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做什麼？一個撞大運才成了縣主的鄉巴佬哪兒懂得賞花品茶？”
在座許多小姐，都是極為看不上許念的。
總覺得她一個逃難來的難民平白無故就成了她們見到還要行禮問安的縣主，心裡很是不舒服。
這兩句話一出，立刻便有人隨聲附和。
柳輕眉掩帕站在一簇牡丹花旁，遠遠的聽著那些官家小姐並不算小聲的討論，臉色總算是好了幾分。
昨日她爹回府，特地將母親叫去了書房。兩個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裡面說了什麼，出來之後她便見著一日又一日母親守在她的院子裡輕點自己的鋪面和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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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下狐疑，纏著母親問了半天才問出來。
陛下有意與她和三皇子賜婚，特地去問了父親的意見。尚書大人一輩子忠誠慣了，碰見這種事情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
而且看皇帝的架勢，是已經鐵了心要這般做。
他若是不答應，以後失了聖心，護不住柳家全族那才是大麻煩！
柳輕眉雖心繫顧湛，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是皇上有意，她就是有意見，自家親爹已經答應她也不敢反抗。
憑許念什麼縣主，等有朝一日她成了皇子妃，還不是要向自己下跪行禮？
玄朝的早朝巳時才開始，許念跟蘇婉婷趕到賞花宴的時候。蘇大人跟顧湛才從皇宮裡出來。
武官和文官向來都是不怎麼對付的，下了朝大多都是分開走。
出了宮門，顧湛腳步快，不一會兒便將所有人遠遠甩在身後。遠處看去，倒頗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有人見此情形，心思卻活絡起來。
這皇上突然下旨退婚，莫不是顧將軍本人在皇帝耳邊說了什麼？
便只是一個猜測，也有人想將這些虛於表面的東西做成現實。
“蘇大人。”中書監王大人見狀便湊了上去，“蘇小姐今年也是十七八歲，不知婚事可有何打算？”
蘇丞相蘇秉承戒備的看了他一眼。
這中書監今年三十有六，前些年文狀元出身。兒子今年不大，正當是科考的年紀。
皇帝最忌諱的就是這個時候言官之間相互勾結，推舉貴家子弟上位。思及此，便不動聲色的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一切全憑孩子自己心意。”蘇秉承拱手，一臉坦然，“我們家的女兒，便是不嫁，老夫也是養得起的。”
蘇大人心裡怎麼想的，嘴上就是怎麼說的。
只是這話一開口不覺得有什麼，蘇牧跟在身後觀察了下周圍豎著耳朵偷聽的人。卻立刻暗道不好。
誰信丞相大人會真的捨得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一輩子待在家裡成為老姑娘？
四下看了來，左邊有幾位似乎同驃騎將軍交好。
也不知道他們自行腦補了什麼東西，瞧著蘇秉承的目光都帶著幾分同情當然更多的是帶著目的的窺視。
“武將平日征戰殺敵。如何能識得女兒心？”王大人眼珠轉了轉，“丞相也切莫煩擾，天下好兒郎多的是，還愁找不到一心一意對待蘇小姐的？”
他這話說的就有些奇怪。
雖沒有多言，但另外幾個武將也不是啥的。什麼一心一意，這不是變相說顧湛三心二意，見異思遷？！
脾氣爆的當時就忍不住，衝上去就要罵，被身後人給攔了下來，“別衝動，這可是在皇宮。別惹事。”
“一群碎嘴子的，除了會學長舌婦嚼舌根他們還會什麼？”那人氣急敗壞地咬牙，“他們家女兒被退婚，自是大家都另有打算，憑什麼將一切都推到顧將軍身上？”
右將軍是顧湛的先鋒官，二人平時關係最好，“話不能這麼說。現在朝中局勢變幻莫測，誰知道那些言官肚子裡都在打什麼主意。千萬不要著了他們的道兒。”
他們兩個談話的功夫，那邊蘇秉承跟著眾人已經走出去好遠。
蘇牧跟在自家老爹身後打眼瞧著，父子倆一聽便知道這些人心裡憋的是什麼壞。
打個哈哈搪塞回去，那些言官文臣自詡清流名士，礙著面子也實在是不敢真的指名道姓的說顧湛什麼壞話。
見父子倆像是完全聽不懂一樣根本不搭腔，也不好繼續說下去。
出了宮門便分道揚鑣，上了馬車各自回府。
他們顧忌著臉面不好置喙許念一個女子，到了那些已經熬出頭的夫人身上可不會顧忌這些。
蘇夫人劉雲蓮先前還納悶兒，今日自家女兒跟著許念剛走，這一個二個的都遞了拜貼上門。
眾多的宴會多數不過是一個目的，藉著賞花，做詩，或者是遊園的功夫給各家女兒相看物件。
劉雲蓮是在許念他們之後到的國公府，也沒去花園那一帶跟二人打招呼。任由丫鬟帶路，直接來了前廳。
彼時許多相熟的夫人都已經來了，見著她，淺笑著便圍過來寒暄。
除了幾個真正關心她境況的閨中密友，其餘之人無不是在藉機打聽蘇婉婷還有蘇家的情況。
“要我說，這本朝雖然沒有男女大防。三綱五德。”戶部尚書的夫人拍著她的手，義憤填膺，“但這福安縣主也實在是過分了些！顧將軍自來都是婉婷的未婚夫，竟被她搶了去，這小丫頭也不知是安的什麼心！”
宗正府楊夫人也湊上前來，配合著道：“要不說小地方來的就是不通禮數。比不得咱們京城裡費勁了心思養出來的孩子有禮數懂家教。”
“你們不知，前日裡我去南街買東西，瞧見那些難民。哎呦呦，一個個衣不蔽體，破爛不堪的。當真是不成體統。”
蘇夫人一聽便笑了，瞧著那位接話的不只是哪位侍郎的娘子，“不成體統？他們逃難而來，能夠生存已是不易。夫人這話，可就是何不食肉糜了。”
鬧了個沒臉，那侍郎夫人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中再撐不起那高高在上的模樣。
低著頭灰溜溜的躲進了人群，眾人都安靜了片刻，還是御史大夫的娘子笑著打破了這僵局，“養在深閨，見識難免不夠。只是你也得警醒著點兒，侄女年紀小不懂得分辨，你這個當娘的難道還辨不出人心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