。
李風沒記清菜式，他問：“能在說一遍嗎？都有什麼菜？”
電子女生重複：“醬油炒飯、蛋炒飯、水果拼盤、雞蛋炒麵、紅燒肉、炸薯條、煎牛排”
三人對上眼神，兩個姐姐用口型說：“肉！”
“紅燒肉！”李風立即說。
“請留下詳細到門牌號的地址，於安全處，耐心等待。”
“金花園21號樓606。”
通話結束，手機螢幕重歸黑暗。
三人保持打電話的姿勢，都不可置信：那電話，真的打通了？
他們看對方，從對方的疑惑裡，確認了事情的真實。
他們搬起凳子，放在客廳陽臺上，進入新的觀察與等待。
這次的等待滿心歡喜。
樓下，幾隻喪屍從東晃到西，從西晃到東，如此反覆。
終於，一個人影，打破了這個迴圈。
人影揹著包，踩著滑板，從幾隻喪屍中間穿過，在樓道口剎車，很瀟灑。
三人立即跑到門口，三雙耳朵，貼在門板上。
上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到了門前。
三雙眼睛，爭一個貓眼，李風力氣大，得了位置。
門外，站一個人影，人影很熟悉，他無數次回想中，無數次夢境中，男人都會出現。
擠開兩個姐姐，李風打開門。
“喲，又見面了。”南秋向他們揮揮手，走進去，合上門。
門口，三個人欣喜若狂，三雙眼睛閃著淚花。
南秋嚇一跳，這麼激動的嗎？
他遞出紅燒肉的飯盒，又拿出三份米：“今天有活動，米是附送的。”
“謝謝。”三人接過，謝很真誠。
他們拿了快子，坐在地上，圍成一圈，各自捧一盒飯，把紅燒肉放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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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雪夾一塊，李冰夾一塊，李風夾一塊，如此，不斷迴圈。
紅燒肉的數量正好，三人均分。
這還沒完，又從李雪開始，捧起紅燒肉的飯盒，把剩下肉汁均分，淋在飯上。
淋完，李雪挑出一塊白米飯，放進紅燒肉飯盒裡，仔仔細細，吸走盒壁的肉汁。
一共吸了三塊米，第一塊給了李風，李雪和李冰分第二道和第三道。
至此，一盒紅燒肉，才算是分好了。
盛紅燒肉的飯盒裡乾乾淨淨。
三人捧著自己的飯，開始享用。
剛開始幾快子，三人吃得還算矜持，兩三快子過後，矜持不再，雲卷殘雲，快速而兇勐。
再節制的人，也無法抵禦肉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