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叛匪是不是不來了?”
一排長問道。
整片戈壁灘,只剩下天邊地平線處還剩下一點亮光從雲層的夾縫中透過來。
那亮光狹長的如同細線,橫著切過來,雖然不亮,但還是刺眼。
劉振華用力眨巴了幾下眼睛,強行振奮精神。
人在溼冷的環境中,體溫下降的很快,極其容易犯困。
“距離晚飯還有多長時間?”
劉振華沒有回答一排長的疑問。
這麼多年在戰場上的直覺告訴他,叛匪一定會來。
“還有半個多小時。”
一排長回答道。
“等到晚飯時間,不來再說。”
劉振華說道。
一排長沒有再說什麼。
伏擊戰拼的就是耐力。
耐得住不一定會有收穫,但要是耐不住,一定會出錯。
其他的事情出錯了還能認錯、改錯,打仗可沒有第二次機會。
劉振華堅持等到晚飯時間也不是僅僅憑藉著自己的直覺。
直覺這東西,有時候能救命,有時候也能害人。
但他知道叛匪既然要來,就一定是偷襲。會抽準部隊最鬆懈,戒備最低的時候。
不管是訓練有素的戰士還是普通老百姓,都逃不過吃飯睡覺。
做這兩件事時,恰好也是最放鬆、最容易被敵人趁虛而入的時候。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營地中,炊事班已經準備開飯。
風向正好從那邊吹來,空氣中的飯香和柴火味兒燻得戰士們不住的咽起了口水。
“來了!還有個騎馬的!”
劉振華眼睛一眯,看到遠方冒出來一片黑乎乎的人影,最後面有個人騎在馬上,看來是這夥叛匪的頭頭。
“一會兒別打那匹馬!”
劉振華交待道。
自從“老夥計”換出去後,一看到馬他心裡就癢癢的……
眼下送上門來的一匹,不要白不要。
“真是匹好馬!”
叛匪們的距離又近了些,劉振華看的更加清楚。
這匹馬四蹄雪白,俗稱踏雪。
身上的鬃毛在微弱的光線下還呈現出油亮的光澤。
“媽的……說不定這馬吃的比老子還好!”
劉振華在心裡想道。
他已經把這匹馬看成了自己的東西。
以往對付小鬼子和反動 派的時候,他看上的東西,即便沒有得到,也沒有再留給敵人,這次也不可能發生意外。
“連長,這群叛匪有點邪門……”
一排長忽然開口說道。
戰鬥一觸即發。
保持靜默是起碼的準則。
一排長是槍林彈雨裡摸爬滾打過來的老兵,不會連這最基礎的東西都不知道。
他硬著頭皮開口,說明情況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劉振華皺著眉頭,凝視前方。
早在一排長說話之前,他就看出來了這群叛匪的奇怪之處。
按理說,叛匪們都是一群烏合之眾。
聽到槍聲第一反應不是就地尋找掩護,組織火力還擊。而是先顧著自己的腦袋別被子彈打穿,有時候趴在地上還高高的崛起屁股,像極了蘆葦蕩裡埋頭抓魚吃的野鴨子。
但眼前的這夥兒叛匪卻紀律森嚴。
在進入步槍射程後不久,起碼的那人便下了馬。隨後把馬牽到一處土包後遮擋起來。
他從馬上下來後,讓出原本遮擋住的馬鞍
劉振華看到馬鞍後面掛著一個很大的皮口袋,鼓鼓囊囊的,不知裝了什麼。
看久了遠處,眼睛容易走神。
一恍惚,那皮口袋已經被卸下,所有的叛匪全部伏地了身子,貓腰前進。
隊形從先前的豎列變成一字排開,並且還有梯次配置。
在最後的幾人,時刻護在那騎馬的周圍,像是預備隊。
最前的三人,每人之間間隔大約十幾米,穩步推進,並且前進一段距離,就徹底匍匐下來,觀察四周動向。待確認安全後,便朝後方打個收拾,示意繼續跟進。
“這不是叛匪,就算是,也是受過軍事訓練的。”
劉振華對一排長說道。
兩人幾乎趴在對方的耳朵上,用氣聲交流。
“你看最前面的,是他們的尖兵,負責探路。那個頭頭身邊跟
著的幾個,是預備隊。估計是他的嫡系,要是風頭不對,立馬就會護著他逃跑。
劉振華分析道。
“連長,那咱們怎麼打? ”
一排長問道。
尖兵和預備隊之間相差的距離不小。
以加強排的火力,一輪齊射足以放倒所有的尖兵,但後面的預備隊還有頭頭就會趁勢逃跑,達不到全殲的戰鬥目標。
“按照他們前進的方向,應該會和咱們擦著過去,不會正面撞上。只要咱們的戰士能沉得住氣,堅持住不動彈,以現在的天色,他們不會發現咱們。”
劉振華說道。
他想放過叛匪們的尖兵組,直接抄了他們的後路。
槍聲一響,叛匪們應該會本能的朝槍聲傳來的相反處奔逃。
即便他們決定就地反擊,那劉振華這邊一個加強排的火力也足以壓制。
指導員在營地也設了防禦。
只要劉振華這邊壓制住叛匪,就可以來個“關門打狗”,讓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給我打!”
劉振華率先開槍。
騎馬頭頭身旁的叛匪應聲倒地一個。
緊跟著,機槍手開了火。
槍口處竄出吞吐著一截長長的火舌,子彈呈扇面掃視而去,幾乎全部命中了叛匪們的胸口。
餘下的幾個,立馬趴在地下不敢動彈,只有零星的機槍回擊,還全部都打在十萬八千裡之外。
看到敵人的這種射擊水平,劉振華徹底放了心。
這群叛匪應當是受過反動勢力的軍事訓練,但他們只學到了個皮毛。
光是分個尖兵組、預備隊什麼的,都是花架子。
伏擊戰,打的就是出其不意。
他們要是真有極好的軍事素質,應當快速的組織反擊,而不是自顧自的性命,因為緊張害怕而隨便開腔。
“他們的子彈不咬人,但還是注意廕庇!十個叛匪也不值咱們一個戰士。不過,儘量抓個活的!”
劉振華說道。
機槍手很快便打完了一梭子子彈。
地一輪齊射,叛匪們已經傷亡過半。
剩下的除了頭頭身邊圍著的幾人外,全都一盤散沙般,各自為戰。
聽到連長說抓活的,戰士們各個都激動起來。
嚎叫著從廕庇處衝出來,向僅剩的叛匪發出了最後的進攻。
那頭頭一時間竟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只道是自己被包圍了,立馬驚慌失措的想要逃跑,身子蜷縮在其他人後面。
土包後的馬,嘶鳴著跑過來。
它速度極快,斜地裡穿插到那頭頭身旁,趴地身子讓他上來。
“真是好馬,還通人性!”
劉振華忍不住讚歎道。
雖然頭頭已經伸手拽住了韁繩,想藉著馬衝刺的速度逃離戰場,但劉振華絲毫不著急。
在這個距離上,他有信心一槍幹掉騎在馬上的人。
“啊!”
機槍手大叫著,端起機槍橫掃。
僅剩下兩三命叛匪,看到自己的頭頭都縱馬奔逃,也都滾爬著像遠處逃命。
結果剛直起身子,就倒在機槍的掃射之下。
“你他娘的發瘋了嗎?!”
劉振華忽然一聲大吼,幾乎把在他身旁的一排長的耳膜震破。
“連長,你在罵俺?”
機槍手又打完了一梭子子彈,隱約好像聽到連長又在罵人,便回頭問道。
“你個兔崽子王八蛋,老子不罵你罵誰?!”
劉振華的嗓門又提高了一個八度。
“連長,俺這次可啥錯誤都沒犯啊!”
機槍手覺得自己很冤枉……
他是犯了錯誤的人不假,不該私自在午休的時候偷跑出去。
但也正是因為犯了錯誤,所以方才他才格外有精神、有氣力!就是想用自己在戰場上的勇猛來抵消前面犯的錯誤,不然連長三天兩頭看自己不順眼,那日子可就難過了……
“有你這樣開槍的嗎?是老子教你的還是指導員教你的?”
劉振華不管不顧,繼續罵道。
機槍手一聽卻是更加委屈……
他以為劉振華是嫌他剛才那掃射浪費了一梭子子彈。
可明明是連長有話在先,說這次是難得的富裕仗,但要管夠。
以前打仗的時候,他最頭疼的就是但要問題……明明是機槍手,卻硬是
把機槍用成了步槍。因為要節約子彈,放開手機掃射的機會就沒有幾次。
這次好不容易碰上了,當然要打個過癮!
“連長,你不講理!”
機槍手抱著機槍撇著嘴說道。
“老子不講理?你要啥理?你把老子的馬打死了,還要跟我講理?我和誰講理去?講理你再給我變出來一匹馬?”
劉振華被機槍手氣笑了。
講不講理先不論,這事兒就不是個能講理的事!
自己都交待了別打那匹馬,但還是被他掃倒了。
再說,他是指戰員。戰場上,他的話就是命令,哪裡有講理的餘地?
劉振華怎麼也想不到他和機槍手說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閃開!”
一把推開擋在他面前的機槍手,劉振華跑向那馬倒地的地方。
叛匪頭頭身上被機槍打出了好幾個窟窿眼,早就沒氣了。
馬身子上也中了兩槍,正躺在地上喘息著。
墾區有個衛生員,能給人看看病,處理下傷口已經算是很不錯了。馬中了槍,著實是沒能力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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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可惜了!”
劉振華嘆了口氣說道。
一下子連剛才罵人的精神都沒有了。
“連長,你看機槍手找到了個什麼寶貝!”
一排長走過來說道。
“啥東西?”
劉振華有氣無力的問道。
一排長衝機槍手使了個眼色,讓他湊上前去拿給劉振華。
剛剛挨了罵,經過一排長說明,機槍手也知道了自己為啥捱罵。這會兒看連長更是怵頭……
那匹“老夥計”,連隊裡的老兵都很熟悉。機槍手還給經常給他洗澡、刷毛、喂草料。
“嘿!好東西啊!真是好東西!”
機槍手將手中的皮袋子解開,裡面竟然是一把嶄新的機槍!
槍身用油紙包著,絲毫沒有生鏽和刮擦。
袋子底部還裝著上百發子彈,剛好能彌補這次戰鬥的彈藥消耗。
“扛回去,給指導員看看!這是你繳獲的,我讓他在戰鬥報告裡給你記上一功!”
劉振華開心的說道。
回到營地,指導員已經把那五個叛徒牢牢控制住。
他們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周圍一圈戰士用槍口指著他們的腦袋。
“老劉,這次咱們是大獲全勝啊!”
指導員笑著說道。
“正常發揮,從來不都是這樣?”
繳獲了一挺嶄新的機槍,劉振華高興勁兒還沒過去,又看到女兵們都在注視著他,當即又說起了大話。
“看看,好東西!”
劉振華讓機槍手把新機槍從皮袋子裡取出來,擺在地上。
“這麼新的機槍,繳獲的?”
指導員問道。
“他繳獲的!”
劉振華指著機槍手說道。
“幹的好!這功勞,我給你上報團部!”
指導員也誇讚道。
從捱罵突然到立功,機槍手宛如個丈二和尚般,摸不清頭腦。但他也清楚立功不是壞事,連長和指導員又這麼高興。
不過更讓他高興的是,女兵們一聽是他繳獲的機槍,全都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問。這也算是滿足了先前他給劉振華說的願望——想和女兵們說說話。
“機槍手!”
“到!”
立了功,又能和女兵們說話,機槍手臉激動地通紅。
“再給你一個任務!明天一早,把這幾個王八蛋給我押到團部去,順便把戰鬥報告帶給團長。要是團長不要咱們上繳戰利品的話,我就把你的機槍換成新的!”
劉振華一揮手,命令道。
他自己則朝朱有福的地窩子走去。
“連長!”
趙明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趙明霞同志,有什麼事嗎?”
見到趙明霞,劉振華總是很客氣,盡力裝出儒雅的感覺。
“連長,這次殲滅叛匪不是還繳獲了好幾只槍嗎,要是不用上繳的話,是不是就給我們女兵們發槍了?”
劉振華一聽……一個頭兩個大。
他以為上次讓她們過了癮,這事兒就算是已經過去了,誰想到今天的槍聲卻是又勾起了她們的槍癮。何況繳獲的戰利品就堆在哪裡,誰都看得見,這次就算是他想糊弄都糊弄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