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丫，到你了！”那邊場務已經在喊了。
錦瑟看都沒看：“當然是淺灰色啊，不然我怎麼戴的呢？”
“我先去了，再見。”
錦瑟一轉過頭，就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麻蛋，她就知道這小狼崽子的疑心沒那麼容易消除，還好剛剛扶蘇鬱歡的時候，提了一句，讓她幫忙把淺灰色跟銀灰色換一下。
差點兒就給他詐出來了！
果然是越大越不好糊弄。
錦瑟一邊想著一邊去拍照。
拍照的旁邊就站著趙嘉。
趙嘉已經拍完了，但是她還沒回去卸妝，就站在旁邊看著。
美其名曰：學習。
不就是想看她出糗嗎？
休想！
老祖宗是不可能被笑話的！
錦瑟擺出十分的嚴陣以待，盯著鏡頭。
“不是，你這也太僵硬了，你是機器人設定，要有張力，張力不是僵硬！”
“太冷漠了，眼神不夠吸引我。”
“給我一個噴薄的感覺ok？”
錦瑟：“……”
好的，這門課還沒學過，她認輸。
旁邊的趙嘉捂著嘴偷笑了一會兒，等攝影師不耐煩地喊暫停，讓錦瑟找找感覺的時候，她就隨後擺出一副前輩的姿態。
“二丫啊，你要不要我教你呀？我擺拍還是不錯的哦～”
錦瑟眼皮子都沒動一下：“你的意思是你比攝影師還懂拍照？”
旁邊正在氣頭上的攝影師一個眼刀就飛了過來。
趙嘉瞪眼：“我沒有！你少曲解我的意思。”
錦瑟沒回答，腦子裡在琢磨著怎麼才能讓攝影師滿意。
她思考的時候，不自覺地揉了揉眉心，然後下一秒就有種擺爛的氣息散開，往後一靠，昏昏欲睡。
整個過程時間並不長，但是……
姜衍全看到了。
這熟悉的姿態……
“叮咚——黛玉葬花模式開啟，體弱多病模式開啟。”
一道從腦子裡傳出來的機械聲將她從半昏半睡中猛地驚醒。
垂死病中驚坐起。
她表情破裂，還帶著一絲茫然，原本隱隱可見紅潤的膚色，一剎間就白了下去。
捂著嘴就咳嗽起來，那雙灰眸中帶著茫然跟不解。
發生什麼事了？
她只是小小地打了個盹，甚至連夢都還沒做一個。
為什麼就開啟了？
誰在暗箱操作！
錦瑟氣急敗壞，只想起身找個沒人的地方跟007扯頭皮。
她明明就把蓋子換了啊！怎麼可能會啟動！
一定是暗箱操作！
她撐著身子起來，有些虛，再也沒有一拳乾死一頭牛的快樂的。
錦瑟心如刀絞，臉更白了。
偏偏這時候，姜衍還跟著攝影師一起走到她面前。
“我跟姜助理商量了一下，讓他給你搭一個景，你這次就跟著他走。”
錦瑟恨不得一拳砸在姜衍那張笑容招搖的臉上。
她一言不發，只點頭表示明白。
姜衍跟在她身後，那目光炙熱得有些滾燙。
錦瑟想，如果視線有溫度，她一定要跟姜衍對視，誰也別想活著離開。
“好，要有張力懂嗎？眼神的張力！”
姜衍作為搭景的人，是不會露面的，但是會露一點身體，比如說手啊，肩膀啊，腿啊之類的，反正不會露臉。
模擬機器人失控會是什麼樣子？
是她現在的模樣。
淺灰色的眸子沒有一點水色，偏偏眼神悲傷到令每一個看到的人都能體會到她此刻的絕望掙扎，還有一點不甘在裡面。
她微微張著嘴，想說什麼一樣，可是什麼都說不了。
她被摟在懷裡的她是報廢的模擬機器人，是要銷燬的，而她的主人一個背影就闡釋出沉重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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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重物壓在心口一樣，幾乎令人喘不過氣來。
兩個人渾然一體，根本沒有絲毫僵硬的痕跡。
攝影師眼睛都能冒金光了。
而錦瑟躺在他懷裡的時候，想的全是身嬌體弱，體弱多病那幾個字。
一想想還有一年多，她這身體肯定不能攢很多積分了，打架也要憋著，孤苦伶仃不說，還要被人打。
太慘了……越想越難過，整個人散發出濃烈的悲傷。
姜衍就不一樣了，他是被錦瑟給感染了。
她躺在她懷裡，這樣死去的畫面，令他幾乎窒息。
他永遠也接受不了她的死亡，哪怕親眼所見，可是抱著她的這種感覺好熟悉。
他甚至生出一種曾經發生過的感覺。
他也曾這樣抱著她，而她在他懷裡絕望地死去。
他什麼也不能做。
“阿嫻。”他啞著聲音喊她的名字，眼角泛著紅。
“叮咚——黛玉葬花模式關閉，體弱多病模式關閉。”
錦瑟難過傷心悲痛……誒？等等！
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她握緊拳頭，試探性地給了姜衍一拳。
“呃——”姜衍根本沒有絲毫的防備，在巨大的悲傷中還被人打了一拳，捂著肚子臉色發白。
錦瑟：“……”確認過了，她還是那個孔武有力的老祖宗。
很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剛剛突然開啟，現在又突然關閉。
玩她呢？
“週二丫！你怎麼回事兒？！好不容易有個給你搭景的，你打人做什麼？！”攝影師頭皮發麻。
正準備上前扶他一下。
姜衍卻搖了搖頭：“我沒事兒，她沒打我，是我不小心崴了腳，周小姐，你沒事兒吧？”
他還有心思問錦瑟有沒有摔到。
錦瑟沒有摔傷，她完好無損地站著，只是看著他的目光有些奇怪。
“我沒事兒，繼續吧。”
她有個詭異的猜測。
第二個鏡頭就是要拉扯，攝影師剛才拍了好照片，現在要求一下就竄高了，原本只想中規中矩，但是……
你都有這個潛力，還想摸魚混過去？沒門兒！
錦瑟再度被折磨。
“你看他啊！你要有愛的感覺！”攝影師在吼。
“想想你愛的人！”
她看向姜衍，見他眉目溫軟如山水，腦子裡卻浮出一個捻動佛珠的側影。
他曾將滿腔溫柔傾覆，字字句句喚她“阿嫻”。
每一句“阿嫻”，如今想起，皆是折磨。
她愛嗎？
她不愛，她憑什麼去愛？
人這一生是不能遇見太過驚豔的人。
就如那個人一樣。
錦瑟想著，如果可以，積分攢夠之後，她也想問問他。
當年為什麼要下山幫奸臣，他明明說過，一入佛門，四大皆空，從此姻緣盡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