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心裡一陣絕望：等等，你們現在上菜怎麼這麼快了？剛才我一碗面可是等了一盞茶啊。
顧恪自然不會告訴她，天人相合輕微影響下旁人的感知很輕鬆。
不光做菜的廚子被影響，加快了做菜速度，跑堂婦女送菜的速度也大漲。
否則一般人平常想點那些大菜，得先把錢拿出來，否則遇見個吃白食的這小店得虧死。
左右看熱鬧的三個年輕漢子咽著唾沫，見一道道肉香撲鼻的大菜放在桌上，吃得七分飽的肚子似乎又餓了。
又吃不起這大餐，坐著看別人一口口吃掉，簡直是折磨。幾人連忙加快動作吃完，放下錢結賬就走。
他們一走，三女呼啦啦坐下。
人高馬大的薩蘭珠坐右邊，兩小一起坐左邊，小萍兒還不忘拿起竹筷筒，將竹筷用血氣刮掉一層，才分發給大家。
顧恪舉筷，夾了一筷蒜苗香乾炒香腸，微微頷首：“蒜苗清香，香乾筋道，就是香腸的配料差了些，應是香料不夠的緣故，也算不錯了。”
三女見他動了筷，立刻開始品嚐這難得的外界大餐。
小萍兒和薩蘭珠只擅長吃，要說菜色優劣是為難她們。
小滿倒是廚藝極佳，卻忙著扒竹筒飯，嘴忙不過來，只以點頭表示“俺也一樣”。
對面那女子卻神色一怔，視線落到那盤蒜苗香乾炒香腸上，鼻子微動，似乎在琢磨什麼。
顧恪又拿起山珍臘肉竹筒飯，扒了一口，細細咀嚼：“香菇味濃，竹筍清新，都是今日採來的鮮貨，臘肉醃製鹽放得有些重。不過南野炎熱，練武幹活又需要補充大量鹽分，倒非醃製失誤。”
那跑堂婦女聽了，滿臉笑容，連連點頭：“小兄弟真是識貨，我家這臘肉還是從涼山寨運來的，掛灶火上燻了三年，味道香得很。其它香菇竹筍都是寨裡人幫忙採的，每日早晨趕著送來，新鮮著呢。”
顧恪回以微笑，繼續品嚐了辣子土豆雞和竹筍圓子湯等菜，一一點評其優點。
這次不光是跑堂婦女，周圍不少客人都側耳聽來。
如今碧海城內大多是涼山寨移民，少數是從外地來的百姓，其中有錢有閒的大戶寥寥無幾。
有閒心去瞭解廚藝的人鳳毛麟角，便是有也不在此時此地。
聽見顧恪這點評，店裡人都有種新奇感。
關鍵是他說得頭頭是道，邊上還有跑堂婦女及時捧哏，眾人雖聽不懂，卻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相比之下，顧恪對面坐的那女子只是雙眼閃閃，一言不發，倒是不怎麼起眼了。
點評時間並不長，結束之後，店裡客人陸續離開，翻了好幾次臺。
跑堂婦女也繼續忙活著點菜和招呼客人去了，顧恪這桌子再也無人關注。
一桌菜顧恪每樣吃了兩口，其餘都落進了三女的肚皮。
而“被”記賬的那女子一口都沒吃到，只能看著三女大快朵頤。
見三女吃完，投影時限也快到了，顧恪伸手在懷中一探，摸出了好幾本書來。
如變魔術撲克牌般在手裡散開，他對女子笑到：“既與我有緣，這一頓飯倒不能白吃。我手中這三本書，你可任選其一。”
女子愕然：“這……”
顧恪笑著搖頭：“你有十息時間選擇，過時就沒得選了。”
女子一驚，連忙仔細看去，三本書名分別是農學、天羅手、廚藝小記。
只看名字，便知農學八成與務農有關。
天羅手這武學大武各地都有流傳，據說是仙山流出，會的人極多，她沒練過卻聽說過。
廚藝小記明顯是廚藝書籍，女子視線落上去，就有些移不動了。
顧恪的聲音悠悠傳來：“還有五息。”
女子恍然：“我選廚藝小記。”
顧恪神情微妙，似是意外，又似預料之中，一晃手收起其餘兩本書，只將廚藝小記放到她面前。
起身的同時，他隨口說到：“拿了這書，便是有緣，切記不可欺壓百姓，吃霸王餐。”
說完帶著三女走出了店門。
女子愣了一下，抓起那本廚藝小記，跟著追去：“閣下，等等……”
追到門外，見到來往人群攘攘，卻無四人絲毫蹤跡。
她眨眨眼，心中確定了之前的猜測：自己雖才二輪四轉，但能用無形氣勢壓得自己無法動彈的人，實力必然超乎想像。
所以，這位有些神……咳咳，灑脫不羈的先生不會專門來訛她一頓飯的……吧？
就在這女子心中思緒萬千時，耳邊一個聲音響起：“妹兒，那位兄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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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扭頭，只見跑堂婦女就在身旁，用差不多的姿勢左右打量。
女子嗯了一聲，把手裡的廚藝小記悄然塞入寬大的袖口中。
跑堂婦女收回視線看向她，面帶和善的笑容：“妹兒，你們飯都吃完了，該結賬了。”
顧恪一離開，沒了天人相合的遮蔽，這婦女頓時感到不安：那一桌菜可不便宜，詭知道方才自己為何會同意。
女子面色一僵，沉默數息才開口到：“大姐，你這裡還缺廚師不？”
跑堂婦女詫異：“我男人就是廚師，怎滴？”
女子露出苦笑：“那，你看我在廚房裡做工，抵這頓飯錢如何？”
跑堂婦女瞪大眼：“你說甚話！這頓飯你做工半年都抵不掉好麼。”
女子覺得自己還是該努力一下：“其實，我是中庭來的廚子，手藝很好的……”
跑堂婦女懊惱打斷：“就這小店，我自己跑堂，我男人當廚師，就為省工錢，哪兒有餘錢請人。”
女子無奈：“大姐，我是真沒錢了，也不能吃霸王餐，不如就讓我做工試試？”
跑堂婦女皺眉，打量她片刻，嘆了口氣：“先等著吧，等我嗡過當家的再說。”
能在碧海城開店的人，不會沒點眼力勁。
就這女子的言談舉止，明顯不是普通百姓家的模樣，她還自稱來自中庭。
中庭的大戶人家也確實比南野的土財主更有派頭。
況且人家也沒說賴賬，願意做工抵賬，這態度也還行。
涼山寨雖在這些年繁華起來，但老寨的人還是保留著不少大山人的純樸。
不奸滑，有擔當的人也更對他們胃口。
如此跑堂婦女便帶著女子進去，老實待著，自己準備去後廚和男人商量。
結果一撥客人再次到來，跑堂婦女又開始忙碌，一時間抽不出空來。
起初跑堂婦女還不時留意下女子，見她安靜地坐在角落，也就不再時刻留意。
女子這才悄悄拿出了顧恪留下的廚藝小記，翻開了書頁，入目便見一行字——人間有味是清歡。
一見這字，她就覺種種人們享用美食，暢情歡笑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心中湧起輕鬆愉悅之感。
好一陣後回過神來，女子滿臉震驚：這書竟能影響人心神，那感覺還清晰無比。
這事，武宗能做到麼？
片刻後，她才壓抑下心中激動，繼續翻閱起這本廚藝小記。
一道道菜式的做法和心得如流水般湧進意識，讓她快速理解了其中含義。
一口氣翻閱完畢，女子長長地舒了口氣，片刻後突然一愣。
這不薄不厚的一本書上全是蠅頭小楷，硬是寫了上百道菜式的做法心得。
她原本有不錯的廚藝基礎，但只是翻閱一遍就記住了小半。
自己甚時也有這種記憶力了？女子茫然片刻，再感受了下，赫然發現自己記住的不光是菜式，還有諸多廚藝的基礎手法。
它們並非直接寫在這廚藝小記之上，而是在菜式製作中一點點透露出來。
她自己都沒留意，如今卻出現在腦海裡。
書雖是在說廚藝，可這效果匪夷所思。
女子再次被驚住：這還真是一件神異之物？
而這邊的顧恪四人出了小店，就轉入小巷中。
下一刻，投影消失在碧海城，碧海洞府內的四人睜開了雙眼。
小滿滿足地拍拍肚子：“這小店做菜雖糙，還是有些特色的。”
薩蘭珠也跟著拍拍她的圓鼓鼓：“嫌棄你還吃那麼多，看看你這肚子，呵呵。”
小滿大怒，一把拍開她的爪子：“你拍的哪兒呢！這是肚子嗎？”
薩蘭珠完全不承認自己的錯誤：“只是稍微上面了一點點，最多不算小肚子嘛。”
小滿啊啊啊地撲上去：“那我看你這肚子還分成兩塊，莫非揣了鐵板怎滴？”
顧恪和小萍兒對視一眼，相互搖頭，兩人身形消失在碧海洞府內。
反正薩蘭珠也能操控洞府，打夠了她們自己就會回玉龍洞府。
剛才他花費一枚天符通寶，送給碧海城裡那女子一本廚藝技能書，不過是察覺到她身上有天地銘感存在。
有天地銘感，那便有緣。
拿出那三本技能書，純粹心血來潮，感覺它們對那女子有用。
而不使用灌頂，自是不想“新馬甲”早早與仙山聯絡起來。
萬一被碧海城駐守的涼山寨族老和二輪高手知曉，一定會鬧得人盡皆知。
顧恪自己有神念和模糊感知，對逛街沒太大興趣，被發現也無妨。
但小滿她們想再投影去碧海城玩，就不那麼方便了。
兩個小僱工，一個府靈既乖巧勤快又能幹，他不想剝奪她們逛街的樂趣。
接下來的日子裡，三女隔三差五便會去碧海洞府，投影逛街。
顧恪很少同去，寧願待在玉龍洞府。
上輩子他也當過一段時間宅男。
不是什麼社交恐懼症，或者抑鬱症，單純是遭逢變故，沒興趣費神與人交流。
在城市中遠遠看看人群，上網看小說看電影當鍵盤俠，能感覺到自己依然生活在人類社會中就行。
這一世雖無網路，但顧恪有神念和大範圍模糊感知，不出門也能知曉數千裡外的事，對外出的期待感就更低。
三女愛怎麼逛都行，他偶爾相陪一次就好。
……
在碧海城蓬勃發展時，北漠和南野國的局勢逐漸緊張。
有北漠國的示範，南野國有了抄作業的物件。
大範圍後撤南邊居民，收縮防守，向中庭和東西二國尋求援助都是應有之意。
妖物不似詭物，它們更接近人類。
能體力強，擅奔跑，這一切都需要足夠的血食來支撐。
而且除了天生的飛行類妖物，妖王及以上的強者能飛行，大多數都只能在地上和……水裡趕路。
於是沒多久，東海國靠南的沿海城市也遭遇到了妖物群攻擊。
一部分妖物從大海獲取血食，水生妖物帶領前進，繞過了南野與東海之間，漫長且無人煙的海岸線，完成了蛙跳式攻擊。
目前由南轉移到東的妖物數量還不多，東海國的壓力不算太大。
但它不得不保留部分實力，應對接下來的妖物群襲擊，再無法如之前般，給北漠和南野提供全力支持。
三國面臨的形勢不同。
北漠廝殺最慘烈，能頂多久誰都不清楚。
南野才開戰，壓力有但還不大。
東海只是提高警惕備戰，實際受損還小，可忽略不計。
即便如此，暫且安穩的中庭和西荒也一點都輕鬆不起來。
中庭的物資、人員、武力最充沛，但對四國都有支援的必要和義務。
中庭朝堂上的大佬們都私下裡都嘀咕過，如“為何不把西荒和東海、南野換一換”之類的話。
畢竟東海環境最好，工農商業都比較發達，在四國綜合國力最強。
南野差一些，但農業環境得天獨厚，是大武最大的產糧區，有利大武底層穩定。
西荒連國名裡都帶個荒字，環境不能說是寸草不生，至少也是窮山惡水。
人口比北漠國還少些，工農商皆是四國墊底。
即便安穩無事，它能為其它三國提供的支援也很少，還不如中庭的十分之一。
但中庭大佬們也只能嘀咕兩句，然後把西荒拋在腦後。
與其浪費時間從超窮的西荒國榨油，還不如內部挖潛節流更實際點。
這時他們就會默默在心中感謝仙山。
仙山大肆流出的異種作物和武學正在源源不斷地給一庭四國提供糧食和兵源。
相比普通糧食，異種糧食不光能輔助練武，還特別頂餓。
以往運送糧食，需要的人力越多，損耗越大，五成都算少的。
遍地開花的異種糧食很大程度緩解了糧食運輸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