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擊掌，這就算是發誓了，立下了契約。
在漢代這種要臉的時代，在這種眾目睽睽之下打賭發誓，那是絕對沒有可能違背的。
莫要說賭點什麼好酒好刀之類的了，便是賭命，那都沒有反悔的餘地。
否則傳出去，得了一個言而無信的名聲，這一輩子都不用混了，直接就社死了！
兩人這般旁若無人的打賭，頓時激怒了其他人。就有著一個執金吾袁滂手下的緹騎司馬叫做衛賢的冷笑道：“就只有你們兩個人敢出城作戰麼？我緹騎亦敢！”
這話一出，就見鄭小明和那孫堅都用異樣的目光看了過來。
在西漢時代，執金吾統率北軍是護衛京師安全的軍事長官，非皇帝絕對信賴之輩不得為之！
然而在這東漢，執金吾的權力已經有了很大變化。最起碼執金吾已經不再負責統領北軍了，也就是說手下沒有什麼軍權。也就是皇帝出行的時候，率領緹騎﹑步卒組成儀仗和警衛。
說白了，執金吾手下的緹騎，就是皇家儀仗隊！
臥槽，現在這些儀仗隊也想要跑出來打仗不成？
更關鍵的是，緹騎的數量只有兩百！雖然去年因為黃巾亂起，執金吾屬下也得到了一定擴充，將緹騎的數量擴張到了五百。但是，這些人打過仗麼？
不是鄭小明和孫堅瞧不起人，你們這些搞儀仗的花架子，衣服穿這麼漂亮。但是你們打過仗，殺過人麼？
所謂緹者，就是紅黃色，或者橘紅色。緹騎者就是穿紅色衣服的騎兵。
穿這麼騷包，上陣打仗，不是開玩笑麼？
那緹騎司馬見著兩人這般神態，頓時就如同受了奇恥大辱一般，怒道：“你們兩個什麼眼神？真以為我們執金吾屬下打不了仗不成？”
鄭小明哈哈一笑，顧左右而言他：“足下姓衛，可是河東衛氏族人？”
那衛賢冷笑：“在下乃是幷州上郡人士！”
這就不是天下間赫赫有名的河東衛氏的人了！
不過，這次大軍當中，這關西人還真不少。破虜將軍董卓是涼州人，蕩寇將軍周慎也是涼州人。就連張溫的前任統兵大將皇甫嵩，也都是涼州人。
現在，連執金吾手下一個緹騎司馬，也都是幷州人。
幸虧那執金吾袁滂不是關西人了，而是豫州陳國人！
所謂關西到底指的是什麼地方，很難說清楚。最主流的說法當然是指函谷關以西。
然而實際上問題並不是這麼容易，因為幷州這種地方（後世山西），也被認為是關西。
在鄭小明看來，東漢關西這個概念，只要是西北，靠邊境和羌胡雜處的州郡，基本上都被關東士族稱之為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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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有諺雲，關東出相關西出將！
因為關西各地常年和羌胡作戰，民風彪悍，名將輩出。不說是佔領了整個東漢的軍界吧？起碼也有著很大勢力。
而且關西人相當抱團，這刻那衛賢露出對鄭小明等人不滿，周圍許多軍官都露出了同仇敵愾的神色來！
東漢時代，關西和關東之間的地域爭鬥相當激烈。後世的那種地域黑在這個時候，根本不算什麼。
這個時候的地域衝突是非常嚴重的……事實上，關西和關東這種地域之爭延續了接近千年的時間，一直到唐代中後期才算是隨著江南崛起而消失，然後變成南北之爭。
在眼前這個時代，東西之爭還是非常激烈的。或者說不是爭端，因為是關東仗著經濟文化政治等方面的全面優勢打壓關西人！
也因此，關西人在關東士族的強力打壓之下，是非常抱團的。這一個不好就要捅馬蜂窩！
鄭小明和孫堅兩個可都是關東人！
幸好鄭小明機靈，一見場面不好，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這太好了！在下南陽鄭氏出身，娶了陰氏女，和各位關西兄弟也算是半個自家人！”
有些知道其中關竅的，頓時面色一鬆，對於鄭小明的敵意頓減。
不太清楚其中關竅的，看著周圍同伴面色變化，也知道鄭小明所言非虛，也削了不少敵意。
反倒是那孫堅性子高傲，被周圍人的目光激怒，偏在這個時候冷笑一聲：“某久聞關西出將，早就想要見識一番了！”
這話一出，頓時激怒了周圍所有關西人，紛紛變色。
其實孫堅只要直接說自己一句乃是江東人，江東雖然在地理上也算是關東。但是卻和關西人仇視的關東人不是一回事兒……
關西人仇視的關東人主要是司隸，豫州，兗州，青徐等中原山東河北那一帶的關東士族。
荊州揚州靠近南方這些州郡，除了南陽郡這樣的地方以外，其他說白了現在都還太偏僻，經濟不發達，文化落後，也是被關東士族鄙視的物件。
然而孫堅這一句話就惹怒了在場所有關西人，人家最引以為傲的就是關西出將，你卻要質疑。這就等於是直接挑釁關西人嘛！
雖然孫堅說話的時候肯定沒有想這麼多，說白了，這傢伙就是一個武夫……
只要看看其履歷就能知道，他是江東地方豪強家族出身，全靠戰功一路爬起來的。
很多人誤以為其人文武雙全，估計也就是後世江東孫家的成就，再加上演義的光環給鋪就。
然而事實上，孫堅本人就是一個典型的亂世武夫！頂多早期還抱有一些忠義之心罷了。
武夫桀驁，天不服地不服的。這些關西人想要讓他心服，那就先打過才知道！
那衛賢冷笑一聲，就道：“如此甚好，正要讓你見識一下我關西武將。只是，卻不知道你和我賭些什麼？不如賭命好了，咱們誰輸了，誰就自殺好了！”
孫堅同樣冷笑一聲，正想要答應，卻被張溫訓斥一聲，喝道：“胡說八道！爾等都是軍中同袍，為漢家天子效力。說什麼賭命，簡直荒謬！
依我看，就和那鄭司馬一般，賭一百把百鍊刀好了！”
孫堅衛賢兩人對視一眼，眼中冒火不甘，只是主將發話，卻也不敢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