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熱鬧吃喝的時候，食堂老班長悄悄拍了拍團長張雄偉的肩膀，把他叫到一旁。
“咋啦？”
團長不解的問道。
他以為是先前趙明霞她們為了耗子，動了菜窖和倉庫的地基，這會兒出了事情。
老班長擺了擺手沒回答，只是引著團長朝伙房走去。
團長張雄偉見狀，覺得自己的擔心恐怕要成真了！
同時心裡也在盤算應對措施。
對於這些女兵們的勞動積極向是要絕對肯定的，但出了事情，也不能沒有人負責……
想來想去，最終還是著落在劉振華頭上。
他是老兵，還是連長！
張雄偉想起自己有言在先，他來找自己彙報女兵們要滅耗子的行動時，就讓他照看好這些女兵姑娘們。一定要保證安全，不要磕了碰了。
現在出了事，那就拿他開刀，順帶也能在這些女兵姑娘們面前嚴肅一番紀律，重申安全生產問題。
“好著呢啊！”
一走進伙房，團長張雄偉就伸著脖子朝菜窖口看去。
發現沒有任何變化，好端端的在那裡，不由得很是疑惑的看向老班長。
老班長笑了笑，還是沒說什麼。
伸手揭開清燉羊肉的鍋蓋，裡面早就空空的，啥也不剩。
但鍋底裡紅柳枝子架著一個碗，碗裡竟然有好幾塊羊肉！
“這是我專門留下來的！”
老班長這才開口說道。
“老班長，你入伍比我還早，怎麼也不服從命令呢！”
團長張雄偉嗔怪道。
這位老班長是老火頭軍了。
別看炊事班每天就在後方做做飯，實則是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雞早，幾十年如一日。
戰士們吃不飽肚子，打仗的時候抬不起搶，勞動的時候會不動鋤頭。都得靠著他手裡那一口大鐵鍋。
不做飯的時候還得想辦法發展些副業。
後院那一小塊菜地就是他帶頭領著炊事班的人開墾出來的。
“團長，政 委走前特意來食堂交代了，讓一定要照顧好你的飲食起居。再說，這羊是你花自己津貼買來的，吃兩塊肉誰都不能說什麼！”
老班長說的團長張雄偉啞口無言。
“劉振華說她們是娃娃，那個叫趙明霞的還不服氣。你看這些女孩子，可不就是娃娃們？想當初咱們也是差不多這個年紀當的兵。以前沒條件，現在好歹還能花錢買點肉……她們大老遠來，馬上又要下墾區。起碼在團部讓她們吃頓好點的！”
團長張雄偉說著，從碗裡面抓出了兩塊，放在旁邊。
“咱們見面分一半，剩下的我吃了！”
說完頭也不回，端著碗就回到了篝火旁。
看到這群姑娘們各個吃的滿嘴流油，有說有笑的，他跟著也十分開心。
“咕咚！”
劉振華坐在他身旁。
趁著不注意，團長張雄偉直接把碗裡的羊肉全部倒了過去。
“團……”
劉振華看著鮮嫩的肉塊，剛想開口。
一抬頭就被張雄偉用眼神制止。
“快吃吧！”
張雄偉小聲說道。
聲音小的劉振華幾乎都聽不見，是看了他的口型才知道團長究竟說了什麼。
“團長，我這有好東西！”
副參謀長從懷裡掏出兩個瓶子。
“前陣子一個老鄉從迪化市裡送我的！”
“高粱燒？！”
團長張雄偉接過瓶子，聞了聞問道。
“綠豆燒！辣嗓子，但夠勁！”
參謀長回答道。
“你這傢伙……要不是今晚趕上這茬，是不是就準備私吞了吃獨食？！”
團長張雄偉在參謀長肩膀上用力一拍說道。
“哈哈，那哪能啊！這不就等著人多熱鬧的時候拿出來大家一起喝！”
參謀長說道。
他已經準備好了五六個缸子用來倒酒。
“大家安靜一下！”
團長張雄偉站起身來。
“咱們參謀長貢獻了自己的兩瓶酒，各位能喝酒的，過來領一個缸子。部隊有紀律！平時我們也不怎麼喝的，但今天為了歡迎新同志，咱們破個例！”
團長剛說完，劉振華就拿了個缸子站在他身旁。
“就你饞？先看看新同志有沒有要喝的，你等最後！”
劉振華一聽立馬幫著吆喝起來。
但這些女兵們幾乎都不會喝酒。
在老家，
喝酒都是大老爺們幹的事兒，哪裡有姑娘家。
少數幾個喝過且會喝的，也根本不好意思。
“團長，她們咋會喝酒呢，還是咱們喝吧！”
劉振華說道。
趙明霞皺了皺眉頭，似是不滿起來。
做她身旁的小夥伴看出了點端倪，扯了扯她袖子，示意她還是別出頭了。
團長的話說出去半晌，女兵們卻是都沒個人響應。李桂香大姐只好自己出馬，拿著缸子倒了小半缸子酒，還衝著一眾女兵們示意了一番。
“報告團長！我也能喝！”
李桂香大姐一帶頭，那小夥伴兒就勸不住趙明霞了。
她主動起身，走到團長身旁說道。
“你會喝酒？”
劉振華不可思議的問道。
“以前在酒坊當個學徒，每天晚上都聞著酒香睡，當然會喝！”
趙明霞硬生生的懟著劉振華說道。
“哈哈，好！你算一個！”
團長張雄偉出來打圓場，趕忙給趙明霞倒了一個缸子底。
沒想到趙明霞端起缸子，仰脖就喝了個精光。
這下連張雄偉在內，團部機關所有的男同志們都驚呆了。
看趙明霞那架勢，比大老爺們喝酒的痛快豪爽！
“沒看出來，你還是個花木蘭啊！”
劉振華說道。
“桂香大姐說了，這叫:巾幗不讓須眉！”
趙明霞說道。
劉振華沒太聽懂這句文詞的意思。
“就是誰說女子不如男！”
參 謀長插空解釋了一句，他這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如！肯定如！而且比咱們都厲害！”
劉振華說道。
趙明霞看看李振華，驕傲的笑了起來。臉蛋紅撲撲的，露出兩顆小虎牙，可愛極了！
兩瓶酒很快喝完，劉振華最多隻喝了半缸子，竟然就覺得身子輕飄飄的。
第二天一睜眼，天矇矇亮。
聽到食堂那裡有響動，劉振華猛地想起自己昨天和老班長說好，今早要幫忙去拉水。
整個團機 關幹部和戰士們，吃水靠食堂旁搭的一個小鍋爐房解決。
負責燒水的戰士，每天早早的就要起來拉水、燒水。
來了這麼多新同志，人手不夠，老班長也跟著一起。
劉振華三步並兩步，趕緊追上。
“起來了？”
老班長打招呼道。
“起晚了！”
劉振華不好意思的說道。
“剛剛好，不晚！”
團部不遠處就有個水井。
附近老鄉們吃用的水，也都出自這口水井。
平時團長張雄偉不讓團部從這口井拉水，因為會影響老百姓的生活。但驟然來了這麼多人，奔遠處去拉水肯定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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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炊事班的人偷懶，不願意再早點起來。
是因為拉水車只有一輛。
路遠了，怎麼著都來不及，必定得耽誤早飯不可。
這口水井的水，算不上苦也算不上甜。燒開了之後，再沉澱沉澱，入口沒什麼異味。
水井的檯面比地面稍高，這是當地老鄉後來自己修築的。
就是水車得人拉，不必毛驢子和馬，對於井口前的斜坡就比較費勁。
水桶放在掛在水車上，打水的時候掛在井口的立杆下面。裝滿水車後，再摘下水桶帶回。
劉振華已經有了兩次修水渠的經驗，再加上以前在南泥灣的時候，吃水也是這麼從水井處拉回來，所以這對他而言不是難事。
尤其是這次有三個人。
一個人在前面拉，掌握著方向。
後面兩個人使勁推，上坡也不怕。
可這時候新 疆的天氣，一會兒一變。
昨晚不知怎麼了，地溫好似驟然升高了一兩度，拉水的道路變得極為泥濘。
團部裡的水缸和蓄水池已經見底。
無論如何，都得把水拉回來。
好不容易將水車灌滿，回來的路上卻比去的時候更加艱難！
一步一滑，劉振華的鞋底在地上空蹬了好幾腳。
水車的輪子也陷進了泥濘中，左衝右突的，都沒能前進多少。
“不行，我得把鞋脫了！”
劉振華把鞋子往腰間一別，光腳蹬在地面上，果然好了許多，至少把陷入泥濘的車輪徹底推了出來。
但劉振華的腳卻又被泥巴纏住。
“真他娘的黏糊！”
用
力一拔，身子失去平衡，朝後倒去。
旁邊的老班長想要拉住他的胳膊，卻是慢了半步。
劉振華直挺挺的躺在泥地裡，半個身子都糊上了一層泥巴。
“這水車真是太難用了！”
好不容易把水拉回來，灌滿了食堂的水缸後，劉振華抱怨道。
“這裡太高，固定不穩。拉起來容易左右亂晃。”
劉振華把水車拉倒院子中央，心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解決下這個問題。
誰知趙明霞的聲音忽然傳來。
“啊？”
劉振華轉過身去，卻被趙明霞看到他滿背的泥巴。
“哎呀！劉連長你這是咋搞的？！”
“拉水的時候，摔了一跤，沒什麼大事。”
劉振華說道。
“那你不趕快去洗洗？”
趙明霞問道。
劉振華笑笑不說話。
剛拉回來的水，也就勉強夠做個兩頓飯的。那裡還有多餘的水洗澡？
何況這些泥巴沾在身上根本不怕。
等一會兒太陽大了，很快就能曬乾。到時候用力搓一搓，就都掉了。
“劉連長，你快去弄弄乾淨吧！這水車我來看看。”
趙明霞催促道。
“你還真是個多面手啊！”
劉振華想起昨晚趙明霞喝酒時說自己曾在酒坊裡當過學徒，現在又能修水車，不禁讚歎道。
“劉連長，請問釀酒需要什麼?”
趙明霞一板一眼的問道。
“需要……糧食！”
這點劉振華還是知道的。
“還有呢？”
趙明霞接著問道。
“還有水！”
劉振華回答道。
“所以酒坊裡除了要拉糧食，也要拉水對不？”
趙明霞說道。
劉振華一下明白了趙明霞的意思。
她進酒坊當學徒一開始做的自然就是拉水這樣的雜貨，對水車肯定很是熟悉。再加上剛才她一下就說出這架水車定然是拉起來左右搖晃，劉振華便不再懷疑。
“趙明霞，你在做什麼？”
劉振華和趙明霞站在那裡說話，正巧碰上了剛在伙房裡幫完忙的李桂香大姐。
“看看你這滿身的泥，快去擦擦去！”
李桂香走近才看到劉振華身上的泥巴，連忙關切的說道，還把自己的別在腰間的毛巾解下來遞給他。
“你這去哪撒野了？”
看著李桂香大姐遞過來的毛巾雪白雪白的，劉振華哪裡好意思要？正準備推脫，團長卻也冒了出來。
“水車怎麼停在這裡，一會兒還要唱歌吃飯。趕緊拉到後頭去！
“團長，這水車不太方便，趙明霞同志正準備給改造改造！”
劉振華說道。
團長張雄偉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先前覺得這些女兵們不說各個都是“林黛玉”，但起碼要比大老爺們嬌妻的多。
但趙明霞這兩天的表現著實是出乎意料之外！
“趙明霞同志有什麼意見？”
團長張雄偉問道。
“團長，首先是車架太高。太高的話拉起來就不夠穩定。還有就是這兩邊需要加固，不然裝的水一多，左右晃起來，擋板不夠結實的話那可就白忙活了！”
趙明霞有條不紊的說道。
“嗯，說的不錯！回頭我就安排他們去找個木工把車架改低點，再在兩邊多釘上一塊板子！”
團長張雄偉說道。
“謝謝團長！”
趙明霞見自己的建議被團長採納，高興地說道。
“謝啥！我們得謝你們才對！剛來就幹活兒，昨天滅了耗子，今天又改裝了水車！”
“都是自己同志，應該的，應該的！”
不知怎的。
聽到趙明霞被表揚，劉振華也跟著高興。
“你咋啦？跟吃了蜜蜂屎一樣。趕緊搓泥去！”
團長張雄偉瞥了眼劉振華說道。
“趙明霞同志你放心，等水車改好，我一定通知你！”
“團長一定會對你們改造好的菜窖還有水車像愛護自己的新娘子一樣愛護！”
“行了劉連長！人家還是……還是個姑娘，你說什麼新娘子！”
劉桂香大姐說道。
劉振華臉驟然憋的紫紅，半時天說不出一個字來，乾脆一溜煙就朝食堂跑去。
“哈哈，這小子，竟然還替我表起態來了！”
團長張雄偉笑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