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雲卿最後的一絲理智直接崩潰。
“我不會籤的。”薄雲卿死死咬緊自己的下嘴唇，用盡全身的力氣，開口冷漠地說。
陸淮曄不敢直視薄雲卿的眼睛，別過頭去，“籤不籤，不在於你，薄雲卿，你沒有選擇。”
薄雲卿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對於一個完全不信她的人，她無論怎麼解釋都是在狡辯，說的再多換來的也不過是更多傷人的話。
兩個人都不看對方，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走，病房裡安靜的嚇人，直到許威的到來。
敲門聲傳來，伴隨著的是許威的聲音，“少爺，我方便進去嗎？”
“進來吧。”陸淮曄起身，許威手裡拿著數十份一模一樣的協議，看了看薄雲卿，又看了看陸淮曄。
許威站在離陸淮曄半米的地方，雙手平攤著協議遞給陸淮曄，“陸總，你要的東西。”
陸淮曄掃了一眼那一沓協議，並沒有伸手接過來，波瀾不驚的說，“你看著她簽下協議，我在外面等你。”
許威露出為難的神色。
這協議是他擬好的，他自然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協議。
這對於薄雲卿而言，實在是一件殘忍的事情。
“我在外面等你。”不待許威點頭，陸淮曄轉身離去，他害怕他再晚走一步，本來下定的決心就因為薄雲卿的目光而全部崩塌。
許威聽到身後傳來的關門的聲音，無奈的看著薄雲卿。
抽出一份協議放在一旁，許威把剩下的協議放在薄雲卿面前，“夫人，你要是想發洩，就發洩出來吧。”
薄雲卿看著面前的協議，閉上眼睛，“有用嗎？就算是我全部撕掉，你難道不會再去列印嗎。”
許威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安慰眼前這個女人，這對於一個母親來說，無疑是殘忍的。
“我不籤，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籤的，你也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薄雲卿聲音很平靜，彷彿只是在訴說一件平常的事情一樣。
許威嘆了一口氣，在床邊坐下，“夫人，你這又是何必呢，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你還不如順著陸總，至少陸總還能給你安排好未來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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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雲卿抬起頭看著許威，眼裡是濃郁的化不開的絕望，“你覺得我還能有未來嗎？一個瞎子，被所有人拋棄的瞎子，能有什麼未來。”
許威有些不忍心，但是這是他的任務，他只好低著頭繼續勸說著，“夫人，就算是別的陸總給不了你，但是他可以給你一大筆錢，讓你後半生無憂，總比你離婚之後身無分文的好吧。”
薄雲卿冷冷的笑出聲，“那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他，沒讓我淨身出戶。”
許威被嗆得說不出話，他沒有想到一向溫婉的薄雲卿，竟然也會說出這種話，可想而知到底是被逼到了什麼境地。
想起還在外面等候結果的陸淮曄，許威咬了咬牙，狠心地說，“夫人，就算不是為了你自己，那你也該為了年年想。你要是在這麼固執，陸總一氣，要是把氣撒在年年身上，難過的不還是你。”
薄雲卿聞言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許威，“年年也是他的兒子。”
許威硬著頭皮繼續說道，“陸總現在滿腦子都在擔心林小姐，您這裡一直不同意，到時候她在陸總身邊吹吹風，陸總對你的態度你也清楚，何必再這麼執著。”
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樣割在薄雲卿身上，薄雲卿無力的看著許威，許威不敢直視她，拿起一份協議遞到她面前，“籤了吧，還可以少受點罪。”
薄雲卿拿起那份協議，眼神裡皆是絕望，許威遞過來一支筆，拿著筆的手都在顫抖。
薄雲卿簽下自己的名字，嘴唇上有血跡，“陸淮曄他，果然夠狠。”
許威小心翼翼的拿起薄雲卿簽好字的協議，鬆氣的同時也免不了一番同情，“夫人，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薄雲卿閉著眼，沒有看許威一眼，也沒有開口說話。
許威拿起所有的協議，將簽好的那份放在最上面，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他沒有看到在他轉身那瞬間，薄雲卿臉上的淚水，撕心裂肺的疼痛，只能由她一個人默默承擔。
醫院的吸菸區，陸淮曄靠在欄杆上，修長的手指夾著一支煙，站在夜色裡，竟然顯得有幾分寂寥。
許威以為自己看錯了，這樣的神情，不該出現在陸淮曄臉上，太不合時宜了。
“陸總，夫人簽了。”許威恭敬的將協議遞給陸淮曄。
深夜的醫院格外的安靜，許威的聲音不算大，但還是刺痛了陸淮曄的耳。
陸淮曄拿過協議看了一眼，淡淡的說，“她怎麼籤的？”
許威頓了頓，遲疑著說，“我跟夫人說，為了年年少爺，還是籤了吧，夫人聽完之後便籤了。”
陸淮曄微微一愣，“她沒說別的什麼？”
許威想了想，還是一五一十的說，“她說，陸總您夠狠。”
陸淮曄將手裡的煙按進菸灰缸，眼皮微微下垂，“是她欠黛兒的，她若不害黛兒，我也不會這樣逼她。”
彷彿這樣說，可以讓他的心稍微舒坦一點。
可是事實是，他的確夠狠心，這一點，許威比誰都明白，他算是半個局外人，把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許威站在一邊沒有接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接。
片刻之後，陸淮曄站起身子，“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許威試探性的問陸淮曄，“陸總，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陸淮曄搖了搖頭，“不用，我自己開車回去。”
“好的，陸總，那我先走了。”許威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皮鞋在地板上發出踢嗒踢嗒的聲音。
陸淮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直到薄雲卿病房的燈熄滅，他才起身離去。
陸家，林黛兒早就進入了夢鄉，看著她安詳的睡顏，陸淮曄突然想起了薄雲卿最後看他的眼神，一定很恨他吧。
陸淮曄將協議放在林黛兒床頭，沒有任何留念的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