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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嚴冬(三)

回到家,已經是凌晨三點,一路上我像是一個醉倒在黑夜裡的酒鬼,瘋瘋癲癲地又哭又笑,街上也沒有人,自己也無需在意別人的眼光,那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黑夜,才是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脫下偽裝露出真面目的時刻,無論他在白天裡多麼叱詫風雲,到了黑夜裡都一樣,狼狽不堪。

是啊,這幾天裡,發生了太多太多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如何去面對,甚至都無法左右自己的行為,所有的言行都是出於內心深處最最本能的反應,一時間,我不記得自己曾經傷害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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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依舊是無法入睡。我開啟電腦,那個在桌面上擺了很久的word檔案,基本上每一天我都會開啟,在裡面寫一些東西,沒有題目,裡面全部都是和菁雪分開的一年,想要對她說的話,大概寫了五萬多字的樣子,我也沒有數。我開啟它,卻不知道該寫些什麼,明明剛才的那一幕,我心裡似乎湧出了很多很多話,我以為我說不完,可是,到頭來,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桌子上放的一摞信箋紙,上面是我人生以來第一次寫的歌曲,已經完成了兩首,第一首歌名字就叫《青雨》,那是她的名字,菁雪,去掉偏旁部首得來的,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來表達我對她的情感,那就是音樂,我熱愛音樂,我所有創作的靈感都來自於她,我可能在餘生,再也不會寫出那樣動聽的歌。

《青雨》

微風,輕輕蕩

時光悠揚

坐在,臺階上

望著遠方

午後,的陽光

灑在臉上

是誰在彈吉他

輕聲歌唱

像天使微笑,深情遙望

像蝴蝶帶來,陣陣花香

你的腳步

隨歌聲悠揚

輕輕地走進了

我的心房

我期待著你來到我身旁

我將用一生為你歌唱

青雨 悠長

越過 悲傷

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

我期待著你來到我身旁

我將用一生為你守望

青雨 悠揚

風中 飄蕩

有你的地方就是故鄉

一場青雨,就這樣下進了我的心。我曾視為摯寶的一切,如今在她的轉身離去,變得一文不值。是啊,三年,不及三個月,也許我的愛,太過於沉重,太過於天真,愛的純粹,卻又愛的小心,我怕自己的一言一行,會傷害到她,更怕因為自己的一絲絲過失,讓她對我,產生誤解。

我彈吉他是自學的,也是因為想給她寫歌,也就不覺得難。這首歌,每當深夜跑完步的時候,我都會抱著吉他,躲在房間裡,悄悄地彈唱,我曾經打算在高三畢業之後,帶著樂隊,為她辦一次音樂現場,為她寫十二首歌。一年有十二個月,我想也許我陪不了她每一分每一秒,但我願意用歌聲,陪伴她一年裡的春夏秋冬。

可是,十二首歌,只寫了兩首,一首《青雨》,另一首只譜了曲。

我不甘心,就算不喜歡,我也要讓她親口告訴我!

於是,我開啟了她的對話方塊。

也許你會覺得可笑,是啊,哪有人會和同樣一個人,表白兩次呢?可是就是我,再一次,在那個嚴冬的深夜裡,向她訴說我的愛慕之意,第二次。

“在遇見你之前,我沒有想到我會第二次和你表白。這和我原本想的不一樣,我並沒有打算在這高考來臨之際和你說這些,可是,現在看來,有些話我不得不說,因為我怕以後我沒有這個機會。你知道嗎?我以為我會在未來,找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或者說我理想中的愛情,是那種轟轟烈烈的感覺,海誓山盟,至死不渝,可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原來我真正想要的,就是一份簡單的默契,一份簡單的安全感,平平凡凡,簡簡單單,每一天裡都有小的精彩,有爭吵,但是到最後都化為內心深處的甜蜜,就這樣,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直到最後彼此都老得不成樣子,還能相互陪伴,相依為命。我也許給不了你多麼奢華的富貴,給不了你那種能被世人所嘆惋的跌宕劇情,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我能讓和你在一起的時光,平凡而不平庸。之前的我,向你表白,真的不是要什麼結果,因為就連我自己在當時,都認為不是時候,現在不同,我想要你的答案,還是那個人,那顆心,你願意擁有嗎?”

一長串的話,點選傳送時,我的手在顫抖,因為我在寫這些的時候,就已經料到了結尾,但是我就是要聽見她親口拒絕我

,徹底讓我死心!

大概過了二十分鍾,特別關心的提示音響了,兩條資訊,還是一條長的,一條短的,都寫滿了拒絕。我不記得她是怎麼給我回覆的,只記得她好像說她應該早一些把話給我講清楚,她說她很榮幸,能成為一個人堅持已久的信仰,對我的所有關懷表示感謝。

那條短的訊息,就是“謝謝”。

呵呵,我苦笑。我用三年的暗自喜歡,換來了一句謝謝,一句把所有幻想打破的利刃,拉遠所有關係的詞語,深深地扎在了我的心裡。

碎了,徹底碎了,不留一片綠葉,一條河流,我為之奮鬥的所有的所有,都在那個冬夜裡,不復存在。心空了,也就輕鬆了,不再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我終於得到了那種自由,只為自己而活。

走了,已經走了,只留一場大夢,一雙背影,我曾經追求的所有的所有,都在那個冬夜裡,不復存在。傷透了,也不難受了,不再有什麼放得下放不下,我終於得到了那種寧靜,只為自己而活。

空了,已經空了,不留一絲痕跡,一點線索,我拼命守護的所有的所有,都在那個冬夜裡,不復存在。心涼了,也就釋然了,不在有什麼忘得掉忘不掉,我終於獲得了那種寬容,只為自己而活。

只為自己而活,寬容那些曾經給了我夢,又打碎他們的人。

是啊,沒有對錯,就算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是自己知道,其他人沒有必要。那封寫了很久忽然沒了結尾的信,那首僅僅完成了一點的歌曲,那段令人唏噓的過往回憶,也都隨著時間的流逝,永久地封存,封存在我的腦海裡,我的日記裡,一起被埋葬,化為灰燼,直到在這片土地上,再次孕育出新的故事,新的回憶。

我曾經沒有想過,如果離開你,我會怎麼活?以前是不敢想,到現在我也不得不想,支撐我奮鬥的信念,在一夜之間崩塌,我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感受到了那種迷茫,世界這麼大,我又該何去何從。像是迷了路的孩子,找不到家的方向,遍體鱗傷,摔倒在嚴冬之夜,孤獨,絕望,無助,悲痛,伴隨著刺骨的寒風席捲而來,甚至連躲避的地方都找不到。

沒錯,是我自己活該,做了一場原本就不屬於我的夢。在那個嚴冬裡,我夢醒了,所以,也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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