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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天山深處有親人【下】

劉振華等工作隊的同志,聽到迪娜拉奶奶這麼說,頓時精神百倍,又藉助翻譯的幫助,給她說了許多道理。

說的迪娜拉奶奶那雙本來已經發白的雙眼,再度命令起來。不過她還是很忐忑的問道:

“那……那你們到底還走不走呢?”

劉振華等人明白迪娜拉奶奶的意思……她是聽信了反動勢力煽動起來的謠言。此時外面正在瘋傳“誰和工作隊走得近,誰就要倒黴!”鑑於此,劉振華告訴迪娜拉奶奶,他們雖然不會長久駐紮在這裡,但是這裡已經是解放區,是新中國的領土,我黨我軍會永遠在這裡守護人民的利益!

即使迪娜拉奶奶還是沒有全部相信劉振華等人的話,但她一肚子苦水卻是再也憋不住了!

拉著一眾工作隊的通知,來到了大地主惡霸的家門口。

深宅大院的西北側,有一顆5丈多高,3個人才能合抱求來的老榆樹。按照迪娜拉奶奶的說法,在她小時候,這棵老榆樹就已經很是粗壯,活到現在,估計100年都不止。

反正自從對這棵老榆樹有了記憶開始,大地主惡霸對本地人民的剝削和壓迫就沒有中斷過。

“這就是我前面告訴過你們的,‘血淚樹’!”

迪娜拉奶奶說完之後,很是懼怕的看了一眼大地主惡霸家緊閉的遠門。衝著劉振華等人招了招手,走到偏僻點的地方,這才松了口氣。

劉振華注意到老榆樹上又很多地方都沒有樹皮,光滑異常。這很不符合常理。生長了一百年的老樹,應當是“皮糙肉厚”才對。偶有疾病,或是被蟲鳥啃食了,露出樹皮裡的樹幹,在本地如此乾燥的天氣下,也會很快癒合。

聽迪娜拉奶奶一解釋,劉振華竟是恨得牙癢癢!要不是教導員在一旁摁住他,他已經拔出槍,想要衝進院子,把那大地主惡霸直接脫出來槍斃了!

原來老榆樹就是那大地主惡霸殘暴同志的證據所在!

那些交不起組的佃戶了,病倒了不能幹活兒的長工,甚至是路過這裡沒有下馬、遠遠看見他忘記打招呼的人,統統都被他的狗腿子捆綁起來,吊在大樹上,用浸透了水的牛皮鞭自狠狠抽打……

這些可憐的人民被吊在空中掙扎著,赤裸的雙腳日積月累,就把這一塊樹皮磨光了!

“他在這裡,光是吊死的人就有好幾百!打的半死不活的人,那就數也數不清了!”

迪娜拉奶奶眼淚流了出來。

塵封的記憶一旦被開啟,可不是這麼容易就重新合起來的。

“遭難的人在這裡嚎叫的時候嘛,老鷹就在上面等著吃肉呢!晚上還有狼,好多屍體第二天一早就沒有了,被狼拖走了!”

劉振華的雙眼也噙滿了淚水。

彷彿那些受難的人民就在他的眼前晃悠。

樹皮上每一條斑駁的紋理,其中都浸滿了人民的鮮血和大地主惡霸的罪行!

聽完迪娜拉奶奶的講述後,劉振華當即拍著胸脯保證,這棵壓迫了人民幾十年的血淚樹,現在就到了清算的時候!

隨著“血淚樹”的事情一傳開,加上工作團這些日子堅持不懈為本地群眾進行的思想宣傳教育,此地徹底沸騰了起來,找工作隊吐苦水的人民絡繹不懼。

貧苦人民的談心會往往一開就開到後半夜。

這時候,此地的階級力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農民、牧民還有劉振華所代表的工作隊,團結的像一家人!像迪娜拉奶奶這樣的,更是早就以親人來稱呼工作隊的同志。

終於,工作隊覺得時機成熟,到了要徹底清算的時刻。

於是在劉振華等人的組織安排下,此地召開了有史以來的第一次人民大會。千餘戶,七個民族的群眾,全都來參加了回憶,揭露那大地主惡霸血腥、殘暴壓榨和屠殺群眾的事實。

少數民族的女性本來是極少在外拋頭露面的。

但這次迪娜拉奶奶卻徑直走到臺上,一字一淚的講述自己以前的悲慘遭遇。

在她的帶動下,又有一二位老人,顫巍巍的走到人前,說起自己的兒子曾是大地主惡霸的長工,因為生病了不能幹活兒,被汙

蔑說是偷懶,被吊在樹上。更殘忍的是,他們竟然當著母親的面,拷打她的兒子,最後親眼目睹自己的兒子吊死在“血淚樹”上。

大會的所有人,包括劉振華等工作隊的人員,全部沉浸在這種憤怒下。當劉振華在臺上審問這些是不是事實的時候,得到了臺下人民群眾山呼海嘯般的回應!

他們高舉著雙手,激動地呼喊著要讓大地主惡霸血債血償,要不是有工作隊的同志及時維持住秩序,他當場就會被激憤的群眾們撕成碎片!

最後,工作隊根據這些血淚的控訴,確定了大地主惡霸的淚淚罪行,按照群眾們正義的要求和法律的規定,槍斃了這位橫行鄉裡數十年的罪人。

於此同時,周邊其他地區的抵住惡霸也都得到了正義的處決。本地的人民群眾們結束了被壓迫和博學的歷史,自此挺直了腰桿,揚眉吐氣,獲得了作為人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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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娜拉奶奶分到了兩匹馬,還有土地,以及一些生產資料。當時這兩匹馬,還是劉振華親自牽著給她送去的。

誰都沒想到,過了幾年,兩人竟是又在這裡重逢!

上次劉振華所在的工作隊解放了迪娜拉奶奶和當地的老鄉們,這次迪娜拉奶奶的馬兒、氈房、和奶茶卻幫了勘探隊的大忙!

要是沒有這麼一處落腳地讓勘探隊的眾人能在此修整,徐參謀和那位年輕炊事員真不知道能不能挺住回到沙梁子墾區。

劉振華對迪娜拉奶奶說道:

“當時我們做的,全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共產黨領導下的解放軍就是為了給人民爭取平等的利益而戰鬥。但這次要是沒有奶奶您的熱情幫助,我們恐怕就會有重大的損失……”

劉振華話還沒說完,迪娜拉奶奶就連連搖頭。

在他心裡,早就把劉振華當成了親人。既然是親人,哪裡有說謝謝的道理?她覺得這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無論換成誰,都會這樣做的!

氈房外想起一陣笑聲。

別克接應到機槍手等人,也來到了氈房外。

“是別的親人來了!”

迪娜拉奶奶比劉振華反應還快,當即掀起門簾,迎接勘探隊的其他隊員進氈房來。

結果最先進來的,卻是個小個子。

他看到劉振華後,立馬筆挺的敬了個禮!

“報告營長,我已經好了,請求歸隊!”

劉振華咧嘴一笑。

看到先前幾乎只剩下一口氣的小炊事員,此刻又生龍活虎的站在自己面前,高興地連鞋子都忘了穿,一步跨到他面前,仔細打量了一番。

“嗯,不錯!恢復的不錯!看來迪娜拉奶奶這裡的奶茶真是神藥啊,你才下來一天多的功夫,就這麼精神了!”

炊事員也“嘿嘿”笑著,說道:

“奶茶裡都是牛奶,牛喝了能長那麼大,還能犁地幹活兒,我喝了也能長長牛勁兒,以後更好的完成伙食保障工作!“

劉振華點點頭:

“說得好,這樣才沒有白喝迪娜拉奶奶的奶茶。不過牛勁兒可不光是回到了墾區才有用,現在就能用上!”

炊事員眼珠子一轉就反應過來營長的話是什麼意思,回答道:

“營長放心,牛勁兒已經用到了最需要的地方!剛才你進氈房的時候我就知道,沒有立馬過來報道是因為我在後面幫迪娜拉奶奶幹活兒呢!”

劉振華聽後十分高興,又誇讚了他幾句。

機槍手等人將勘探的儀器設備從馬上卸下,頂著一頭雪化了的水珠子,走進氈房裡來。

迪娜拉奶奶早就準備好碗,給每人都倒了一碗熱騰騰的奶茶。

機槍手端著奶茶碗,就對劉振華彙報了下山時的狀況。

“嗯,你做的很好,圓滿完成了任務!現在所有人,都喝奶茶,喝完之後女同志給迪娜拉奶奶打掃氈房,男同志去去幹幹粗活兒,今晚就在這裡修整一夜!”

安排完工作後,劉振華先讓李秀英給徐參謀檢查了身體。

李秀英說徐參謀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目前還沒有醒來是因為先前缺氧太嚴重,身體極度疲乏,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恢復。只要在這樣暖

和的環境中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定然就能恢復如初。

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

團長這樣相信自己,點名要沙樑子墾區組建勘探隊,配合徐參謀的勘探作業,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那他劉振華哪裡還有臉回去?不如重上冰峰至高處,去守著紅旗算了!

現在整支隊伍都能夠完璧歸趙,勘探作業也完成的極為圓滿,算是有驚無險,自己回去對墾區的戰士們,還有團長,都可以給個交待。

劉振華心情大好,頓時也坐不住了。

而且眾人都在忙活,他個營長哪裡好意思端坐著喝奶茶?這不是和以前的地主惡霸壓榨人民群眾一樣嗎?

掀開門簾,走出氈房,冷風吹得劉振華脖子一縮……在火爐旁坐久了,還有熱奶茶喝,一時間竟是有些不適應外面的氣候。

抻了抻胳膊腿,這才讓全身上下不再彆扭。

一抬眼,看到劉秀英和趙明霞正和一位年輕的姑娘有說有笑。

這姑娘穿著黑色的坎肩,大紅色的裙子。長筒皮靴又細又長,達到膝蓋處。臉頰紅潤,睫毛細長,面龐清秀極了!還掛著一副耳環,右手上帶著一隻鑲了金邊兒的鐲子,和手上提著的水桶碰撞在一起,發出陣陣清脆的響聲。

看到劉振華,這姑娘羞澀的將頭轉過求。反倒是趙明霞大大方方的走上前來,對劉振華敬了個禮:

“報告營長,我們正在執行幫助迪娜拉奶奶打掃氈房的任務!”

劉振華微微一笑。

這樣一板一眼的報告,他在當新兵的時候也是這樣。

雖然趙明霞是個女同志,剛參軍不久,但劉振華已經在她的身上看到一名合格的解放軍戰士該擁有的特質!

“不錯,剛下山就幫助群眾。這種連續作戰的精神值得表揚!”

得到了劉振華的誇獎,趙明霞笑的很開心。

但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事兒,把劉振華叫到一旁,踮起腳尖了,趴在他耳邊說道:

“營長,你看到這個姑娘了吧?”

劉振華點點頭:

“嗯,她是誰?”

看年紀最多二十歲,和趙明霞、劉秀英應該是同齡人。

“她叫阿麗米熱,這個月剛十九歲!一出生父母就去世了,是個孤兒。她先前就生活在迪娜拉奶奶旁邊的鄉鎮,在地主家裡當丫鬟。後來那裡解放了,迪娜拉奶奶看她年紀小,孤苦伶仃的,剛好自己也沒人作伴,就算是收養了她!”

劉振華嘆了口氣……

突然覺得自己當時在減租反霸工作隊時的工作做的很不徹底。

只顧著把那些剝削、迫害人民群眾的地主惡霸審判處決,忽略了許多像阿麗米熱這樣年紀小、沒有依靠的孩子們的生活情況。

“這是當初我們工作的疏忽!”

劉振華沉思了片刻,又對趙明霞說道:

“趙明霞同志,我再交給你一個任務,能不能完成?”

趙明霞“啪”敬了個禮:

“營長請指示,絕對能完成任務!”

劉振華說道:

“好,命令你去瞭解一下阿麗米熱這個小姑娘有沒有什麼訴求和需要。只要咱們能做到的,就盡力幫助。另外你是女同志,比較自信。多看看迪娜拉奶奶這裡缺不缺什麼東西,尤其是要把咱們喝了多少奶茶,用了多少柴火,以及其他等等生活物資都統計清楚。我們不能佔群眾的便宜,走之前都得給補上!”

趙明霞領了命令,繼續去氈房裡打掃。

三個姑娘年齡相差無幾,和阿麗米熱之間也語言障礙,很快就變得融洽、熟絡,氈房裡時不時的傳出笑聲。

劉振華準備去幫迪娜拉奶奶收拾馬圈。

他還是對自己的“老夥計”念念不忘……

剛走到氈房背後,別克衝他打了個招呼,迎面走來。

“劉營長……”

劉振華知道別克是來道別的。

這麼一刻遲早會來臨,但他沒有想到分別之際會是這樣的突然。

想起和別克這一路上經歷的種種艱險,兩個鐵打的漢子竟然一時間相對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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