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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挑戰(二)

黑夜,你能看到的,就是漫天的星河,兩條長長的隊伍,漆黑裡閃爍的幾道手電筒的光芒。

我就在這長長的隊伍中。路上沒有人說話,一個是因為這是要求,減少水分流失;再一個可能就是太早了,大家也都沒睡醒吧。那一天,我們的任務就是徒步行軍到一個村子裡去紮營,途中要翻山越嶺,我原本出發前自作聰明,買了一雙氣墊的鞋墊,塞在了自己穿的作戰靴上,可是我沒有想到走的路是那麼不“太平”。從早上的黑夜裡開始,差不多一直走到天亮,我們總算是從農田裡的田埂中穿梭出來了,接下來就是要進山,也許是天亮起來的緣故,大家路上也就開始聊了起來,我旁邊就是趙爾巽,他和我從行軍開始就一直走在一起,路上我和他聊起了我的往事,羨慕起了地方的大學生,開始懷念以前的日子。

是啊,換作誰都會懷念吧。我告訴了他菁雪的事,他一直都很好奇到底樊菁雪是個什麼樣的女孩,能讓我迷戀這麼久?也許是被他這麼一問,我也一時間忘記了答案。是啊,當初到底是因為什麼喜歡上她的?我好像不記得了,我只記得那些和她快樂的回憶,和她在一起相處的時光。他還笑我,說我年紀輕輕,就感覺蒼老了許多。他也告訴了我許多他的事,相比起來,他就要比我幸運得多,反正結果就是他想要的和他得到的,都是一致的。

不知不覺,我們就上山了。路途遙遠,可是聊起往事,就不覺得遠了。由於山路比較崎嶇,所以隊伍就變成了一隊,我在他前面走,他在我後面跟著,一開始還不覺得難走,可是到了後面,就不一樣了,山裡刮著很大的風,我們走的路也越來越窄,直到最後走成了懸崖,腳底下的路也就只有三隻腳那麼寬,再往下一點就是深不見底的山谷,在我的左邊就是峭壁,為了防止我們摔下去,帶頭的人也走得很慢,畢竟身上還揹著東西。也許就是那會兒爬山下山的折騰,我的腳後跟實在是疼得不行了,等到我們爬下山,已經是中午了,就坐在山腳下的一片荒地上,開始吃給我們發的麵包火腿腸,每個人還又發了兩瓶礦泉水,我坐下來之後也沒顧得上吃,就趕緊把鞋脫下來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我的鞋子怎麼也脫不下來,好像襪子和腳後跟的皮粘住了,一用力

拽就生疼,我也就乾脆放棄了,想的前面的路也應該不遠了,再堅持堅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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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也就到了午休的時候。我們這群人每個單位的都坐在一起,爭取這休息的時間,把揹包枕在頭下,抱著槍就睡著了。大概到了兩點的時候,我們就又集合出發了。這次的路相比早上的就好得很多,可是無奈我的腳後跟實在是疼得不行,就強忍著痛跟著隊伍。雖然說路相對較平,但也都是一些碎石子鋪成的路,總感覺很硌腳,但也還是勉強撐著。

趙爾巽也知道我腳疼,也在一旁給我小聲聊天。說來可笑,我們聊著聊著不知道說些什麼,所以我就給他講起了《士兵突擊》的故事,從許三多在草原五班一直講到袁朗的特種部隊,我們都還沒到目的地,前後的戰友們也都在聽,所以我也講的很細,細到某個場景,某個人物的臺詞,我都盡力還原,當我講到史班長離開的時候,好多人都流淚了,其中也包括我,是啊,當時就不會有這種感覺,現在真的輪到自己了,這些東西帶給我的感觸,也就變得深刻了起來。

下午又在路上組織了一次大休息,大概到晚上八點的時候,我們才來到目的地。我也已經感覺自己的腳實在是走不動了,怎麼也沒想到頭一次的行軍就讓我幾乎走到崩潰。等安頓下來之後,我們又迅速搭帳篷,準備領取我們的晚飯,宿營,我也就急忙跑到救護車上去看腳,等到醫生把我的鞋子脫下來之後,我才發現我的腳後跟遠比我想象的要嚴重,襪子上已經粘了很多血,大部分都已經幹了,腳後跟的皮也和襪子粘在了一起,一脫下來,連皮帶肉就全下來了,而我的充氣鞋墊上面的氣囊也早都磨平了,醫生說是我的鞋子本來就剛剛合適,再墊鞋墊就擠腳,又走了那麼長的路,就自然變成這樣了,當然還不算腳底板和腳趾頭上起的水泡。

醫生給我把腳後跟包起來之後,又給了我一根消過毒的針,讓我自己坐在救護車上把水泡挑爛,這樣做也是為了能快點好。現在想想,當時能堅持下來,也挺不容易的,可是當時我並沒有多想什麼,也沒覺得有多苦,只想著跟著隊伍,只想著不能對不起自己身上的這身軍裝。

我記得那天晚上的晚餐很豐盛,那天也是我第一次在山裡吃到了牛肉,還有

各種菜,一天下來消耗了很多,所以那晚上我們也就放開肚皮吃,沒有板凳,也不能打擾村民,我們就蹲在村口的馬路兩旁,每個班一個大鐵盆,圍在一起打著手電筒吃飯,說實話,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飯,我們一個班所有人圍在一起,沒有抱怨,沒有叫苦,都在給彼此講行軍路上自己犯二的囧事,因為這份苦大家都知道,誰也不想讓彼此記住這份苦,所以我們就用這種方式,給彼此鼓勵加油。

晚上睡的帳篷也是保障組開車幫我們拉過來的,我們就負責搭起來,在晚點名後就休息了,我躺在帳篷裡,看著自己腳上裹著的紗布,心裡想起了自己的家,想到了母親,想起了那些曾經給我鼓勵的老師們,還有陪伴我一起奮鬥的同學們,想著想著,就昏睡過去了。

那時候,隊領導好像總知道我們在想什麼,也包括我的石班長。他問過我們,是不是覺得來這裡之後,和你們想象的生活不一樣?這當然不言而喻,並不是沒想到來這裡會有多苦,而是沒有想到這種單調和漫長。每天的活動都早已被人安排好,並且日復一日,總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就像《士兵突擊》裡說的,這是一個光榮而又艱鉅的任務,可是光榮在於平淡,艱鉅在於漫長。這裡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充滿電影色彩的大事件,我們來這裡之前的那種驕傲自豪,甚至是一些自滿,都會在這裡慢慢消磨,因為每天就那麼幾件事情,來來回回,和地方大學生相比,我們被限制了太多自由和空間。但是,石班長告訴我們,那些偉人,就是在平凡的日子裡堅持做著平凡的事,堅持到最後,也就成就了自己的不平凡。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重心長,我只記得當時他的眼睛凝視著遠方,我默默看著他的側臉,彷彿感受到了他藏在肚子裡的故事。

直到後來,我才慢慢開始明白他說的話。可是成長不就是這樣嗎?一開始聽不懂的話,只有在一次次經歷過後,才能明白,才會有所領悟。誰也避免不了磕磕碰碰,就像這一次受傷一樣,鞋合不合適只有自己知道,沒有必要為了所謂的減輕負擔就和別人一樣投機取巧,到頭來,受傷的還是自己,也許走的彎路可能會比原來還要多。

因為我們總也無法知道前面的路途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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