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濟寧城。
此時的朱氏一族已經成了一個笑話！
一個天大的笑話！
從福建出發的萬眾景從到這一刻神憎鬼厭，朱氏一族的入京之路成了丟人現眼之路。
“七叔，我們還要上京嗎？”
看著空蕩蕩的客棧，朱季眼中充斥著迷茫，都走了，哪怕是之前沒走的文人士子，在東南眾多豪門士族選擇了服軟後，也都離開了客棧，返回了東南。
現在雖然還有朱子一脈的後人跟著他們，可是無論怎麼看，他們朱氏都已經成了一個笑話。
進京，那就是往死裡得罪曹毅，如今的曹毅權傾朝野，而且還稱霸了東南，他們便是進京也沒用，沒人敢為他們做主。
濟寧靠著大運河，京城那邊的訊息，他們也清楚，所有浙籍官員，除了閹黨官員外，其他的人都在東廠大牢呆著了，他們現在進京，除了自取其辱外，沒有任何收穫。
可是不進京的話，他們朱氏一族將成為天下的笑柄，別說東南共尊了，估計連儒家聖地的地位都保不住，沒人會尊一個笑柄家族為儒家聖地。
最關鍵的是，這次朱氏一族成為笑柄，甚至會影響程朱理學的地位，畢竟儒家內部的派別可不少。
“我們就在濟寧安定下來吧。”
想了許久後，朱椇嘆息道，現在的情況，無論進退都不是一個好選擇。
退是不能退的，可進京則是往死裡得罪曹毅，現在曹毅稱霸東南，一旦惹來曹毅的全力打壓，他們甚至連東南都呆不下去。
而如今天下的地盤都已經固定了，他們便是想搬都不知道搬到哪裡去，除非是遼東或者奴兒干都司那種苦寒之地，要不然沒有什麼地方能夠容納朱氏一族這種龐然大物。
雖說留在濟寧只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罷了，但也比其他選擇好得多。
聽到朱椇的話，朱季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看著空蕩蕩的客棧，心中百味雜陳，他朱氏一族何時已經淪落到了這種境地。
………
東瀛，神津島外遙不可見的海面上，上千艘巨大艦船在海面上隨著海浪不斷浮沉。
艦隊中間一艘明顯較大的船隻上，顏思齊和鄭芝龍等人齊聚一堂。
“各位兄弟，督主那邊只是許諾了我們兩個世襲子爵和十個子爵之位，我們兄弟有二十八人，恐怕無法人人都得到爵位。”
掃視了一圈眾人後，顏思齊沉聲道：“不過那位督主給了我們另外一條路，如今東瀛人在攝津港口駐紮了七十餘萬兵馬，我們若是可以擊潰這支兵馬，那位督主便會再為我們爭取一些爵位，到時候各位兄弟也能爵位加身，光宗耀祖。”
“大哥，我們在臺灣呆得好好的，何必來趟這渾水。”
劉香佬不悅，上次在臺灣，曹毅絲毫不給他面子，之前在南海剿滅那些豪門的海上勢力，他便已經極為不爽，現在還要和東瀛人開戰，他已經不想和顏思齊他們繼續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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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顏思齊他們這些人不同，他之所以出海，便是因為不想繼續屈居人下，現在為了一個小小的子爵和東瀛人死戰，他可不願意！
看了劉香佬一眼後，顏思齊嘆息道：“現在曹毅已經掌控了東南，我們若是不投靠在他麾下，這東南便無我們的立錐之地。”
他們手下的海盜加上老弱婦孺，加起來足足有一百二三十萬，糧食倒勉強可以自給自足，可是其它生活所需就難了，而且他們之中，男人佔了大部分，若是曹毅禁海，不用等曹毅對付他們，他們就得自行潰散。
“大哥，你們要和東瀛人開戰是你們的事，我劉香佬可不想屈居人下，就此告辭！”
聽到顏思齊的話，劉香佬冷聲道。
深深看了劉香佬一眼後，顏思齊才說道：“五弟既然不想參與，為兄也不多加阻攔，不過五弟能否在我們覆滅東瀛人的艦隊後再離去。”
“你在懷疑我？”
劉香佬聞言，頓時勃然大怒，他完全沒有想到，顏思齊竟然會懷疑到他頭上來。
“老五，為兄並不是懷疑你。”
顏思齊只是輕輕搖頭道：“只是這次覆滅東瀛人的艦隊，其中風險極大，為兄不能拿其他兄弟的命出來賭。”
雖說他們的實力不算差，但是東瀛人的實力卻比他們強得多，而且這裡離東瀛人的都城江戶極近，若是走漏了風聲，說不定他們都得死在這裡。
“好！好！好！”
劉香佬氣極反笑：“那我就留在這裡，等你們凱旋歸來！”
說完之後，劉香佬便甩袖而去！
很快，夜色便逐漸降臨，船頭甲板上，顏思齊和鄭芝龍等人遙望著漆黑的遠方。
夜襲，這是他們在一番商議之後所作出的決定，東瀛人實力比他們強得多，在白天攻擊的話，很難成功，若是被港口守軍纏住的話，等江戶那邊的強者增援到來，他們甚至會死在這裡。
不過東瀛人也不是沒有弱點的，自古以來，東瀛人便沒有受到過來自海上的襲擊，所以東瀛人對於港口的防禦便極為疏忽，夜襲絕對能夠一舉覆滅東瀛人的艦隊。
事實上正如顏思齊他們所料的一樣，當他們的艦隊趁著夜色駛入港口之時，港口中的守軍和東瀛水師的士卒依舊沉浸在美夢中。
轟！轟！轟！轟！
一陣陣轟隆隆的響聲響徹天際，大地震動，猶如驚雷一般的爆鳴一下子將沉睡的港口給驚醒了過來。
一個個東瀛將領倉皇之間從房間當中跑了出來，臉色慌亂，放眼望去只見港口當中一片的混亂。
雖然夜幕深沉，但是對於入品的修行者來說，並沒什麼太大的影響，能清晰地看到那上千艘炮口猙獰的鉅艦，正不斷朝港口傾洩炮彈。
顏思齊遙望著港口，此時一艘艘或新或舊的東瀛戰艦擁擠在港口當中，數量足足近千艘。
這麼多的戰艦聚集在一處港口當中，幾乎就是一船挨著一船，這樣一來，只要他們的艦隊來說，只需要將大炮對準了港口方向，一炮下去不敢說百分之百的命中，至少三炮當中可以命中一發。
一發發的炮彈就如同暴雨一般落下，不過是一轉眼的功夫而已，便有數十艘東瀛戰艦被擊碎或者擊沉。
看著被擊碎的東瀛戰艦，顏思齊面無表情，雖然他們的艦炮多是一般的小型守城炮，攻擊和五品武者的攻擊差不多，但東瀛人所謂的戰艦也多只是一些老舊商船，被擊中便是一個大窟窿。
港口之中，井伊直勝也匆匆趕到了港口，作為德川四天王之一井伊直政的長子，雖然不如自己的弟弟井伊直孝一般被德川家光看重，但也被德川家光委任掌管這一支新艦隊。
看著那一艘艘被擊碎的戰艦，井伊直勝氣的暴跳如雷吼道：“該死的明人，傳令下去，給我反擊，反擊啊！”
雖然距離很遠，但是井伊直勝一眼就看到正立於船頭甲板上的顏思齊和鄭芝龍兩人，作為海上有名的大海盜，雙方雖沒見過，但井伊直勝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兩人。
有了主心骨，港口中的東瀛士卒都不用吩咐，一部分夜宿在戰艦之上的水師士卒反應了過來，連忙開始反擊。
只不過因為大部分的水師士卒都上岸歇息去了，留在船上的只是一小部分的水師士卒罷了，這種情況下，哪怕是沒有被炮彈所擊中，甚至集結起來了部分船員，但想要反擊卻也是非常的困難。
一艘戰艦之上至少有數門乃至十幾門的艦炮，想要操控這麼多的艦炮那可不是幾名船員就能夠做到的，尤其是炮手，那更是要經驗豐富的炮手來掌控。
一般的水師士卒很難掌控艦炮的射程以及落點範圍，做為炮手在水師當中也是屬於高階層了，這些炮手自然不會和那些苦哈哈一樣負責守夜，早早就到港口上逍遙快活了，這也就導致了許多戰艦在反應過來之後試圖反擊之時卻發現他們根本就沒有優秀的炮手來掌控艦炮還擊。
偶爾有稀稀疏疏的炮聲自港口當中傳來，但是炮彈的落點卻差得老遠。
“上岸！”
顏思齊一揮手，十幾萬精銳海盜躍下戰艦，遊上岸和慌成一片的東瀛士卒廝殺在了一起，本就慌亂的東瀛士卒遇上這些常年刀口舔血的海盜更是亂成了一團，被追殺得只能四處逃竄。
“藩主，快撤吧。”
鈴木重好來到井伊直勝身邊焦急道。
“撤？”
井伊直勝的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怎麼撤，德川家光為了打造這一支艦隊，不僅蒐集了幕府直轄地內的所有大海船，連所有親藩大名領地內的大海船都沒有放過，現在這支艦隊將毀於一旦，他這個執掌者能逃到哪去？
“井伊家的家臣部將們，隨我殺敵！”
井伊直勝手中倭刀出現，隨後騰空而起，飛向顏思齊等人所在的戰艦。
聽到井伊直勝的話，鈴木重好和近藤秀用等井伊直勝的家臣也紛紛緊隨其後。
“各位兄弟，殺了這些矮子！”
看到井伊直勝帶著十幾個家臣直接奔他們來，顏思齊的臉上露出獰笑，東瀛這邊長期戰亂，最近這些年才稍平靜下來，那些士卒多是百戰老兵，在陸地上他還怵對方三分，可現在對方單槍匹馬而來，他這邊還有幾十萬人馬，誰怕誰！
二十七人騰空而起，迎上了井伊直勝等人，大戰瞬間爆發！
刀罡、劍罡、拳罡………
各種各樣的攻擊閃耀天際，井伊直勝等人都是劍客，凌厲的劍罡縱橫交錯，哪怕修為稍弱一籌，一對一的情況下，未必就比鄭芝龍等人弱。
只是鄭芝龍等人佔據了絕對的數量優勢，二打一之下，井伊直勝等人剛一接觸便險入了下風。
尤其是顏思齊聚集了數十萬海盜的軍陣之力，戰力更是直逼一品，井伊直勝剛對上顏思齊，便險像環生。
…
大戰僅僅持續了一柱香多一點的時間，井伊直勝等人便紛紛死在了顏思齊等人手中。
“呸！”
“這些矮子還真是夠狠的！”
鄭芝龍吐了一口血沫，胸口深深凹陷了進去，這是被鈴木重好臨死前自爆炸的。
“各位兄弟，將東瀛人的戰艦都毀掉後，趕緊撤離！”
顏思齊沉聲道：“江戶離這裡不遠，必須在對方援軍趕到前撤離。”
雖然他們未必就怕了江戶那邊的援軍，但開戰免不了死傷慘重，他們這邊可撐不了多久。
“大哥，我帶人去船塢那邊吧，德川家光幾乎將整個東瀛的優秀船匠和陣法師都集中到了那裡，拿下這些人的話，想必督主會為我們多爭取一兩個爵位的。”
這時候鄭芝龍突然說道。
“也好，二弟、三弟、六弟，你們陪老四一起去，船塢那邊可能還有高手，你們要小心一點。”
聽到鄭芝龍的話，顏思齊微微點頭，若是能夠將這些優秀的船匠和陣法師拿下，往後幾十年，東瀛人就別想造出新的艦隊了。
鄭芝龍幾人點了點頭後，帶著人馬朝北方而去，那裡就是船塢所在。
………
另一邊，正在江戶的德川家光聽到港口遇襲的訊息，連忙帶著眾多德川家的家臣和眾多部將匆匆趕往港口。
只是當德川家光趕到港口，差點被眼前的一幕氣吐血。
襲擊者早已消失無蹤，港口之中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沉沒的戰艦，許多戰艦甚至被完全轟成了碎片，漂浮在港口的海面上，而沒完全轟碎的則熊熊燃燒著大火。
港口當中，不只是有燃燒的戰艦，還有就是被殺的士卒，不少人被殺死在了港口當中，浮屍漂浮在水面之上，顯得非常之悽慘。
“井伊直勝呢？”
德川家光神色猙獰道，恐怖的殺氣讓在場所有人都不禁雙腿打顫。
“回將軍，我家藩主已經玉碎了。”
一個井伊家的部將低聲道。
“玉碎了嗎？”
聽到這話，德川家光的怒火頓時一窒，井伊直勝已經玉碎，他顯然不能再責怪對方了。
“是什麼人襲擊的港口？大明的水師嗎？”
稍微冷靜了一下後，德川家光寒聲道，現在東瀛正在和大明對峙，他所能想到的就是大明的水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