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空靈的話語，馮洛只覺腦袋出現霎那涼意，緊接著就是被一股精神掃了遍神魂，令他心神不覺一驚。
本來略顯隨意的態度，也快速收斂下來。
他很想繼續深入到黑暗中，去追逐那把聲音。但他不知道為何，直覺居然本能地告訴他，那是不可能的。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從震撼中清醒過來。而當他自然地要繼續深入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推出了黑皮書的知識空間。
雖然馮洛很想繼續“深陷”其中，但外面還有人在等他，現在顯然並還不是時候。
他並不知道的是，就在剛才某個瞬間，有一股細如髮絲的能量從封面上發光的“神”字中激射而出，瞬間就射進了他兩眉之間的印堂穴。
馮洛定了定心神，壓下衝動，慢慢收回精神感知，視如珍寶般把黑封書收入手鐲，接著把一套衣服和幾樣藥瓶拿了出來，一一檢測了個遍後又快速收了回去。
他咬了咬嘴唇，低垂著腦袋，就這樣靜靜地盯著黑色手鐲上的細小紅色刻紋。
這些東西，比他預想的還要好。
‘真的，太好了！’無聲的話響於心間。左手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重複了好幾遍。
不知沉默了多久，他最終還是鬱悶又無奈地嘆了口氣，起身走進洗浴間。
其實很多事情，他在“賢者”狀態的十分鐘裡都想通了。現在這個結果，可謂是雙方皆大歡喜，已經算是最優化的選擇，無論是對他個人，還是那個古血軍軍部都是。
當然他明白，主要還是要讓軍部滿意。
那場由多個短暫夢境組成的“夢”，其中能夠被他清晰回憶起來的就只有兩點：第一，報酬內容；第二，賢者狀態的十分鐘。
前者是獎勵，算是雙方協商好的。後者應該算是補償吧，馮洛不確定，但也確實為他心中的不少疑問找到了答案，算是對他有很大幫助。
不過在那時，他第一個想明白的事情就是一切的“答案”都是別人給予的，是軍部允許他知道的。
‘還是弱！太弱了！’
一種熟悉的無力感湧上心頭，他彷彿回到了記憶中的福利院，回到院長告訴他的出身其實是夏盟屬下機構基因工程計劃產物的情景，無力得就和他發現自己一直被夏盟監視時那般無力。
馮洛知道，他一直以來的所謂自由生活，其實就是一隻白老鼠的自由。
他明白自己的意願是不會被尊重的。
在碎藍星上，他是數以百萬計的實驗品中的一個，是大勢力為了人類文明建設而不得不做的選擇。
在這裡，他一樣沒有選擇權，因為是弱者，因為反抗沒有任何意義，甚至連拼命的掙扎，在他人眼裡都只是一個笑話。
禮數，可以；但尊重，就別奢望了。這是軍部給他的答案。
壁鏡前，馮洛洗臉的雙手，情不自禁地緊緊握起了拳頭，並微微顫抖了起來。他慢慢抬起頭，眼眸中閃爍出一股獰光，目不轉睛地盯著鏡中滿臉水滴的自己。
意識空間內，本來悠閒愜意的小泥鰍，不知何時停止了身體的扭動，紅眼圓睜，發出陣陣微弱波動，如清風拂面般
傳遍大腦。
過了好幾分鍾，他逐漸猙獰的臉龐才停止下來，慢慢變得柔和。
馮洛拍了拍臉，揉了揉通紅的眼睛，對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我沒事。”
輕柔的語氣從他口中吐出，聲音如喃喃自語。他不知道這句話是在對著映象說的，還是在安撫開始躁動的小泥鰍。
“沒什麼好抱怨的，我還活著，我知道‘我是我’。在現今世道，這比很多人都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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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說，一邊笑容越發燦爛。
“而且，我不是一個人，不是嗎！”
他說著，意念投向意識空間內的小泥鰍，嘴角輕揚，真心笑了起來。
小泥鰍貌似在回應馮洛，輕快地搖晃身體和觸鬚，兩顆小眼睛發出寶石般的紅光。
“篤篤”一陣敲門聲響起。
“洛，晚飯到啦。”人馬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好的，我洗刷一下就來。”
“那我先下去。”
“噠噠......”
馮洛下意識地側耳傾聽，門外傳來人馬的腳步聲，並由大漸小直到消失。
對於這位臨時隊友，他還是有所提防，這與他性格或際遇有關。
“不輕信任何人”，這點馮洛捉得死死的。
他明白，對方是因為胖妞的存在才會加入到這個臨時隊伍。而胖妞，顯然有所隱瞞，不管是實力方面，還是目的方面。他理解，這其實是人之常情，誰沒有點秘密呢。
而在馮洛的價值觀裡，不給予任何人百分百的信任，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由於艾伊曾經救過他和煙靈兒，所以一直以來，馮洛都給予了她足夠多的信任。就像艾伊暗示他配合古血軍時，他沒有過問半句就答應了。
在賢者狀態加持的十分鐘裡，他也思考過這個隊伍的必要性。
他就一個新手，新得就是從鄉下來到大城市的窮農。
隊伍的存在，讓他大幅度提高了保命機率，大幅降低丟命風險，彌補經驗不足的缺點，還能學到很多匪夷所思的知識，聽到很多奇聞異事，擴充套件世界觀。
馮洛深刻悟道，他需要有人帶，他需要這支隊伍。
他明白在還有利用價值前，是不用憂慮背叛問題的。而他唯一的價值，就是異能量屬於精神系，跟軍部“邀請”他協助調查的原因一樣！
‘她是要針對面具女吧......’
馮洛一邊思索著這些，一邊加快了洗臉整裝的動作。
在任何允許的情況下，有輕微潔癖病的他，還是很注意乾淨整潔的，更何況還能清醒清醒呢。
......
馮洛樓梯走了一半的時候，就看見了平時從不等人，常大刀闊斧開吃的人馬，此刻正規規矩矩地靜坐在飯桌前，豐富的晚餐一碟蝶整齊有序地擺在桌面，全用蓋子蓋住。
背後對著他的胖妞艾伊正低著頭，手中在划動著什麼。
人馬看到馮洛，高興地招手說道：“來啦！”
馮洛立刻露出職業的抱歉笑容，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你們可以先吃。”
人馬斜瞟了一眼旁邊坐著的胖妞，抿了抿厚厚的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為難樣子。
胖妞艾伊收起手上類似手機的東西，扭頭往馮洛方向叫道：“沒關係，來吧，入座開餐。”
馮洛心頭微暖了片刻，又瞬間被他壓了下去，微笑著說了聲好，加快了下樓的腳步。
在飯桌上，他們聊到了其他輪選者的情況，聊到了明天的入域，甚至聊到了集市的趣聞。這些情報，都是艾伊那個跟過來的管家和人馬打探來的情報信息。
三人很有默契地迴避了關於協助軍部調查的話題。
當聊到集市時，馮洛才想起自己在胖妞幫助下，貌似挺便宜地買了套叫“AE二型防輻射服”的白色裝備。
‘不知道能不能退？’他犯愁地想到。
艾伊看到馮洛突然皺起眉頭，她便隨口問道：“怎麼了嗎？”
“那個，我之前跟你一起買的那套防輻射裝備，能退嗎？”
“可以啊，你有更好的？”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明天就要穿的裝備。相反，現在主動提出，拿出來給他們幫忙看一下反而更好。’
馮洛邊想邊回答：“軍部送了一套給我，你幫我......”
說話間，他念頭一起，正要把防護服拿出來躺到地上。
“吃完飯的吧。”艾伊貌似隨口的回了一句，打斷了他的念頭。
沉默剎那後，馮洛回答道：“好吧。”
人馬目不斜視，極其認真地對付著桌上的飯菜。
這頓飯吃得很平和。馮洛已經很久沒有跟別人一起這樣平和地吃完一頓晚飯。
在碎藍星時，無論讀書還是求職期，他都總是一個人過來的。至於兒童期，能搶個溫飽，就是最大的快樂了。
但在這裡，隨時丟掉性命的地方，卻能夠不止一次地跟同伴一起吃飽喝足。哪怕是臨時同伴，但也是讓他生出“命運弄人”的感覺。
在碎藍，像他這樣連“自然人”都不是的社會底層，是很危險的。如果沒有點社會價值，那就會被抓勞力，抓到荒野開採礦石、木頭等資源。這可是丟命的活兒。
為了避開被抓的命運，馮洛可是一直拼命地致力於提高自己的社會價值。
“走吧。”
艾伊的中性聲音，把馮洛從紛雜的記憶中拉了回來。
人馬在晚飯後主動承擔起了餐具回收的責任。胖妞直接把馮洛叫上了樓，在房間裡完成了白色防護服的回收。
主要是艾伊嫌棄馮洛太小家子氣，直接用血獄幣完成了回收。用她的話來講就是：
“我時間是很寶貴的，去這一趟都值買好幾件這玩意了！”
在胖妞艾伊的嫌棄眼神下，馮洛拿出了黑色防護服。
她對這裝備進行了檢查，並開始講解它的使用，但講解很快就結束了，因為她從防護服的袋子裡拿出了一本說明書！
“自己看說明書，到點了就好好休息，明天就要入域，保持好狀態。”
“好。”
他看著胖妞離開了房間後，隨手反鎖了門，拿出了黑封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