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韻嬋可不管誰稱王、誰稱霸,在她的眼裡都是普通病患。
病患就得聽大夫的話,不然病怎麼能好?
“小雅,你回來了。”小雅娘望著呆怔站在門邊的女兒,笑著衝她招招手。
洪小雅已經很多天沒看到孃親的笑容了,她眼眶一紅,拎著藥包快步走過去:“娘!”
她激動地喊了一聲,便將懷裡的一份熱包子遞過去:“這是聶掌櫃的給我的,說讓我吃個飽飯以後才能長身體!我在路上已經吃過了,你快嚐嚐!”
洪小雅懷裡不僅擱著草藥包,還有一份用牛皮紙包好的肉包子。
剛一開啟牛皮紙,肉包子的香味就瞬間瀰漫開來,房內霎時混上了一層肉香。
“娘不餓,你吃吧。”小雅娘虛弱地笑了笑,把包子往小雅的面前推了推。
“我在路上都吃過了,真的!這是給娘留的,娘快吃吧!”洪小雅堅定地推了回去。
一個知道孃親連日生病、沒吃上一口正經飯,想要全部都留給母親;一個知道女兒為了生病的自己連日奔波,肉包子一口都沒舍得動,還要裝作吃過了。
母慈子孝,不外如是。
“你倆推來推去的作甚,趕緊一起吃得了,這麼竄的肉味影響我發揮。”正在給蔣大叔看診的江韻嬋實在看不下去了,催促道。
她告訴洪小雅那銀鐲子夠診金、還能結餘,其實是為了讓洪小雅把這個話傳給聶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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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就是告知聶掌櫃少收點診金。
幸好聶掌櫃接收到了江韻嬋話裡的隱含意思,不僅給洪小雅抓了藥、還特意給孩子買了一份肉包子聊表心意。
不得不說,回春堂不愧仁德的名聲。
“那,那我們就一起吃吧。”小雅娘也覺得這個折中的法子不錯。
母女二人相對而坐,一口一口地吃肉包子。
江韻嬋抿唇微笑,繼續給蔣大叔治瘡。
蔣大叔臉上的瘡口嚴重感染,消毒是必須的、再將裡面的瘡膿挖出來排乾淨,後續敷藥就可以了。
在這樣的吵雜且髒亂的環境裡,這些病人稍有感染,都可能出現生命危險。
江韻嬋開啟針線盒,果然看到了一瓶抗生素和注射器,消炎藥、口服抗生膠囊都在。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針線盒還是自家強。
蔣大叔一把歲數了,看到針和刮膿刀嚇得臉都白了,銳利的白光閃爍著冷冽的刀芒,他腿一軟就要跑。
江韻嬋輕笑一聲,一針扎到了他的屁股。
“啊啊啊這個大夫要人命了!”
注射器迅速抽出,江韻嬋冷聲道:“你瘋了吧?我要你的命有啥好處?乖乖坐好!馬上就弄好了,還想要你這張臉皮子,就老實點,我要給你刮瘡了。”
橫行數載的蔣大叔被一個小大夫摁在地上摩擦,也真是……悲催!
這充分印證了一個道理,招惹誰都不要隨便招惹大夫。
蔣大叔的膿瘡颳得差不多,方才滿臉爛且散發著臭味的漢子變成了一臉血窟窿的可怖模樣,雖然嚇人,好歹不噁心了。
他想摸不敢摸,還要按照江韻嬋畫的草藥出城去尋草藥,搗爛了敷臉。
江韻嬋把藥片和膠囊遞給蔣大叔,囑咐他用量,並特意強調了最好吃飽飯之後的半個時辰服用。
等蔣大叔讓開,就輪到了其他病人。
腿腳出問題的是脫臼了之後一直沒有正骨,扶到正位上自然就好很多了,短期內別接觸涼水,腳用力稍微注意些就不成問題。
染上風寒的那位轉成了頭疼,每日昏昏沉沉的,江韻嬋先為其針灸驅寒、再給衝了一盒感冒劑,讓病人按頓服用。
這一通忙活,江韻嬋直到午後都沒能回醫館。
……
回春堂。
聶掌櫃的坐在藥房門口,翻看著今日早晨開出去的藥方子。當翻到江韻嬋的方子時,他手上一頓。
“江大夫回來了嗎?”
於小貝抬頭張望了一眼,朗聲道:“沒呢掌櫃的。要去派人找一下嗎?”
“……不用,再等等。”聶掌櫃的起身又看了一會兒江韻嬋的藥方,只覺這溼寒症狀的病患,當不會看這麼久不回來吧?
聶掌櫃又想了一會兒,對於小貝囑咐道:“要是一個時辰之後江大夫還沒回來,你就去找找。”
“哎!”
聶掌櫃的琢磨著不對,小姑娘到底是去哪兒看診了,得是多棘手的病人才能幾個時辰回不來?
依江韻嬋的醫術,不應該。
大約過了小兩個時辰,回春堂下診的時辰都快到了,還沒見著江韻嬋回來,聶掌櫃的終於決定去找人。
“掌櫃的,掌櫃的!”於小貝氣喘吁吁地從門外跑進來,“不、不好了,江大夫、江大夫她在角樓裡看診呢!”
“什麼?”
聶掌櫃的一怔,驀地想到來看診的小姑娘,她拿著鐲子小心翼翼地說“江大夫說這些不僅夠拿藥,還能找餘”時候怯懦的小眼神。
再聯想那姑娘的衣著簡陋……
“可不就是角樓嗎!”
聶掌櫃的恍然大悟,趕緊道:“快,你帶上幾個剩下的大夫和堂內的夥計,咱們一道去一趟角樓!”
“對了,把艾多拿些,燻一燻!”聶掌櫃的又想到了角樓的環境,多追加了一句。
“是,掌櫃的!”
回春堂從來沒有過出診的例子!
再重的病患、再緊急的情況,也是要讓病人就著回春堂來診脈的。
於小貝沒想到在聶掌櫃的心裡頭江大夫這般重要,竟是要帶著這麼多人出診解救。
嘖嘖,還是江姑娘的面子大!
他招呼著還在堂內的幾個大夫,一行人打包草藥的打包草藥、準備針的準備針,浩浩蕩蕩地折騰了半盞茶的功夫,這才出發了。
目的地,角樓。
角樓並不是一棟樓,而是一排破敗的平房,因為處在縣城最陰暗的犄角旮旯所在,被人們戲稱為“角樓”。
此後角樓的名頭就這樣傳下來了。
據說角樓是前朝當官兒的行刑房,裡面埋葬了無數老百姓的冤魂,是陽光都找不到的角落。
那裡陰冷、汙髒,不少乞討為生的、家境貧寒無處安居的,都會擠在角樓裡,如同陰溝的老鼠一般苟延殘喘,導致角樓逐漸成為流民乞丐的聚集之處。
等聶掌櫃的扶著於小貝的胳膊下了馬車,正巧看到前方擺著一個小桌子,桌子邊上坐著一個青衫帶笑的姑娘。
她容貌妖冶、微揚的鳳眸媚氣十足,偏生眼睛裡的光又亮又清澈,下巴處的硃砂痣褶褶生輝。
在衣衫襤褸的人群中間,江韻嬋顯得那樣獨特而美麗、又顯得那樣合群。
聶掌櫃的心神顫抖,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這丫頭,跟太陽一樣耀眼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