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綾此刻也顧不得繼續檢視城外流民的狀況,連忙牽過御風的馬,一腳踩在馬鐙上,姿勢利落的上了馬。
“瓊玉,你上後面的馬車,跟朕一起去。”拓拔綾牽著馬繩,回過身同周瓊玉說道。
“好。”周瓊玉點了點頭。
“皇上不回宮嗎?”謝晏之聞言,便知道了拓拔綾的打算。
他牽住了拓拔綾的馬,抬頭望著面前的少女。
寒冬的日光本就不強盛,那萬丈光芒灑下,也僅僅是給她鍍上了一層細微的金黃,可那一眼卻叫謝晏之的眸光為之溫潤。
“不回宮。”拓拔綾回答道,臉上出現著堅韌的神色,“朕要去看看那些屍體。”
謝晏之倒是沒有阻止,而是跟他們一起。
在他們一行從城外趕到城內之時,又平白死了兩個人。
京兆府尹正愁眉苦臉的,聽說衙門中來了幾個人想要見他,他直接擺手,頭疼的道,“不見不見。”
在他的管轄內,一連死了好幾個人,到時候被追究起來他肯定吃不了兜著走,哪還有功夫見旁人啊!
“可是……”
“都說了不見,你聾了嗎?”京兆府尹不耐煩了。
“府尹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拓拔綾帶人直接闖了進來,一雙黑沉的眼眸裡蓄著幾分涼薄的笑。
京兆府尹望著來人,一下子傻了。
“倘若求見之人有要事相告,府尹見還是不見?倘若涉及性命之事,府尹管還是不管?”拓拔綾持續問道,字字句句都帶著破開翠竹的勢。
京兆府尹趕緊從椅子上起身,走過去跪了下來。
一旁的主簿也愣住了。
自家大人怎麼對著個少年跪了下來?
“臣罪該萬死,求皇上恕罪。”京兆府尹大呼道,此刻簡直是五體投地。
他恨不得整個人貼在地上,攤成一個煎餅。
主簿才反應過來,也趕緊跪了下來。
拓拔綾走到上首坐下,也沒有讓兩人起身。
她望著京兆府尹,面容有股不威自怒的感覺。
京兆府尹一直伏在地上,渾身顫抖。
得了,他這官怕是做到頭了。
“朕問你,可派人查了那些人的死因,出事前有何症狀?”
“有有有。”聽了拓拔綾的問話,京兆府尹這才抬起頭,隨即如實稟告。
“臣今日接到訊息,說是一處死了兩個人,本沒有在意,隨後過了一個時辰後,又有人來報……”
聽了京兆府尹的話,拓拔綾緊緊的蹙著眉頭。
主簿補充道,“仵作查驗了屍首,皆死於病症,似是有嘔吐瀉肚之狀……”
“壞了!”
“不好!”
拓拔綾和謝晏之幾乎異口同聲的道,這兩人似乎想到了一塊。
兩人對視了一眼,連忙往外走去。
京兆府尹和主簿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面面相覷後,也趕緊跟了過去。
進來找京兆府尹的只有拓拔綾和謝晏之,而周瓊玉則是在門口的時候碰到了要去找大夫的衙役,就過去幫忙看病了。
“瓊玉。”他們趕到地方後,正看到周瓊玉要給衙役診治。
拓拔綾大聲喊道,一把拉過周瓊玉,將她扯遠了一些。
“阿綾,怎麼了?”周瓊玉有些莫名。
“你有沒有碰到過他?”拓拔綾緊張的問道。
“我正要診治。”
“還好你還沒有同他接觸。”拓拔綾松了一口氣,但緊擰的眉頭卻沒有鬆懈。
“大人,這……”衙役們不解,望向著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自己也很懵逼。
拓拔綾望著那名躺在床上的衙役,嗓音有些沉甸甸的,“我懷疑,是瘟疫。”
“什麼?瘟疫?”
“怎麼回事?”
“不會吧,流民的瘟疫竟然傳到了城內嗎?”
“這可怎麼辦?”
在場的幾個衙役頓時就慌了,一下子跳遠了好幾步。
京兆府尹和主簿也不由的往門口退了退。
官可丟,小命要緊。
“阿綾,到底怎麼一回事?”周瓊玉倒不是不在狀態裡,只是她想不明白為何會將其聯絡到瘟疫身上。
“我問你們,他突然病了可有徵兆?”拓拔綾回頭看向著那群衙役,詢問道。
衙役們想了想,都搖了搖頭。
“我知道我知道。”站在最後的一個瘦小一點的衙役硬是擠到了前面,回答了起來,“前幾日阿齊就說有些不舒服,身子發燙,總是嘔吐瀉肚,原本以為是吃壞了肚子,本沒有在意。昨日說實在不舒服告假休息了一日,今日來了精神也不太好,誰知道後來突然就暈了過去。”
“他家住在哪裡?”謝晏之緊接著問道。
“住在永巷那邊。”
“永巷?”拓拔綾接過這話,看向著京兆府尹,“今日出事的那幾人分別住哪?”
“大,大人,好似都是永巷和永巷邊上那幾條巷子。”主簿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想來是細思恐極。
拓拔綾當機立斷的吩咐下去。
“劉再源。”
“臣在。”京兆府尹反應也是極為的迅速,回應道。
“讓人將那幾條巷子圍起來,不允許任何人進出,衙門中與這位阿齊接觸過的,也一律不允許四處走動。”
“還有,眾人行事時以面巾覆面,切記不能和傷患直接接觸。”
隔絕呼吸和吐沫,起碼能杜絕百分之九十的傳播可能性。
“臣遵旨。”京兆府尹揮揮手,連忙帶著人走了。
“阿綾,我想看看他。”周瓊玉目光憂慮的望著床上躺著的衙役,想要上前為他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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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危險了。”拓拔綾搖搖頭。
“可我是大夫。”
她是大夫,所以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
拓拔綾眉眼間全是掙扎的神色,最終她還是在周瓊玉的眼神裡敗下陣來。
她從懷中掏出一條帕子,隨即覆在周瓊玉的臉上。
“不要跟他有太多的接觸,雖然我暫且只是猜測,可八九不離十。”
“好。”周瓊玉點頭答應了下來。
她用另一條帕子蓋在了衙役的手腕處,這才輕輕的把脈。
“少師,你怎麼看?”拓拔綾此刻看向著謝晏之。
“微臣覺得,城外流民並非是瘟疫,而城內那些死了的人才是真正受瘟疫影響。”模樣英俊的男人,五官攜著幾分沉滯,低低的嗓音從他喉間溢位,似是頗為緊繃。
拓拔綾捏了捏手心。
她和謝晏之想得一樣。
城外流民只是幌子,背後之人想要對付的乃是洛京城內。
而她,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