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
“魏兄，你說戴千戶那邊讓我們全力彈劾孔胤植，到底是不是督主的主意？”
史繼偕端著茶杯，淡淡地問道。
“史大人，你覺得戴彥敢擅自做主不成？”
魏廣微輕笑道，心中卻滿是不屑，曹毅剛一不在京城，史繼偕又不老實了。
不過也不奇怪，史繼偕和他們不同，他們是被曹毅拿到把柄，徹底壓服的，而史繼偕則是因為局勢被迫投靠的，所以史繼偕一直都在謀求獨立，想要從手下變成盟友。
可惜曹毅在京城的時候，史繼偕老實得跟孫子一樣，現在曹毅離開京城了，史繼偕又跳了。
“唉…”
史繼偕深嘆一聲後，低落道：“可是這樣一來，我等名聲只怕將遺臭萬年啊！”
“遺臭萬年？”
聽到史繼偕的話，魏廣微不禁嗤笑出聲：“史大人，就算我們不彈劾孔胤植，我們的名聲也會遺臭萬年的。”
“想要不遺臭萬年，唯有改天改地！”
聽到魏廣微的話，史繼偕不禁臉色一變！
正如魏廣微所說，天下文人和他們不是一路人，他們手下的人和天下文人相比，無異於滄海一粟，眾口鑠金之下，想不遺臭萬年都難！
“不知魏兄有何高見？”
沉吟了許久後，史繼偕開口問道，他不覺得魏廣微會無緣無故跟他說這個，兩人還沒熟到那個程度。
“孔胤植這次估計是玩完了。”
聽到史繼偕的問題，魏廣微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所答非問。
不過史繼偕聽懂了，同時也知道了魏廣微所謂的改天換地是什麼意思，與此同時也驚訝於魏廣微的野心之大，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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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廣微的意思很清楚，等幹掉孔胤植之後拉攏新的衍聖公！
藉助孔家的聲望，將天下文人全變成他們的徒子徒孫，到時候自然不會遺臭萬年，畢竟尊師重道乃是天理，除了那些叛經離道的叛逆之人，沒人敢汙自己祖師的名聲。
“談何容易！”
史繼偕苦笑著搖了搖頭，轉身離去，心裡卻出現了絲絲波瀾。
而魏廣微看著史繼偕離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絲會心的微笑。
他知道史繼偕動心了！
他和顧秉謙不顧慮身後名，可史繼偕卻看得很重，所以他很肯定，史繼偕會動心！
魏廣微端起茶杯，眼睛微眯，眼神閃過一抹野心的光芒！
這個世界，沒有人願意永遠屈居人下，他魏廣微不願意，顧秉謙那邊也不願意，甚至他們手下的人也不願意永遠屈居在曹毅手下，他們是文官，他們也有自己的尊嚴！
可是他和顧秉謙卻不能冒頭，因為他們有把柄在曹毅手中，沒足夠的把握，他們兩人是不可能出頭的。
唯有史繼偕能出頭，如果史繼偕能夠獲得足夠讓曹毅忌憚的力量，他和顧秉謙再聲援一番，到時候就算曹毅拿著他們的把柄，也得打落牙齒和血吞！
而拉攏孔家就是最快的方法，以史繼偕在都察院的勢力和孔家的聲望，完全可以將史繼偕捧成一代文壇領袖，到那時，他和顧秉謙再推一把，只要曹毅不想將他們推向劉一璟那些人，那曹毅就只能乖乖吞下這顆苦果！
………
另一邊，自從向東廠遞了拜帖後，孔胤植便揪著一顆心等待戴彥的回覆，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可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早朝的日子越來越近，東廠那邊依舊毫無動靜，孔胤植的心漸漸沉入了無底深淵，他知道，連東廠的人都拋棄了他！
嘭！
一把造型精緻的太師椅在巨大的力量下，化成了無數細微的碎片激射向各方。
“為什麼！”
孔胤植低聲咆哮，他想不通！
為什麼！
為什麼他堂堂衍聖公低聲下氣地想要投靠曹毅，居然還會被拒絕！
嘭！
嘭！
……
當打砸聲停下來後，孔令才小心翼翼地走進了書房，原本裝修奢華的書房已經變成了廢墟一般，無論是靈木打造的桌椅也好，還是靈鐵鍛造的書架，統統都化作了滿地的碎片！
而書架上無數珍貴的孤本已經化成灰燼，看到這裡，孔令的心不禁一疼，那是以孔家的勢力才能收集到的好東西啊，要是普通人獲得這些書籍，完全可以建立一個傳承千年的世家。
而孔胤植此時癱坐在地上，身上滿是灰塵，髮髻也有點散開，完全沒了往日的自傲！
看著孔胤植狼狽的樣子，孔令沒有再多問，因為以孔家的家教，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絕境，孔胤植絕不會露出這幅模樣。
…
太和殿，早朝。
草草結束完日常的政務工作後，朝堂便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閹黨和勳貴準備向孔胤植發難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而且所有人也都知道孔胤植完了！
朝堂上的博弈從來都是在黑暗之中，當拿上朝堂的時候，已經只是走個過場罷了！
尤其是以劉一璟幾人為首的文官選擇了袖手旁觀之後，孔胤植更是徹底完了。
隨著一個個御史站出來彈劾，彈劾的方向也漸漸從圖謀不軌轉移到了孔胤植的私德有虧，從他的家眷到僕人，從他小時候到接任衍聖公為止，凡是一點點的錯漏都被提了出來。
所有人都知道，想要以圖謀不軌的罪名扳倒孔胤植是不可能的！
扳倒孔胤植可以，但是卻不能以圖謀不軌的罪名，因為圖謀不軌的罪名一定，整個孔家都要玩完！
而站在官員們前列的孔胤植則是臉色蒼白。
他也知道，自己完了！
從罪名由圖謀不軌轉到私德有虧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整個朝堂的共識，而不僅是某些人的意思，所有人都在等他倒下，甚至連新的衍聖公由誰來接任都已經選好了。
“孔愛卿，不知你有何話可說？”
龍椅上，朱由校面無表情地問道。
孔胤植的下場，在上朝之前便已經決定，在宋揚出言彈劾，沒有人出來為其辯解之時，孔胤植便已經註定成為犧牲品了。
“臣無話可說，臣認罪！”
孔胤植閉上眼睛，苦澀地說道。
說？
他說什麼都沒用！
這是朝堂上百官的決定，反駁也不過是徒惹人笑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