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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酷的流浪漢

1985年春天,楊新海拿著父親給他交學費的50元錢離開了學校,開始了他的流浪生涯。他聽說河南省焦作市煤礦多,認為到那裡一定可以找到活兒幹,於是,便和同村的同學一起來到焦作。果然,他在焦作修武縣西村煤礦找到了下井挖煤的活兒。雖然是出苦力,一個月又掙不到幾個錢,但他畢竟在這裡找到了自食其力的機會,不用再聽老父親的嘮叨,也不用再聽老師那沒完沒了的教訓,更不用再看寄宿的表姐家那揚眉吐氣的富人模樣,他成了一個自由人。

楊新海在西村煤礦幹了不到一個月,在街上遇見一個老鄉,老鄉告訴他:"你不辭而別離家出走,你父親和哥哥四處託人找你,現在,你二哥就在洛陽的新安縣,一邊在窯場幹活一邊找你,你趕快和我一起去見他。"說著,不容分說,拉上他就去了新安縣。

二哥在異鄉見到日思夜想的三弟,抱著他邊哭邊說:"三弟呀,在咱們弟兄四個中,數你上了學,有了文化,本來咱爹全指望著你哩,你咋就不上學跑了呢?"

楊新海冷冷地說:"二哥,你哭啥哩?你既然知道咱爹全指望著我哩,我在家上學時候你為我拿了多少錢?"

一句話問得二哥不知說什麼才好,他止住哭泣說:"三弟,不管咋說,你別四處亂跑了,麥收季節快到了,咱一起回家吧,咱爹想你啊。"

楊新海說:"想我有啥用啊?連供應我上學的能力都沒有,想我幹啥?要回你回吧,我剛出來不久,在外邊幹活還沒幹夠,不想回家。"

二哥見楊新海一時轉不過彎兒來,也就不再說別的,只買來些飯讓他吃,他想:都是親弟兄,住下來慢慢說,總會說動他的心。在往後的幾天時間裡,二哥一有機會就勸說楊新海回家,但楊新海始終不同意,他說,他不願意回去,他不願意回到那個貧窮而偏僻的家鄉,更不願意看到那個讓他一見就有氣的窩囊家。

幾天後,二哥要回家收麥了,但他始終說不動楊新海與他一起回家。這時,正好有一個老鄉邀楊新海一起到洛陽去幹活兒,楊新海便答應了。二哥還沒動身,楊新海就對他說:"二哥,你一走,我也不在這個窯場幹了,我和老鄉一起到洛陽找活兒去。"兄弟倆臨分手的時候,二哥含淚給他買了一雙球鞋,還從自己的工錢中分出10元錢來送給他,又給他買了一大包白面饅頭。二哥送的東西雖然不多,卻體現了濃厚的兄弟情分,誰知這也是二哥最後一次在楊新海身上盡兄弟的情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了這樣的機會。

離開二哥以後,楊新海與老鄉一起來到洛陽市東邊的孟津縣境內,在一個小水庫上找到了挖淤泥的活兒。挖淤泥的活兒雖然也還是累,但比起下井挖煤和拉磚坯子來,畢竟安全得多、輕鬆得多,特別是每天坐在小船上悠悠盪盪的倒也新鮮。楊新海開始喜歡上了這份活兒,一幹就是幾個月,後來水庫裡的淤泥挖完了,天氣也漸漸冷了,沒法再下水庫挖淤泥,楊新海只好離開這個地方。

不安於平靜的楊新海仍然沒有回家,他又踏上西去的列車,來到山西臨汾市,在水利局的建築工地當小工,一天大約發給兩塊錢工錢,等到年底工程停工時,總共領到了180多元工錢,楊新海算是有了臨時賴以生活的本錢。

楊新海用手中僅有的180元錢,在臨汾市的烏衣巷租了一間民房,房東是一位寡婦,30多歲,對人很和藹,見人說話總是笑嘻嘻的。楊新海已是近20歲的青年,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女人的笑容,初次見到女房東的笑容,他心裡陡然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溫暖,住進去以後,不知為什麼,他心中總有一種有了家的感覺。

有了立足之地後,楊新海到舊貨市場上買了一輛破腳踏車,就地幹起本小利微的小生意,先是販賣青菜,隨後又販賣水果。每天早晨出門,晚上很晚才能回來,辛辛苦苦跑一天,賺得錢剛夠餬口,但他覺得,幹小生意比到工地打工出苦力強多了。如果這小生意能夠安安穩穩地做下去,楊新海也許就不會再去四處流浪,但隨後發生的一件事,使他傷透了腦筋。

那是一個星期天的上午,楊新海吃過早飯,騎腳踏車帶著水果筐去批發市場批發水果。為了抄近路,他騎車走出烏衣巷,拐上一條偏僻的小街道,這條街道很窄,附近居住的也大多是無錢無勢的平民百姓,來來往往的人們多是匆匆而過,忙著各自的事情。楊新海為了早一點批發到水果,把腳踏車騎得飛快,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男人的粗野聲音:"那個騎腳踏車的,站住!"

他明知道這事與自己無關,但聽到喊聲,還是本能地扭頭往後看了看,原來是一個婦女摔倒了,那個與她一起的穿制服的男人正朝著自己吼。他停下來問:"怎麼回事?"

穿制服的男人更兇了,蠻不講理地說:"還怎麼回事呢?把人碰倒了,想逃跑?"楊新海知道,自己離那個婦女很遠,並沒有碰到她,便據理力爭。那一男一女不由分說,從楊新海手中將腳踏車奪了過去:"沒碰著?這一街兩巷走這麼多人,我們為什麼不攔別人?你說我們是故意耍賴嗎?"

這一下,馬上惹得好多行人停下來圍觀,那一刻,楊新海的腦子"呼"的一下懵了,他知道自己遇上了麻煩事。穿制服的男人手裡都有各種各樣的執法權,這種事和他們怎能說得清?再說,在這遠離家鄉、舉目無親的地方又到哪裡說理去?他只好低下頭自認倒黴,結果,那一對男女硬是讓他賠了20元錢,才把腳踏車還給他。這20元錢,是楊新海幾天的利潤啊!連穿制服的也欺負人,這讓楊新海覺得世界上沒有好人了,沒有人願意幫助他,所有的人都在捉弄他,這個世界對他失去了溫暖。

楊新海傷心地推起腳踏車,蹣跚地走回烏衣巷的租房,一頭倒在床上再不願起來。已是上午10點左右,隨著太陽的升高,租房裡越來越熱。睡了一會兒,楊新海爬起來,想開啟租房的窗戶,讓涼風吹進來透透氣。楊新海剛剛開啟窗戶,卻正好看見女房東笑眯眯地站在窗戶外面,讓從來沒有捱過女人邊兒的楊新海突然產生出一種熱乎乎的衝動,他感到臉上發熱,說話也有點不太自然:"大嫂……不不,大姐……你,你?"

女房東卻不羞澀,很大方地問:"兄弟,你今天咋回來得這樣早?"

說起今天的事,楊新海馬上回到了現實中,把頭一低,嘆了一口氣說:"唉,別提了,今天讓人給宰了!"

女房東似乎對這位租房的小弟弟格外關心,搭訕著走進楊新海的租房,問:"快說說,是什麼人欺負你了?"說著,就勢挨著楊新海坐在了床沿兒上。

楊新海平生還是第一次和女人坐得這樣近,他分明聞到了一種女人的氣息,被欲火燒得難以自持,早把剛才在街上被欺負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顧不上和女房東再說什麼,動作麻利地把剛開啟的窗戶又重新關上,走到門後"啪"的一聲關上了門,還沒容女房東站起身來,就把她按在身子底下。女房東也算配合,只是在嘴裡嚷嚷著:"不行,不行,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實際卻在任憑楊新海擺佈。楊新海在傷心和慾火的交織中,完成了他人生的第一次與女人的溫存。

事後,楊新海有點擔心,怕女房東也會像他遇到的那些壞人一樣,想出歪點子來整他,便從枕頭底下摸出自己僅存的百十元保命錢,從中抽出20元要送給她,誰知女房東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女房東走後,楊新海打掃了一下戰場,把該擦的擦擦,該洗的洗洗,心想只要現場不留下痕跡,到時候,她就是想整我,只要我不承認,她也拿不出證據來。若是整不倒我,丟人的還是她。

事情過去了兩三天,女房東並沒有任何要整他的動靜,楊新海也就放下心來。每天賣水果回來,便挑幾個好的留下來,趁沒人時悄悄地送給女房東。女房東也不推辭,也不感謝,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等楊新海走後,她才悄悄地把水果吃了。這使得楊新海的色膽越來越大,隔三差五,便早早地收了攤子回來,找機會佔女房東的便宜。

楊新海與女房東來往的時間長了,覺得她的年紀比自己大出十多歲,幾乎可以做自己的母親輩兒了,漸漸地對她產生了厭煩情緒,又禁不住在外邊勾引起更年輕的女人來。有一次,楊新海賣水果時,一個塗脂抹粉的女孩來買水果,一看便知道是個三陪女,便與她搭訕起來,幾句話便講好了價格,說定25元一次。楊新海回到租房處看女房東正好不在家,便將那女孩領了回來。一進門,楊新海便迫不及待地要將她往床上按,女孩說:"幹這一行的規矩,必須先付錢後辦事。"楊新海無奈,只好將25元錢交給了她。那女孩裝好了錢,也就不再客氣,二人寬衣解帶,很快便進入了情節。可是剛幹到興頭上,女房東回來了,她聽到楊新海房間裡異樣的聲音,便急急地敲他的門,還說,如果不開門,她就去打"110",讓警察過來抓他們。嚇得二人立即停止動作,那女孩以為是他老婆回來了,氣得直罵他發賤,趕緊穿上衣服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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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房東打斷了他的好事,這使楊新海格外惱火。從此,他對女房東再也沒有一點興趣,並且在以後大量的犯罪活動中,在尋找性侵犯物件時,他對30歲以上的女人也絕沒有一點興趣。

被女房東捉了奸以後,楊新海沒辦法再在這裡住下去了。他轉移到了侯馬市,仍然幹些小生意餬口,但在一次賣桃子時,他再一次遇到了傷心的事。

那天早上,楊新海以5角錢一斤的價格販了35斤桃子,當時的市場零售價可以賣到7角錢一斤。楊新海走街串巷剛剛賣出去5斤,迎面來了一隊年輕人要買桃子。這夥人看上去也是從鄉下來城裡打工的,但由於他們結夥成群,好像長著群膽,說話非常粗魯,張口就說把一筐

桃子全買下,七嘴八舌地問價格,然後不等楊新海還價,其中一個說:"得了,我們也不虧待你,都掏掏兜裡的錢,有多少算多少吧。"於是,一夥人都裝著翻各人的口袋,結果總共找出了11.2元錢,往楊新海手裡一塞說:"就有這麼多錢,把桃子倒給我們吧。"楊新海說:"錢太少,不賣,不能賣!"但抗不住他們人多勢眾,一眨眼的工夫,一筐桃子全部被他們拿光了。

楊新海眼看一夥人一邊吃著桃子,一邊高興得笑著叫著、打鬧著離他而去,他蹲在路邊好半天沒有起來。他在心裡默默地算了一筆賬:今天的生意,不但沒有賺到錢,還賠進去幾塊錢,按當時一天4元錢伙食費計算,算是賠進去了兩天的吃飯錢。為什麼世上有這麼多不公平的事?為什麼我總是處處受人欺負?難道我為了生存做小生意就低人一等?

這次打擊使楊新海做小生意的熱情一落千丈,他決定不再做小生意,仍然去找活兒幹。那幾個佔了楊新海小便宜的買桃人也許早就把這檔子事給忘記了,但是,他們給楊新海造成的心理創傷卻無法彌補。如果不是那幾個工友欺負了他,他仍然沿著做小生意的路走下去,也許他的人生路會是另一個樣子,但由於這次打擊,加快了楊新海走上犯罪道路的步伐。

這年秋天,楊新海又回到臨汾市,先在一個建築工地打預制板,隨後,又到郊區農村幫人挖小渠。到了冬天,外邊沒活兒幹的時候,他在原種場找到了一份雜活幹,每月管吃還發給36元工資。他覺得,能在這裡穩定地幹下去也挺好,但過了春節,原種場裡沒有雜活幹了,又把楊新海給辭了。

重新失業的楊新海再次感到自己像根浮萍草一樣沒有著落。他背起小鋪蓋捲兒,躺在火車站的候車室裡,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辦?他發現候車室的一角,貼著一則油漆工招生廣告,便湊上前去仔細看。這則廣告是鄭州市某油漆學校張貼的,廣告上載明:如果不願意交學費,可以以工代學。楊新海捏了捏自己的衣袋,裡面裝著兩個月72元的工資,還有原先做小生意賺下的一點錢,總共也就200多元,足夠到鄭州去學刷油漆的。楊新海便登上了開往鄭州的火車。

楊新海到油漆學校報到以後才知道,這裡是一個傢俱加工廠,雖然不收學費,但也基本不教油漆技術,學徒工只是跟著老闆做沙發,偶爾讓到油漆傢俱的地方看一眼,實際上是為老闆免費打工。楊新海在這裡幹了一個多月,工錢沒拿到一分,還搭進去100多元伙食費。他不願意再在這裡幹這樣賠本的買賣,於是,趁人不注意的工夫,不辭而別。

楊新海重新來到火車站,搭上開往山西太原的火車。到太原下了火車,到哪裡去找活幹呢?他看到城市裡有不少建築工地,覺得這些地方一定需要人手,就揹著鋪蓋捲兒專往建築工地轉悠,見了工地上管事的人就問有沒有活兒幹?傍晚,他來到一個工地,工頭看了看他,雖然個頭兒不高,但人年輕,也還算結實,於是答應他留下來做飯。

在施工隊裡做飯,活兒不算很累,也能吃得飽,又不經受風吹日曬,對於經過了兩年多四處奔波的楊新海來說,能找到這樣一份工作,他很滿足。這個施工隊在太原包了好幾個工地的活兒,所以楊新海在這裡一幹就是一年多。

一年多以後,施工隊的活兒幹完了,所有僱來的民工都先後離開了,施工隊的食堂也就停了。這時,楊新海本該堂堂正正地離開,但是,工頭卻不給他發工錢,楊新海一氣之下,把食堂裡的一個鋁盆偷拿出去賣了13塊錢。工頭發現以後,馬上報告了派出所,從此,楊新海的麻煩開始了,派出所不但追回了賣鋁盆的13塊錢,還在違法犯罪的檔案裡給他記上了一筆,他的惡魔生涯也就從這一個鋁盆上開始了。

雖然此時一個鋁盆還不能使他成為惡魔,只不過是他"自我維權"的一種無奈,但是我們不能不看到,工頭欠他一年的工錢根本無人過問,而工頭對他的掠奪搶劫卻遠遠超過幾百個鋁盆。可是,一旦工頭告他偷盜了一個鋁盆,就立刻有執法的警察來管他了,難道這種事不寓意為一種社會公平的缺失嗎?當然,社會公平的缺失並不必然使一個人變成惡魔,但楊新海之所以一步步淪落為惡魔,卻不能不與這些不公平有關係。楊新海的惡魔生涯還顯示出,當"一個鋁盆"出現時,我們這個社會並沒有一個更好的矯正機制去實現真正的公平,否則,這個惡魔也許就不能生成。

有研究犯罪的學者說,世界上沒有天生的職業犯罪者。楊新海也是如此,當17歲的他輟學後想到的是靠自己的勞動養活自己。他先後到煤礦、磚廠、建築工地打工,但他付出了勞動卻經常不能獲得相應的報酬。他也曾想靠做小生意賺錢來養活自己,但在做生意時又屢次受人欺負。他也看到有些人靠不正當的手段發了財,而自己只是為了洩私憤,偷偷地把食堂的一個大鋁盆"拿出去"賣了,就惹來了一系列的麻煩。從此,楊新海認為既然靠正常的勞動維持不了生計,那就"只好"走靠偷、靠搶為生的犯罪道路。

楊新海出手幹的第一件偷盜的事,是在太原市偷盜一輛沒有上鎖的腳踏車,這也是他長期觀察踩點後才出手的。他看到城裡人們往往把腳踏車隨便往外面一扔,又沒有專人看管,有的破舊一點兒的腳踏車根本就不上鎖,順手推走就像推自家的腳踏車那麼容易、方便,一點兒危險也沒有。這輛腳踏車他賣了不到30元錢,事後他感到,偷破舊腳踏車容易是容易,但太不值錢,於是他就研究開腳踏車鎖的辦法。研究通了開車鎖的方法,就可以偷新的、比較值錢的腳踏車。偷了幾次腳踏車之後,他又感到偷腳踏車太難出手,弄不好去賣時還會出危險,而且腳踏車老是賣不上好價錢。他又打起了別的主意。後來楊新海開始拾破爛,晚上就到附近的建築工地上偷點鋼筋、電線,也到居民家裡偷鋁鍋、鋁盆,偷東西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1990年春節過後,楊新海遊蕩到西安市,在霸橋一帶轉悠,仍以拾破爛為掩護偷東西。這一帶建築工地多,楊新海在工地上打過工,熟悉這些地方的情況。他知道,那些散放在各處的建築材料看似有人管,實際管得很鬆,因為一般的建築工地戰線都拉得特別長,在這裡表面看上去幹活兒的人特別多,但大都是從各地招來的民工,他們只顧埋頭幹活兒,根本不注意看管東西。所以,要想偷建築工地上的東西,只需在下班後避開工頭和專門看管的人就可以了。楊新海在建築工地上偷東西,也不偷那些笨重的物件,專偷電纜線,因為電纜線既容易偷又值錢,當時1斤電纜線可以賣到10多元,而且到處都有收購站,出手特別容易。一次偷10多斤,就可以賣到100多元,楊新海覺得,這比拼死累活地在工地上出苦力強多了,因此,他逐漸放棄了對勞動的興趣。

正當楊新海得意洋洋地以偷盜為生時,他也被納入了公安機關的視線。1990年初夏,楊新海在一個工地上偷電纜線時被保安人員當場抓住,交給西安市公安局霸橋分局處理。公安機關在審理楊新海盜竊中發現,此人雖然多次盜竊,但累計盜竊數額並不太高,因此夠不上刑事處分,但如果任其發展下去,卻足以對社會構成危害。公安機關為了有效地制止這種遊蕩式的盜竊行為,1990年6月11日,報請陝西省西安市勞動教養委員會批准:以楊新海涉嫌多次盜竊,科以勞動教養二年的處罰。

楊新海在勞動教養期間,沒有表現出什麼太大的主觀惡意,1992年4月25日,當勞動教養期滿後,被及時予以解教。這時,楊新海已經4年沒有回家了,從勞教所出來以後,他給父親發了一封電報,要父親到西安來接他。楊俊關接到三兒子的電報,非常激動,他說:"我終於知道小海兒的下落了,我得趕緊去接他。"楊俊關東拼西湊,湊夠了路費,登上西去的列車。他經過一天一夜的旅途顛簸,來到三兒子落腳的旅社,服務員卻告訴他:他兒子早在3天前就退房離開了。楊俊關與三兒子失之交臂,一個人蹲在旅社的門外難過了好一陣子,又一個人孤零零地搭車回到了家。

楊新海不是不願意見到父親,他是覺得沒臉見父親。當初,父親沒有能力供應他上學,他一賭氣離家出走,本想在外面混出個人模狗樣兒來,回去在父親面前炫耀一番,沒想到如今落得個勞教釋放的下場,見了父親該怎麼說話?他實在不想再聽父親那沒完沒了的嘮叨,他要繼續在外面闖蕩,他要過自由人的生活。

楊新海從勞教所出來以後,孑然一身,形影相弔,身上除了勞教所發給的微薄路費外,已經一文不名,他"要過自由人的生活",就必定去偷、去搶。

這時,1992年的五一節快到了,中原大地麥子已經黃梢了,他夾起簡單的行李卷兒,扒上北上的火車,來到了石家莊。有了這次扒火車的經歷,楊新海偷盜的視野又比以前放寬了。他想在一個地方偷容易被發現,如果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輪換著偷,就不容易被發現了。

在石家莊下了火車以後,楊新海不再找落腳的地點,他像一個獨行大盜一樣,專門在火車和公共汽車上扒竊。可是,好夢不長,這種流竄扒竊的行為很快又被公安機關發現了。1992年8月,楊新海正在公共汽車上扒竊時,被石家莊市公安局長安分局的便衣警察當場抓獲,1992年9月20日,河北省石家莊市勞動教養委員會作出決定:楊新海因盜竊被勞動教養一年。

對這次勞教,楊新海沒有從自身查詢原因,而是怨氣滿腹,他認為,我不就是在車上偷了一個包嗎?包裡不就是只有百十來塊錢嗎?把我教育一頓放了不就完了嗎?為什麼非要把我送去勞教呢?為什麼不給人改正錯誤的機會呢?難道一旦犯了錯誤就不能重新做人了嗎?但是,怨氣歸怨氣,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在勞教所裡呆夠了一年。

5、婚姻的失敗者

楊新海在石家莊勞教時,有一個在石家莊工作的本村老鄉知道了,這個老鄉和他還沾點親戚,對他非常關心,曾經去勞教所看過他兩次,還給了他一些錢。

楊新海對這位老鄉說:"你既然在這裡工作,在當地必定有熟人,你就好事做到底,想辦法把我弄回老家去吧。哪怕是在老家蹲勞教所也行啊,總比一個人孤單單地遠在千里之外強!"

老鄉說:"這恐怕不容易,別說我不在政法機關工作,就是在政法機關工作,牽扯到河北、河南兩個省的事,也不好辦。"

楊新海聽了冷冷地說:"不好辦就算了。"

老鄉勸他說:"大不了就是一年,很快就會過去的,你在勞教所好好地幹,到期滿後我來接你。我聽說,你早年在老家談的一個物件還在等著你哩。"

楊新海對老鄉的這番安慰並不領情,心想這算什麼老鄉?算什麼親戚?帶幾個錢來看看我,說兩句安慰的話能起什麼作用?你要是真對我好,就該像古代的好漢秦叔寶那樣,為朋友兩肋插刀,想盡一切辦法把我弄回老家去!你現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不知道我在裡面受人管制的滋味有多難受。但一想到老家還有一個姑娘等著他,心中便對未來的生活充滿著美好的憧憬。於是,他安心地改造,只盼著早日獲得新生。

1993年7月16日,楊新海勞教期滿,被石家莊市勞動教養委員會解教了。那位老鄉果然沒有食言,當天過來把楊新海接了出去。老鄉說:"現在你自由了,我給你點路費,你回家吧!"

楊新海看了看身上破爛不堪的衣服,說:"我這樣回家,找著丟人呀?"

老鄉勸他說:"你已經離開家幾年了,你父親、你母親和你家裡人都很想念你,你還是回去看看吧。"說著,掏出100多元錢交給他,"這是路費,到家看看,過一段時間想出來再出來嘛!"

楊新海把錢接過來,連聲謝也不說,扭頭走了。

楊新海辭別老鄉,並沒有買車票回家,而是用老鄉給他的回家路費又在石家莊混了下去。白天,他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遊蕩;晚上,他睡在廣場上或火車站的候車室裡。100多元錢很快就花光了,沒辦法,他只好重操舊業,又登上公共汽車,開始了扒竊的生涯。

那個老鄉透過與家裡聯絡,知道楊新海沒有回去,便四處找他。一次,楊新海又登上一輛公共汽車想扒竊時,正好被老鄉看見,老鄉抓著他的手把他領回了自己的家,苦口婆心地勸他說:"新海,你也老大不小了,千萬不能再這樣瞎胡混下去,春節快到了,跟我回家吧。我聽老家的人說,你原先在老家談的那個姑娘,人家還等著你哩!"

聽到這裡,楊新海睜大了眼睛問:"是嗎?"

老鄉說:"千真萬確。"說著,拿出家裡人寫來的信讓他看。

楊新海默默地看了半天,說:"好,咱回家吧!"

早在楊新海上初中的時候,本村一個威望較高的長者給他介紹了一個物件,女方的父親是村裡磚瓦場的老闆,家裡比較富裕。這姑娘楊新海認識,人長得好看不說,還知理懂事,是遠近聞名的好姑娘。那時,楊新海只有十五六歲,還未成年,又正在讀初中,加之家庭生活困難,前程莫測,便推說現在不是談物件的時候,晚兩年再說。誰知這一推竟推掉了一樁好姻緣。隨後,他到汝南埠鎮去讀高中,再後來離家出走,四處遊蕩,一跑就是5年,雙方再也沒有了聯絡。現在,楊新海已是24歲的大小夥子了,他強烈地感到:他真的需要有一個家,需要有一個女人。

1993年春節就要到來的時候,楊新海隨老鄉一起回到了闊別5年的家。家裡的面貌沒有發生什麼變化,他見了父母兄弟也沒有久別重逢的親切感,他這次回家的主要目標,是衝著那個一直等他的姑娘來的。但他卻把這個目的窩在自己心裡,既不向父母說,也不向兄弟姐妹談,楊新海認為,這樣的事本該家裡人主動給自己談,父母都是歷經滄桑的人了,兄弟姐妹也都一個個長大成人了,難道他們不知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道理嗎?難道他們就不知道自己是一個過了婚嫁年齡的大齡青年嗎?難道他們就不該關心關心我這個常年在外流浪的親人嗎?

楊新海更不主動提出到那個女孩家走動走動,他認為,已經多年沒來往了,光是在石家莊聽老鄉說,那個女孩還等著自己,也不知道這麼多年來人家的思想有沒有什麼變化,如果冒失地到人家家裡去,若是被人家趕出來,該有多難看。

不論楊新海怎麼想,此時他卻有一個強烈的願望,那就是趕快見到這個女孩,趕快談婚論嫁,趕快成立一個家庭,趕快過上夫唱婦隨的幸福日子。但隨之而來發生的事,徹底粉碎了楊新海的美好夢幻,幾乎把他擊倒。

眼看到了大年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豫南廣袤的農村到處是一派歡樂的節日氣氛。這天上午,楊新海正在家裡看父母包餃子,突然門外響起了歡快的鼓樂聲。聽聲音像是哪家在辦喜事,可他也懶得出門去看,別管誰家辦喜事,反正和自己都沒有關係。可一會兒他就聽到門外有小孩在喊:"快來看啊,荷花兒出嫁了!"

荷花兒?楊新海"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快步衝到門外,迎親的汽車剛好開到他的面前,汽車裡坐著盛裝的新娘,果然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孩!在敞篷汽車的後車廂裡,一班吹鼓手正在起勁兒地吹奏著《百鳥朝鳳》,一幫抬嫁妝的年輕人高興地分吃著喜糖。那一刻,楊新海只覺得大腦裡一片空白,差一點兒摔倒在地上。他趕緊跑回家去,拉個被子矇住頭,一覺睡到天黑。中午,父母喊他起來吃餃子,他推說頭有點兒疼,連過年的餃子也不願意吃。

第二天便是大年初一,在石家莊工作的那個老鄉到他們家來拜年,他見楊新海還睡在床上沒起,便湊上去問:"新海,咋沒起來過年呢?"

楊新海沒好氣地說:"懶,不想起唄!"

那個老鄉關心地問:"昨天那個女孩出嫁了,聽說是你不要人家了?"

楊新海此時恨不得一拳打過去,把這個好心的老鄉揍成個熊貓眼,但躺在被窩裡的他,只感到雙手軟綿綿、懶洋洋的,想伸也伸不出去。他覺得正是眼前這個老鄉把他給耍了,別看他表面上裝出一副關心自己的樣子,自己在石家莊勞教期間,他又是去看望,又是去送錢,又是表示安慰,實際就是他把自己在石家莊被勞教的事抖摟出來的,以致在村裡傳得滿城風雨,物件聽說後嫌丟人,因而離他而去。現在,村子裡200多戶人家肯定都知道了我在石家莊被勞教的事,別說是再找不到媳婦了,從此往後我在村子裡還怎麼做人?本來我們一家人在村子裡地位就不高,有了這件事,我以後見了人還怎麼抬得起頭來?他覺得這個社會真是太壞了,這個社會上的人真是太壞了,人人都沒有一點同情心,包括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父母生下他就不再負責任,沒有盡到父母培養孩子的義務,自己的天賦那麼好,父母硬是沒有能力供應他上學;兄弟姐妹也是各人顧各人,沒有盡到同胞兄弟姐妹的情誼。自己在外流浪多年,也勞教了好幾次,兄弟姐妹沒有一個人前去看看他,自己回到家來,也沒有一個人替自己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幫幫自己。他越想越覺得,人生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是沒有意思。

楊新海特別嫉恨的是那個曾與他談過物件的女孩,他覺得,她之所以要在他回家以後再當著他的面嫁人,就是要故意出他的洋相,讓他心裡難受,讓他喪失自尊,讓他今後沒法做人,讓他永遠只能做一個縮頭烏龜!

從這個時候起,楊新海對女人的仇恨就像一顆種子埋在了心裡。

整個春節期間,楊新海鬱鬱寡歡,剛過了年就要外出,父親苦苦勸說他:"海兒,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再這樣在外邊瞎跑,跑到啥時候是個頭兒呀?不如就在家安生板眼地幹二年,攢些錢找個媳婦成個家也就算了。"

楊新海也不吭聲,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年開春以後,楊新海在本村一個磚廠幹了不到一個月的苦力,給磚廠摔磚坯子。村裡的人後來回憶楊新海在村邊磚廠幹活的情景時評價說:"他那時光著上身,穿著短褲,幹活很賣力。"其實,他是把這種繁重的體力勞動當成了一種發洩的方式,把自己滿心的委屈和滿身的屈辱都揮灑在出苦力上邊。村裡人回憶說,他幹活從不與人多說話,有人和他說話,他就搭上說一句,沒人與他說話,他就不吭聲,低著頭只顧幹活兒。

幹了一段時間,楊新海覺得實在受不了思想和身體的雙重壓力,於是,他再次上演了離家出走的把戲。一天吃過早飯,他帶了兩件替換衣裳,給父母說要去磚廠幹活,一出村他就直奔正陽縣城的方向,當父親天黑到處去找他時,他已經不知去向了。

楊新海這次離家出走後,直接去了廣州,他仍然是居無定所,到處遊蕩,靠打小工和偷盜來維持生活。這樣的遊蕩生活大約過了一年,終於在一次試圖盜竊時被人抓獲,送到了廣州收容所。收容所不像拘留所,收容的人不一定有罪,但起碼屬於那種"三無"人員。要想從收容所裡把人領出來,必須要由家裡人出面作保。楊新海無奈之下,給父親寫了一封信,要父親帶上當地村委會和派出所的證明去把他從收容所裡領出來。楊俊關收到兒子的信,趕緊辦齊了各種手續,連夜趕到廣州,把兒子領了出來。

父子倆乘上開往河南的火車,一路無語,但到了信陽火車站,楊新海死活不肯回家。父親問他:"你不回家到哪兒去?"

楊新海說:"天下這麼大,到哪裡我都能養活自己。"

父親拗不過他,只好由了他去。父親含著眼淚告別兒子,一個人回到了固守多年的老屋。又過了一年左右,楊新海從成都打電報給父親,讓父親去成都一個招待所接他,但等楊俊關趕到成都時卻沒有見到他。此後,楊俊關再也沒有了兒子的訊息,家裡給他寫了不少的信也都被退回。

6、五年出獄變本加厲

楊新海在成都給父親拍過電報以後,又一次戲 耍了父親,他並沒有在成都等著父親去接,卻在父親到達成都的頭一天上午離開了成都,搭上了南下的火車,再次與父親擦肩而過。從此後,楊新海再沒有踏進家門,罪惡的足跡遍至湖北、湖南、江西、雲南、貴州、山東、安徽、廣東、廣西等大半個中國。

楊新海自從在西安、石家莊、廣州因盜竊先後被抓獲勞教後,他在別的城市不敢輕易出手了。他認為,城市人警惕性高,防範嚴密,各家都裝有鐵門鐵窗,不容易下手。再者,城市裡110行動快,即使作案得逞後也不容易逃跑,一旦被人抓住,又得蹲上年把二年的"笆籬子",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不說,若讓家鄉人知道了也老沒有面子。在這以後的多次作案時,他通常都不會選擇住宅豪華的人家,有時踩點後發現這樣的人家他也會放棄,他害怕這樣的人家與城裡人有牽連。

"可能是因為自幼家裡窮,他很自卑,從來不敢與城裡人過招。"一位參與辦案的民警事後這樣評價楊新海。

楊新海在外闖蕩了一陣子,覺得在城市裡不好存身,便琢磨著還是回到河南老家去,於是,他又踏上了回鄉的火車。但是,走出信陽火車站以後,他又改變了主意。即使回到家裡,又該如何呢?還不是整天出死力,幹笨活兒,讓人瞧不起,受人欺負。兩年前,也是在這個火車站,父親要把我帶回家,我不願意跟他走,現在,我如果一個人孤零零地回去,家裡人該怎麼看我?再說,父親接到我的電報以後,親自跑到成都去接我,我沒有等他,回家見了父親、見了家裡人,我怎麼向他們交代?楊新海前思後想,決定不回老家了。

楊新海這次回到農村來,並不是要在老家好好勞動,靠自己的雙手獲取生活的資本,此時的他,已經對勞動沒有了一點興趣,他是瞄準了農村這個作案的廣闊天地,要在這裡尋找一條依靠盜搶來維持生計的路。他自小生活在農村,對農村人的居住環境、生活習性特別熟悉。他知道農村人居住分散,防範意識差,不少人家連院牆也沒有,有的即使有院牆,也大都是用泥土打造起來的,又低又矮,一抬腿就能翻過去。農村的房子大都只有一道木門,門後邊是個橫插的門閂,用刀一撥就可以把門閂撥開,然後長驅直入。

楊新海既然選擇了依靠盜搶來維持生計的路,他就覺得還是不回老家好,因為老家認識他的人多,作了案容易暴露,即使不被當場抓獲,公安也容易順著線索找到他。再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時間長了,父母和兄弟姐妹發現了他在偷盜,也會出來阻止他。此時,他才理解了為什麼"兔子不吃窩邊草",它們是怕吃出麻煩,給自己惹禍,給自己的家人惹禍。

於是,楊新海便在信陽一帶就地作起案來。

信陽雖說離楊新海的老家100多公裡,但這裡農村的情況和他們老家幾乎一樣,熟悉農村情況的楊新海盜竊很容易得手。不過,這種不勞而獲的生活也要擔驚受怕。一次,楊新海夜間偷了30來斤綠豆,天亮時扛到集市上賣。他惟恐被人認出口袋抓了現行,不敢擺在糧食市場裡賣,邊走邊尋找買主。他找買主也不敢找年輕男人,更不敢找幹部模樣的,而是專挑老年人或婦女,他認為這類人保險係數高,不會對他產生懷疑,即使產生懷疑,也好擺脫她們。

楊新海到集市邊兒上,兩隻眼就賊溜溜地亂瞅。他發現一位60多歲的老太太顫巍巍地走過來,便迎上前去搭訕說:"大娘,你買綠豆嗎?"

"不買。"

楊新海認定了這位老太太,把盛綠豆的口袋往地上一放,說:"大娘,你看看咱這綠豆,貨好,還便宜。我家裡有急事等著用錢,你就全當幫我一個忙,把它買下吧?"

老太太不經意地問:"多少錢一斤?"

楊新海見老太太上了鉤兒,進一步拉攏說:"你就別問多少錢一斤了,我剛才過了秤,這足足有30斤綠豆,你就給我15塊錢得了。"

當時,市場上綠豆的價格大約1元錢1斤,楊新海喊出的這個價低於市場價格的一半,老太太真的動心了,馬上掏出15元錢交給了他。

楊新海接過錢來,就慌慌張張地要走,連口袋也不要,這讓老太太起了疑心,遂喊住他問:"小夥子,你慌啥哩?這綠豆不是你偷來的吧?"

楊新海趕忙回過頭來,又拿出5元錢交給老太太,說:"大娘,你老要是嫌吃虧,我再找給你5塊錢,可你不能這樣胡說啊!"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那個老太太站在原地半天沒反應過來,等她回過神兒來時,楊新海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了。

這次經歷讓楊新海很是後怕,從這以後,他再也不敢到市場上去銷贓。為了不再銷贓,他在盜竊時儘量不偷大件的東西,只偷些既便於攜帶又便於處理的小東西,當然主要是偷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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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陽的這段時間,楊新海全部依靠流竄盜竊來維持生活,轉眼到了1995年的夏天。夏天是農村性犯罪案件的多發季節。這時的楊新海,已是27歲的大小夥子,過剩的精力和強烈的性慾也在隨著他年齡的增長而日益增長。

一天,楊新海漫無目的地行走,伺機尋找作案目標,不知不覺回到了正陽縣的地面,當行至一處山坳地時,他看見前邊不遠處來了一位年輕的女性,頓覺眼前一亮,一股邪惡的慾火直頂腦門。他悄悄往四周看了看,前後路上都沒有人,他就勢往路邊一坐,專等著那女人到來。

女人漸漸臨近了,楊新海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兩隻眼睛瞪得幾乎出血。待那女人走到跟前時,他猛地躥起來,從後面摟住那女人的脖子。那女人正在行走,全然沒有料到會遭此突然襲擊,她一邊竭力反抗,一邊大聲呼救。但是,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呼救是枉然的,女人被楊新海壓在了身子底下。

楊新海一邊放肆地撕那女人的衣褲,一邊迫不及待地將臭烘烘的舌頭湊向那女人的嘴,要強行與她接吻。那女人趁此機會,狠狠地在楊新海的臉上咬了一口,楊新海疼痛難忍,抓那女人的手不由得放鬆了。女人趁這一剎那的工夫,掙脫了楊新海的魔爪,沒命地奔逃而去,立即跑到當地派出所報了案。

楊新海待要追趕那女人時,她早已跑遠了。此時,先後兩次被勞教的楊新海已經具備了相當的反偵查能力,他將現場可能遺留的東西全部收拾乾淨,用樹枝將剛才在地上留下的痕跡掃去,隨後趕快撤離了現場,把打掃戰場用的樹枝帶到他認為安全的地方扔掉。

為了躲避公安偵查,他先在野外的池塘裡洗去了血跡,然後連夜奔逃,竄出幾十裡遠。

儘管楊新海善於偽裝自己,但他總還是要吃飯,要吃飯就要去偷。終於在一次入室盜竊時被正陽縣公安機關抓獲,公安人員對他審訊時,發現了他臉上還沒痊癒的傷痕,當地派出所遂將這一嫌疑向縣公安局作了彙報,經被害人當面指認,認定他就是那個強姦未遂的犯罪嫌疑人。

1995年9月,楊俊關接到正陽縣公安局通知:楊新海因涉嫌盜竊、強姦被刑事拘留。這是楊俊關幾年來第一次得到這個兒子的準確訊息。

1995年10月,楊新海盜竊、強姦一案,被正陽縣人民檢察院起訴到正陽縣人民法院。案件一到法院,楊新海心裡特別有底,因為他知道,他同村有個老鄉在正陽縣法院當庭長,在楊新海看來,既然是老鄉,就應該對他特殊照顧,但在以後的案件審理過程中,這位老鄉的表現卻讓他大失所望。

正陽縣法院審理楊新海盜竊、強姦的案件進度很快,因為此案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不存在任何疑義。1995年12月19日,正陽縣人民法院以楊新海犯有盜竊罪、強姦(未遂)罪,對其判處有期徒刑五年。判決書發下來後,楊新海見到了他那位在法院當庭長的老鄉,他懇求老鄉:無論如何不要把他送到勞改場去,要想辦法幫忙把他留在看守所服刑,他說他害怕到了勞改場吃苦。老鄉告訴他:留在看守所服刑的一般要具備3個條件,一是所判的刑期較短或是殘餘的刑期,二是所犯罪行是非暴力性質,三是年老體衰、身體有殘疾或有嚴重疾病,不適合勞改。你犯的強姦罪是暴力性質的犯罪,判的刑期在五年以上,加上你年輕力壯,這3條規定你一條也不符合,按規定是不能留在看守所服刑的。楊新海對老鄉的這種說法大為不滿,他認為是沒給老鄉送錢,所以老鄉不給他幫忙。

1996年春節前,楊新海被送到鄭州市新鄭監獄投入勞改。在監獄裡一開始砸石頭,據楊新海後來回憶說,那時每天要砸30車石頭,任務很重。楊新海身材小、力氣差,經常完不成任務,所以,他受到的批評多,表揚少。後來又改做假髮,一天要幹十多個小時,幹得兩眼發昏,做壞了還要罰錢。在那段時間裡,他感到實在難以忍受,幾乎想到了死。為早日離開那鬼地方,楊新海把自己偽裝成一副積極改造的樣子,肉體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煎熬都咬牙堅持,一心努力勞動,騙得管教幹部的信任,爭取減刑。儘管作了很大努力,僅在服刑到第四個年頭的時候,被減刑一年,他認為,如果有錢給管教幹部送送禮,至少可以減刑一年半,這也在他的心裡留下了創傷。

楊新海在勞改場時雖然吃了不少苦,但卻練就了一手用錘砸石頭的功夫,這為他以後作案時用錘砸人打下了基礎。

1999年5月31日下午,楊新海走出了新鄭監獄。他揹著鋪蓋捲兒從監獄裡走出來,沒有人來接他。他沒有通知父親接他,他認為,父親來了有啥用?淨多花一個人的車票。此時他的心已經野了,他已30多歲,無妻無子,無牽無掛,一個勞改犯,家庭溫暖早已從他的夢中消失,父母親情再也難以使他冰冷的心解凍。

他在這個監獄裡服刑4年多,只有父親來看過他一次,但僅能給他送些油條、饅頭等食品,從來沒有給他送過錢。兄弟姐妹幾個人從來沒人來看過他,這也使他對父母和兄弟姐妹的親情關係產生了極大的距離感。在楊新海看來,父母是靠不住的,父母生下了他,卻沒有能力供他上學,甚至連個媳婦也沒有給他娶上,從他記事的時候起,他就只有跟著父母受窩囊氣的份兒;兄弟姐妹更是靠不住的,幾年來,他先後3次被勞教、勞改,其他的兄弟姐妹5人沒有一個人看過他,更沒有一個人接濟過他一分錢。他們5個人一個個先後成了家,但沒有一個人想起過他,更沒有一個人為他操過心。

5月末的天氣,雖不算太熱,但中原大地的農民都已經開始收麥子了。楊新海身背髒兮兮的小鋪蓋捲兒,順著京珠高速公路新鄭段向南走,他的家在南邊,離這兒有100多公裡,可他身無分文,沒錢搭車,只好一步一步地往回挨。走著走著,他傷心地想:在監獄裡還有管教幹部關懷他,現在,出了監獄反而沒人管沒人問了,他重新成了一個被社會遺棄的人,他到哪兒去呢?回家嗎?到了家又會怎樣?像自己這樣一個身背盜竊、強姦幾個罪名的勞改釋放犯,回到家鄉有何臉面見人呢?再說,200裡的路程,要走幾天才能到家呢?走在路上吃什麼呢?

楊新海一邊走,一邊看著田野裡正在忙碌的人群,他的腦海裡不禁又開啟了歪主意,腳步也漸漸地放緩了。此時他已經開始自暴自棄,為滿足狹隘的物質生活的需要,他又想到偷。整個下午的時間,他只走了10多裡路,天快黑的時候,來到與新鄭市相毗鄰的許昌市長葛縣境內。

傍晚時分,村莊裡豬羊和狗的叫聲隨著嫋嫋上升的炊煙四處擴散,顯出和平年代那種特有的讓人聽了舒心的嘈雜,田野裡已經有三三兩兩看麥子的男人們,扛著鋪蓋捲兒在場邊地頭選好了鋪位。在這樣熙熙攘攘的環境裡,誰也不會特別注意到肩扛鋪蓋捲兒的楊新海。

楊新海在一個村頭停下來,找到一個正在吃晚飯的農戶家中,從鋪蓋捲兒裡掏出勞改場裡發的乾糧,說自己是駐馬店人,謊稱自己進城打工剛回來,因受了工頭的欺騙,沒領到一分錢的工錢,只好步行回家,路過這裡找口水喝。好客的主人熱情地為他端出了香噴噴的白麵條,又把他拿出的涼饅頭硬塞回了他的鋪蓋捲兒裡,說:"在家千般好,出門一時難,出門在外誰也保不住不碰上個三災六難的,現在家裡糧食有的是,吃碗飯還能吃窮了?"

但遺憾的是,淳樸的中原農民的熱情和好客並沒有感化楊新海那顆冰冷的心。楊新海吃飽喝足之後,連句感謝的話也沒說,一抹嘴,背上鋪蓋捲兒就走,這一走,不是要回家,而是要尋找作案時機和作案物件。

楊新海走夜路的能力比較強,吃過晚飯後的一個多小時,他走了20裡開外,比整個下午走得還要遠。但這次趕路,他是為了避開吃晚飯的那個村莊,怕作案之後被他們提供偵查線索。

大約晚上10點鐘,楊新海來到一個村頭。他悄悄看了看村莊的情況,有幾戶沒有院牆,有院牆的也很低矮,他決定選擇在這裡下手。不過,現在動手為時太早,要找個地方睡一覺。他慢慢地向村頭走,這裡有一個機井房,他走近一看,機井房沒有門,裡邊也沒有住人,楊新海趁著月光看了看,裡邊還算乾淨。他走進去,解開鋪蓋捲兒,倒頭便睡。一覺醒來,看看三星已移向西南,時間已經是後半夜,他折身坐起來,把隨身穿的衣服包了包,夾在腋下,把鋪蓋捲兒扔進機井裡,悄悄離開機井房,偷偷向村子裡摸去。

凌晨兩點來鍾,正是村子沉睡的時候,只有偶爾傳來的一兩聲狗叫,打破黎明前的沉寂。楊新海躡手躡腳地進了村子,看見有一戶人家只有3間正房,沒有院牆,門口放著一輛腳踏車,但正房的門是開著的。楊新海躲在暗處觀察了好一陣,這家人沒有一點動靜,他確認這家人都已睡熟,而且有可能腳踏車也沒鎖,他走過去一看,果然如此。他正想將腳踏車偷走,卻發現這家只有一個婦女在熟睡,他大膽走過去偷奸了這個熟睡的婦女。這個婦女開始以為是自己的丈夫從地裡回來了,當她醒過來後發現是一個不相識的人時,已經晚了。楊新海幹完了事,騎上腳踏車飛快地出了村子,那名婦女當然不敢出來攆他,也沒有喊人捉賊。

在這麥收大忙即將到來的時候,有人在夜間騎腳踏車行走,根本引不起別人的注意,楊新海輕易地就把這輛偷來的腳踏車騎出幾十公裡,當天色微明的時候,他已經到了距作案地近50公里的一個集市上。楊新海把腳踏車賣了15塊錢,買了一副線手套、一個小手電,做好了盜竊的準備,從此走上了職業犯罪這條通往地獄的路。

起初,楊新海聚集了一批人,結夥乞討和搶劫。但在一次結夥盜竊時,有兩個人落網了,一連幾天,他心裡惴惴不安,怕公安人員順藤摸瓜把他抓住。所幸那兩個人沒有把他供出來,他空自緊張了一陣。但他卻從中總結出教訓:人多必失,一定要單幹才保險,而且必須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以免被公安抓住。

從此,他開始了獨自流竄作案的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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