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天已經黑透,相府卻還是燈火通明。
燕拂羅和小喬抱著小凳子坐在門口,隔著門縫,嗑瓜子看熱鬧。
“相爺看見大公子的模樣,很是生氣,現在府裡大半的人都被抓過去了,一個一個排著隊打屁股呢。”
小喬繪聲繪色地講述著燕拂羅睡著時發生的事,搖頭晃腦甚是可愛。
燕拂羅沒忍住笑了笑:“那後來呢,請大夫了嗎?”
也不知道羅氏把毒下在了哪裡,又該怎麼解,有沒有大夫能解?
“請了,相爺親自進宮,請了太醫院使前來,聽說還在診斷,沒訊息呢。”
這就麻煩了。
燕雙玉臥床久了,書情又是個懶惰的,不給他翻身擦洗,更是任由人在床上如廁,睡在惡臭潮溼的環境中,皮膚都起了褥瘡,開始腐爛壞死。
這對太醫來說,可能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毒素一日不清,燕雙玉就不會好徹底。
他那般才華橫溢,實在可惜。
燕拂羅咂摸著,看來還得去一趟,只不過,咱要悄咪咪地去。
相府裡的慘叫聲響到半夜才終於歇了,燕拂羅看小喬腦袋一歪一歪的,把她扶到藤椅上睡著,自己推開門悄悄走了出去。
燕相終於良心發現,把燕雙玉從那個破敗的小院裡接出來,住上了他母親在世時的院子。
這會事情塵埃落定,四周靜悄悄的,也沒人看守,她一路暢通無阻來到外頭,正想戳破窗戶紙看一下情況時,身後突然有飛影略過。
!
燕拂羅一驚,回頭只見樹枝搖曳,毛都沒有。
難道是鬼?!
天可憐見的,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這會哪裡還顧得了別的,一把推開門進去,和睜著眼睛的燕雙玉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此時他已經被清洗乾淨,住上了整潔的床榻,只不過身上潰爛,塗了厚厚的藥膏。他沒有穿衣服,用趴著的姿勢,頭歪向門邊,後背上根根骨頭排列整齊,撐起薄薄的皮肉,看著甚是可怖。
燕拂羅眨了眨眼睛,正想打個招呼糊弄過去,卻發現他瞳孔渙散,似乎對外界沒有絲毫反應。
這是,心裡有了創傷導致了失明?還是生無可戀遮蔽了五官?
燕拂羅一步一步走近,他連眼皮都不動一下。
“大哥,我是拂羅啊,你還認識我嗎?”
長久的沉默。
燕拂羅有點尷尬,摸了摸鼻子開始在屋裡翻找起來。
這個地方,燕雙玉生病前就住過,也就是說,他是在這裡被人下的毒,就是不知道書情用的什麼方法。
燕拂羅找了一圈都沒發現什麼可疑物品,她懷疑問題可能是出現在吃食裡,只好拉開門出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後,床上本來死人一般的燕雙玉突然輕輕眨了一下眼睛。
出門被冷風一吹,燕拂羅又想起來時的那個黑影,本來都踏了一隻腳進夜色裡,立馬又縮了回來。
“來都來了,就檢查仔細點吧。”
她尋了個藉口,轉身朝燕雙玉的書房走去。
燕雙玉有多愛書?
光是放書的架子就有七個,進入的瞬間,她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偷偷到小型圖書館看書的時候。
各種各樣的書包裹在同樣的書皮裡,還分門別類放好,特意寫了標籤。
燕拂羅轉了一圈,覺得羅氏應該沒有那個耐心把毒下在書裡,便打算壯著膽子回去了。
書房的佈局和一般人家不一樣,進門就是看書的桌子,而後的空間全是擺書的,所以她要出門,就得繞過桌子,長長的廣袖不小心拂到桌上還未收拾的筆墨,立馬吸了一大口黑色的墨汁,很快暈開一朵黑色的花朵。
燕拂羅懊惱,皺眉彈了幾下,心下疑惑這墨水怎麼還溼著,燕雙玉臥床不起,應該是沒有精力來看書寫字的。
驀地,她瞪大了眼睛。
“難道是墨水?”
是了,燕雙玉的生活少不了書,自然也少不了墨,他康健時,硯臺中的墨便沒有幹過!
想到此處,燕拂羅連忙把未幹的硯臺抱在懷裡,鬼鬼祟祟地走了。
發現這等機密,她滿腦子都是興奮,哪裡還有時間去害怕未知的鬼影。
回屋後她就忙開了,一會拿銀簪試毒,一會潑到地上看有沒有冒泡,很可惜都沒有,她不由得失落,垂頭喪氣地趴在桌子上,眼睛呆愣愣地看著前方。
看著看著,她就傻了。
房梁上,怎麼就垂了一塊黑布下來呢?
!!
燕拂羅瞪大了眼睛,下一秒脖頸就貼上了冰冰涼涼的東西。
“不想死,就別出聲。”
他奶奶的夭壽啦!這種夜遇刺客的事情怎麼讓她遇上了?!
“我,我不出聲。”她舉手投降。
就跟突然開啟了什麼開關似的,外面很快傳來嘈雜聲,府兵們叫著百年不變的臺詞:“抓刺客!抓刺客!”
“我看見往這邊跑了!”
“追!”
然後他們就追到了燕拂羅的院子。
小喬雖然愛哭,膽子卻不小,面對一群舉著兵器的男人,她也絲毫不怯,叉著腰攔在門口,氣勢逼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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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二小姐的閨房,也是你們能闖的?!”
誰料那人非但不怕,還往前走了一步。
“大理寺辦案,閒雜人等退後。”
啊,大理寺,相府怎麼會有大理寺的人?
燕拂羅驚恐,能出動大理寺的人,肯定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比如江洋大盜之類的,就是不知道他劫不劫色……
“你放心,我就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精力。”男人的聲音經過特殊處理,低沉沙啞。
燕拂羅咽了咽口水:“壯士,說這話前,你先把身體從我身上挪開。”
黑衣人跳下來後,不知道是武功不濟沒站穩,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他把劍架在燕拂羅脖子上的同時,整個人也順理成章死死壓在她的背上。
沉,像死人一樣。
“燕二小姐,大理寺向來與燕相不合,你說他們要是在你房裡發現我,會不會連累燕相?”
……
卑鄙!
燕拂羅還沒來的及吐槽,耳邊一熱,一顆腦袋無力地垂掛在她肩膀上,軟綿綿的,撥出的氣全吹在她臉上。
與此同時,黑衣人手中的劍滑落,哐當一聲巨響,只要外面的人沒有聾都可以聽得見。
為首那人眼睛一亮,又被小喬不依不饒地糾纏著,頓時就不耐煩了,一把拂開她。
“進去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