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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血債血償【上】

駕駛室裡舒服的環境讓劉振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瞌睡,不過他還是強行提著精神,研究了一下這拖拉機駕駛室的內部。

身子正前方是個方向盤,和汽車的差不多大小。從空隙看過去,也有幾個儀表盤,但現在黑乎乎的,看不清這些表盤子上都顯示著什麼。腳底下稍微往前探了探,碰到了踏板,估計是油門或剎車。

抹黑一番探索,讓劉振華在駕駛室裡更加安心。扭過頭開始研究門鎖。

駕駛室的門鎖既然能被他們一把拉開,那就存在不安全性。

若是那只聰明的頭狼記住了,一會兒趁他打瞌睡時,用牙齒咬住這把手,用力一拉,豈不是也能竄進駕駛室裡來?

這拖拉機的構造和汽車差不多的話,駕駛室應該能從裡面反鎖。

奈何沒有照明,劉振華只能靠雙手摸索,然後在自己腦子裡構想出畫面。

門把手周圍乾乾淨淨。

不得不說,老大哥製造的機械,主要是堅固耐用,沒有什麼花裡胡哨的東西。很多他們認為不重要的地方全都是用鋼鐵粗暴地焊接起來,或是乾脆用大鐵錘砸出需要的樣子。

我國的工業還處於很初始的階段,百廢待興,所以劉振華根本沒有“車床”、“流水線”等等概念,以為老大哥製造東西也是由鐵匠一錘子砸出來的。

不過老大哥那邊的人,天生就個子高,身體壯,都和機槍手差不多,所以能製造出這樣的鐵傢伙出來,也不奇怪,起碼劉振華這麼一想覺得能想通。

終於他在門把手下方低了好幾寸的為位置,摸到了一個卡扣。

這卡扣不碰它,便是平平整整的。一頭按下去,另一頭就會突起,還會發出一聲清脆的“咔噠”聲。看樣子,這應該就是門鎖無疑。

劉振華嘗試了幾次,機械聯動的聲響在夜晚尤為刺耳,很快就把那只頭狼吸引了過來。

它蹲在駕駛室門的下方,齜牙看著看著劉振華,喉嚨裡發出沉悶的低吼,似是在和這門鎖的清脆聲對抗。

他趴地身子,細細聽了下響聲,發現摁下左邊比右邊要沉沒不少,像極了鎖頭鎖死的聲音。然後劉振華輕輕地拉動了一下門把手,發現已然拉不動了,這才徹底松了口氣。

緩了緩神,劉振華貼近鐵皮的縫隙,對著旁邊拖拉機裡面的機槍手和小家夥兒喊道:

“門把手下面,有個卡扣!把左邊的摁下去,駕駛室的門就鎖住了!”

小家夥兒腳脖子扭了,但手沒事。順著劉振華所說的方向一摸,就發現了卡扣的所在。用力把左邊摁下去,也聽到“咔噠”一聲,門就反鎖上了。

“營長,咱們就在這鐵傢伙裡過夜嗎?”

機槍手雙手環抱在胸前。

一個人的駕駛室他和小家夥兒兩個人在裡面還是有擁擠。

不過兩個人擠著,反倒暖和。他對這樣的鐵傢伙向來沒啥好感,看到總是會想起當時小鬼子的坦克。

心想這玩意兒就是外面看上去唬人,真進來了,也就是那樣。自己也做過汽車,沒什麼區別。特別是他和小家夥兒上來的這輛拖拉機還是輪式的。

劉振華則坐在一輛鏈軌式拖拉機上,底盤看上去要比輪式的矮。不過鏈軌,也就是履帶,要比輪子的表面積大,對於特殊地形的透過性更好。

放在眼下拿這片蘆葦蕩來說,鏈軌式的拖拉機在淤泥地裡的力氣更大,還不容易被陷住。

輪式的可就說不好……畢竟那三年解放戰爭裡,反動派所謂的機動部隊,實則經常在路上挖車墊輪胎,根本沒能機動起來。

“看情況!至少現在咱們可以休息休息!”

已經臨近夜半。

天上雖然有烏雲,仍在下雨。可遠處雲層稍微稀薄一些的地方,已經有月光微弱的透了過來。

藉著這些月光,劉振華看到機耕隊的同志和自己等人合力挖好的排水溝,仍然在一刻不停地運作。

劉振華盯著擋風玻璃看了一陣,發現降雨量基本處於持平的狀態。這樣的一來,那條排水溝的排水量足以支撐到明天日頭升起時。

再看看旁邊機槍手和小家夥兒兩人坐的輪式拖拉機,積水線還是在分之一輪胎處。也就是漫輪胎的橡膠,但還有大半鋼圈露在外面的位置。

現在劉振華覺得自己能好好休息一陣了。

飢餓讓他腦袋發昏,還流冷汗。心臟也比平時跳得劇烈,讓他慌慌亂亂的,很不舒服。

深呼吸了幾次,盡力去想了想其他的事情,算是有所緩解。趁著這個舒服勁兒,劉振華準備打個盹。

反正雨要是下大了,雨點打在擋風玻璃上的動靜肯定也會更響,自己不會聽不見。

但劉振華又害怕自己睡得太死,便想出了一個奇怪的辦法!

他坐直了些,然後用自己的額頭頂住方向盤。方向盤是個狹窄的圓形,還很硬。這樣的話,劉振華要是睡得太死,身子必定朝著兩旁歪倒,腦袋跟著懸空,定然就會醒來!

結果沒兩分鍾,劉振華逼著眼睛卻是都感覺到外面突然變得亮堂起來,趕緊睜開眼向前方看去。

臨時營地中的那堆火又熊熊燃燒了起來。

劉振華看著奇怪,明明還在下雨,這火怎麼會突然又燒起來?

揉眼,把臉湊近擋風玻璃,才看清原來他們在火堆的頂上用葦子杆撐起了一個半包圍結構的擋雨棚。高度足夠,火堆躥起的火苗不會燒到這棚子,還能在保證通風的情況下最大限度地保證遮擋住雨水。

不過先前生活的材料應該都被雨水浸溼了才對,一時半會兒難以燃燒。

劉振華正在腦子裡琢磨這個問題,一股刺鼻的氣味就鑽進了駕駛室裡。

原來他們竟是動用了儲藏起來的拖拉機油料!

油料是易燃物,即使浮在水面上,都能燃燒起來。只要把油料潑上去,再用蘆葦稈做成的棚子擋住雨水,就大功告成了!

這法子定然是袁隊長想出來的!

女兵班包括趙明霞和李秀英在內,對油料不瞭解,不知道還有這個功效。而且在劉振華的三令五申下,她們看得出這油料極為寶貴,更是不會輕易浪費。

唯有袁隊長才能做決定,下決心。

畢竟那淡淡的月光,遠水解不了近渴。

想要一勞多得,還是得生火才行。這樣既能提供照明,還能對狼群起到震懾。

說白了,袁隊長能下決心用油料生活,還是看在劉振華的面子上。老八路的資歷不說,還是戰鬥英雄。後勤部過掛號,大會場上敢站起來和司令員說的有來有回,這樣的人,袁隊長也打心眼裡佩服。

何況在機耕隊從迪化市出發前,去後勤部領取給養,張處長還特意給袁隊長說劉振華是自己老戰友,脾氣直,腦子容易打鐵,讓他多擔待。

於公與私,劉振華都是軍區的“寶貝”,是名人。在這種緊要關頭,拿出點油料來著實是算不了什麼。

“唉……太浪費了!”

劉振華是真心疼……

他了口氣,重重地拍了下拖拉機的方向盤。

可他的身子跟著向下一沉。

還在納悶,覺得自己這一巴掌哪有那麼大的力氣?還能把這臺鏈軌式的拖拉機拍動?

“嘎吱……”

這下劉振華卻是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屁股下的拖拉機往下沉降了幾公分!

駕駛室裡,他立即分開雙臂,絲毫不敢有大動作,生怕再影響到拖拉機的平衡。

“營長,你的拖拉機,朝下陷了!”

機槍手大喊著。

劉振華現在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但機槍手的話卻是讓他想明白了原因所在!

這會兒的雨,看似不大,很平均,但實則下得非常密實。原本戈壁灘上的土地,都有一層鹼殼子。乾旱的時候,硬硬的結在土地表面,太陽下泛白,一大塊的連在一起。

本來積水浸泡就會讓土地表面的鹽鹼殼子慢慢劃開,但速度不會這麼快。歸根結底,還是他們開挖的這條排水渠有點幫了倒忙!

排水渠雖然排走了這塊地面上的積水,但也同時加快了鹽鹼地殼的消融。這層最外在的保護層一丟失,下面的土層就會在積水的浸泡下,很快轉變成淤泥。

浸透了水的土地,即便鏈軌的表面積再大,支撐力也和先前有著天壤之別……再加上拖拉機的自重,很容易發生下陷。

遠的不說,就看眼前這條老烏伊公路,為啥後來廢棄了?就是因為以前修路時對本地的地形地勢還有水文環境等勘探的不夠完備,再加上技術水平也跟不上,所以熬過幾個冬天,到了開春後,春雨和山上的融雪夾在一起,讓整個路基發生了大段的沉降……

嚴重的地方,完全斷裂開來,兩頭高高翹起,中間一道縱深的溝壑,人用兩條腿都難以跳過去,更別說汽車的輪子了。

久而久之,這條老路只能廢棄。

但它所反映出的問題,和兩邊戈壁灘上的土地具有共性。

劉振華盡力保持自己身子在駕駛室中的穩定,然後開口說道:

“你們當心!帶著履帶的都下線,帶軲轆的就容易翻車!”

輪式拖拉機有的輪子,加起來還沒有劉振華屁股下面這臺一側的鏈軌觸地面積大,穩定性當然更要大打折扣。

而且和鏈軌式的整體下陷不同,帶軲轆的,很容易朝某個固定的方向塌陷,然後讓這個車身失去平衡,原地翻覆。

先不說拖拉機翻車對駕駛室裡面的人會造成什麼後果。

這麼大個鐵傢伙,想要把它從泥地裡拽出來,重新扶正的,都是個極為苦難的大工程!靠人拉肩扛肯定是不行,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

片刻之後,機槍手又開口說道:

“營長,俺們這臺……”

劉振華等後半句等的心急,搶過話頭問道:

“你們那臺咋啦?”

機槍手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

“俺們……俺們這臺……好像往左後方下陷了!”

劉振華趕忙看去,現在有了火光,視線是好多了,但從他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出來這臺輪式的拖拉機有什麼異常。

“你怎麼發現的?”

機槍手回答道:

“剛才俺和小家夥兒一直在看著車頭!身子都沒感覺,但俺倆都發現這車頭慢慢翹起來了!”

從擋風玻璃看出去,機槍手說的車頭就是引擎蓋。

不管是輪式拖拉機還是鏈軌式,引擎蓋前端都有個尖銳的凸起。白天看的時候,還沒太注意這個地方,現在卻是能拿來當做參照物。

只要認準一個固定的地方,記住引擎蓋的凸起在固定地方的對應位置,然後按照時間的推移,重複確認幾次,一旦發現了降低或是翹高,那就說明拖拉機發生了傾斜或移動。

但有時候由於速度過於緩慢,所以駕駛室裡的機槍手和小家夥兒沒有反應。

劉振華豎起右手大拇指,測量這輪式拖拉機位置。

這法子先前衝鋒時,機槍手也用過,可以說是解放軍的一門獨有記憶!在缺少望遠鏡和瞄準器的時候,這種測距法簡單且高效!

兩邊瞳孔的距離約為自己比唱的十分之一,將測得實際物體的寬度乘以10,就得出了自己所位置距離目標的距離。

為了估算得更加精準,劉振華將臂向前伸直,豎起拇指,另一只手捂住左眼,使右眼的視線沿拇指一側對準這臺輪式拖拉機左側的基準點。

在頭和手保持不動的情況下,再捂住右眼,讓左眼視線透過拇指的同一側,並記住視線對準的地方。

這種估算方法,若是沒有經驗的人使用起來,誤差很大,就連教導員一開始都用不好,需要一定的實際經驗。劉振華卻是深諳此道,由他估算出來的距離和角度,甚至趕得上迫擊炮的瞄準具。

測量完之後,他在心裡默數了一百二十下。兩分鍾的後,再次估測,發現車頭的確是在緩緩上翹。若是以自己這臺拖拉機為水平基準線的話,機槍手和小家夥兒那臺大約朝左後方偏側下沉了二十多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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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長,俺們要不要下去?”

外面還有野狼。

小家夥兒現在又行動不便。

“下去幹啥,喂狼啊!”

機槍手解釋說:

“俺的意思是,小家夥兒留在上面。他輕,俺重!說不定下去之後,拖拉機就好了,不沉了!”

劉振華沒有立馬回答。

他在計算這個計劃的得失。

拖拉機是寶貝不假,但人命更加重要!特別是機槍手這種身經百戰的老兵,那就是再給一臺拖拉機也不能換。

誰料就在他猶豫之際,餘光裡看到這臺拖拉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後側方迅速沉降。

機槍手一句“他娘的”還沒罵出口,駕駛室裡就開始地動山搖!

右側頂部,機耕隊的同志自己焊了個工具盒,裡面放了扳手、螺絲刀,還有個發動機的搖把子。

大幅度的傾斜造成了工具盒裡這些工具互相之間激烈的額碰撞,那把扳手先撞開了蓋子,從裡面掉了出來,砸在了機槍手的頭上,當場就豁開了個口子,鮮血順著就流了下來。

倒吸了口涼氣,顧不上疼,他把身子猛地向傾斜的相反方向仰倒,躲開了那把尖銳的螺絲刀。

抬手頂住開口的工具盒,把那搖把子拿下來,遞給小家夥兒:

“你拿這個,短了點,但你腳壞了,這個比鐵鍁趁手!”

小家夥兒沒見過搖把子,覺得這樣子真奇怪!好好一根鐵棒,非要擰巴兩次,他還覺得怪可惜的……

但還不等他伸手接過,拖拉機卻是又傾斜了不少。

靠近劉振華這側的輪子都已經離開地面,抬起了至少半米!

塌陷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大洞!

積水不斷灌入,讓洞口周圍的土層持續性塌陷,導致洞口越來越大!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很快這個塌陷的洞口就會超過輪胎的直徑,徹底陷落之後整臺拖拉機就會發生側翻。

“這他娘得多大一個老鼠才能打出來這樣的洞!”

機槍手看著那比炮管子還深孩粗的洞口咒罵不停。

“省力氣,別他媽吵了!”

這突然出現的洞口塌陷也超過了劉振華的認知……

戈壁灘上老鼠洞縱橫交錯,但老鼠畢竟體積有限,洞口最多幾個拳頭大。但要是好幾只老鼠,或者旱獺這樣體形較大的戈壁灘生物的洞穴都在同一個地方有所交集的話,就會出現這樣的現象!

沒想到竟是被自己等人碰到,而且這拖拉機還正巧就停在洞穴的上面。

拖拉機還有自身的重量。

發生傾斜之後,全部集中於一個點,更是加速了下陷。

“快下來,不能再在駕駛室裡了!”

傾倒的速度越來越快,連圍在周圍的野狼都萌生了懼意,向後退卻。

機槍手和小家夥兒趕忙抓住這個時間差,從駕駛室裡跳出來。

夜黑雨大。

地面的積水溼滑泥濘。

兩人都是一個趔趄。

機槍手摔了個狗吃屎,小家夥兒則雙膝跪在了地上。

小家夥兒完全是從上面掉下來的,根本控制不住身子的平衡。落地的剎那,還是那只手上的腳脖子先著地。

他忽然覺得那裡暖烘烘的,像是倒了一盆熱水。

短暫的錯覺過後,鑽心的疼痛讓他半邊身子都抽搐了起來。

機槍手起身顧不得滿身滿臉的泥巴,立馬抓起鐵鍁虛晃了幾下,還把駕駛室的門猛地關上,把野狼驚得蹦出去老遠,重新拉開足夠安全的距離。

一轉頭,卻發現小家夥兒竟是用嘴咬著那根搖把子,手裡拿著鐵鍁,癱著半邊身子,朝拖拉機陷落的輪子蠕動。

“別去!給俺回來!”

機槍手的聲音被風雨攪得稀碎。

他隱約聽見小家夥兒支支吾吾地說了什麼,但一個字都沒有聽清楚。

小家夥兒鐵了心要去搶救拖拉機。

他把鐵鍁橫架在洞口上,暫時抵住輪胎。然後用搖把子作為支撐,在傾斜的車身和鐵鍁頭之前架起一個較為穩固的三角形。

做好這些,小家夥兒才脫下自己身上已經溼透的襯衣,想要把自己已經徹底折斷的腳腕做個簡單的包紮固定。起碼讓骨頭對齊,別等長好了之後變成了長短腳,落下殘疾……

他可還沒娶上媳婦呢!本來個子就不高,身子骨也不夠壯實,還沒有老兵的資歷和戰鬥故事。要再成了跛子,那可真得自己守著戈壁灘上的紅柳梭梭過一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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