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晚,拓拔綾留了摺子,讓幾位元老代為管理朝廷之事,便帶著侍衛出門了。
因為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身份,拓拔綾走的悄無聲息。
不過,剛剛抵達晉城的謝晏之已經得到了訊息。
驛站之內,男人合上書中的書頁,朝著下首的暗衛看去。
“你是說,皇上出宮了?”
“主子,瞧著似乎是朝著晉城的方向來了,您說皇上是不是對我們有所懷疑?”次北緊鎖著眉頭,語調晦暗。
謝晏之嘲弄般的淡笑,搖搖頭,“他沒那麼聰明。”
手中的書被扔到了一旁,他站起來,光影交錯在他身上,亙生出一抹溫潤。
“既然出來了,那就等一等。”
這邊,拓拔綾緊趕慢趕了一天一夜,才抵達晉城。
坐在馬車裡太久,她有種骨頭都散架了的感覺。
“御青御風,咱們在晉城休息一晚。”拓拔綾下了馬車說道,心裡的小算盤撥的美滋滋。
先等謝晏之趕到朔州,將那群流寇遊說的差不多,她再出現直接收攏。
這就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委屈謝晏之替她做嫁衣裳了。
“你來了。”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拓拔綾渾身立起了雞毛疙瘩。
這聲音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她緩緩的轉過頭,而後就看見了那道尚餘孤瘦雪霜之姿的身影。
謝晏之一身衣袍雪白,纖塵不染,頭髮以竹簪束起,裝束簡單卻更襯得他整個人淡若琉璃。
尤其那張仿若天人的臉,美不勝收。
天邊晚雲漫開,拓拔綾張著唇瓣,瞳仁呆滯,就這麼望著他。
什麼情況!
“完了,我不僅幻聽還出現了幻覺。”拓跋綾憤憤的道,瞪大著眼睛盯著謝晏之。
“沒想到謝晏之這廝如此陰魂不散。”
她走上前去,仔細的盯著面前這張臉。
謝晏之身量很長,拓跋綾墊起腳尖,才堪堪夠到。
她抬手就往他臉上摸了一把。
觸感細膩溫潤,手感極佳。
她一邊摸著,一邊嘖嘖讚歎,“你還別說,這皮膚真好,滑不溜秋!”
謝晏之眯了眯眸子,站著未動。
跟在他們身側的幾人猶如石化了一般。
皇上這是公然調戲啊!
拓跋綾自己摸了幾下還不過癮,招呼著侍衛一起,“御青御風,你們快來摸摸看,有溫度,感覺超真實。”
她回頭就朝著自己的侍衛安利道。
一側的次北極其不悅,可謝晏之沒開口,他也不能說什麼。
小皇帝自己摸了還不夠,還要拉上侍衛一起摸。
欺人太甚!
御青能夠感覺到周圍的溫度驟降,而一向克己復禮的少師大人眸色沉黑。
他趕緊走過去,小聲的道,“公子,不是幻覺。”
拓跋綾往旁邊的胳膊上掐去。
“不可能,我都感覺不到痛。”
她感覺不到絲毫痛意,真是幻覺。
“您掐的是屬下的胳膊。”御青忍著痛意,提醒道。
估摸著他的胳膊已經被掐紫了。
拓跋綾不信邪,再次將自己的魔爪伸了出去。
只不過這一次,她沒能如願以償的摸到那張臉,就被謝晏之握住了手。
骨節分明的手指微涼,指腹粗糙,猶帶著老繭磨的拓跋綾的手背刺疼。
呦吼,練家子?
拓跋綾挑了挑眉,她貌似沒有聽說過謝晏之會武功。
“公子玩夠了嗎?”謝晏之問道,語調陰測測的。
拓跋綾頓時感覺呼吸不暢,胃裡又不舒服。
然而,謝晏之似是預判了她的反應,直接拿出一條雪白的帕子塞在了她嘴裡。
被堵住嘴,胃裡的酸水只能被拓跋綾咽了下去。
那滋味她簡直不想回味第二遍!
眼眶有些紅,拓跋綾拿出了帕子,委屈的望著謝晏之。
欺負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孕婦,非人哉!
客棧屋內。
拓跋綾站的筆直,而謝晏之卻坐在木凳上。
要不是底氣不足,她定要好好的治他的罪。
何為君何為臣,怎能讓她堂堂大魏皇帝罰站?
“皇上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慢條斯理的聲線響起,動聽之餘卻猶如刀子切割著神經。
拓跋綾還在走神,想著等自己拿下了流寇,一定要讓謝晏之跪著叫她霸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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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手背一陣疼痛。
拓跋綾倒吸一口涼氣,望著自己被戒尺打紅的手背,久久沒能反應過來。
“手伸出來。”謝晏之開腔。
“你不講武德,怎麼出來辦個公還帶戒尺。”拓跋綾著實沒有想到,將雙手攥的緊緊的。
“先帝御賜之物,微臣自然要隨身攜帶。”謝晏之理所當然的道。
“手伸出來。”他重複了一遍。
拓跋綾不情不願的伸出手,謝晏之的戒尺剛準備打下,拓跋綾趕緊縮回了手。
面前的小少年鼓著雙頰,眼圈紅紅的,活像是被人欺負了一般。
有那麼一瞬間,謝晏之竟然生出了一抹憐惜。
不過轉瞬後,他心中冷嗤。
毫不留情的掰開她的手,謝晏之狠狠的打了下去。
“皇上拋卻朝中之事,私自出宮,這是一錯;不顧個人安危,以身犯險,此乃二錯……”
謝晏之每數落一句,便朝著拓拔綾的手上打去。
手掌心火辣辣的疼,拓拔綾發誓這輩子都沒有這麼憋屈過。
可謝晏之不僅是她的老師,手上拿有先帝賜予他的戒尺,身上還揣著聖旨,她不敢也不能反抗。
眼看著謝晏之要繼續打她,拓拔綾反握住他的手,言辭懇切的道,“少師,朕擔心你。”
她睜著一雙黑漉漉的眼睛瞧著他,嗓音難得的嬌軟清晰。
謝晏之不太清楚,也無法形容此刻心中洋溢的感受。
可對他而言,能被她一句話弄的愣住是有多難得……
拓拔綾見他被忽悠住了,想要趁勢往後退了一步。
可大概站了太久,她雙腿發麻,兩隻腳絆了一下。
緊接著就以跪倒的姿勢撲在男人的腿間。
而後乍然聽到一聲悶哼。
芭比Q了!
拓拔綾簡直想用腳指頭原地摳出一座皇宮來。
她慢慢的抬起頭,與謝晏之四目相對。
誰也沒有說話,氣氛靜謐。
拓拔綾努力的彎起弧度,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少師,你還好嗎?”
謝晏之自然不太好。
拓拔綾火速的站起身來,面紅耳赤,小心翼翼的問道,“要不要給你找個大夫來?”
“出去。”男人的聲音一下低了好幾度。
“那少師好好休息。”拓拔綾迅速的跑了。
冷峻挺拔的身姿坐著,久久沒有動彈。
謝晏之望著跑遠的背影,逐漸的眯起眼眸。
心裡飄過一股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
他怎會有這種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