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語客棧位於清水城的南邊,出城大概二十幾裡。
陸酉為將廚子阿魯押送回城裡之後,又私自審問了幾句。在他看來,要是按照一般的查案方式,阿魯殺了人,那暗格裡的銀子就應該是他偷的。
只是叱小瑜都說了,那銀子不是阿魯偷的,那他也不得不相信。
這段時間下來,跟著叱小瑜一起破案,陸酉為的心情有些複雜。
在回來客棧的路上,他又想起了李大人說的話。
當時叱小瑜在客棧昏迷之後,他就返回清水城,去找到那位教書的周先生核實。後來又在衙門的案卷裡找到了當時王五和蔡氏一家的記錄,加上對衙門裡一些衙差的盤問,最終確定叱小瑜說的那些都是真實情況。
於是他快馬加鞭,將清水城這邊發生的一切稟報了李大人,其中也包括叱小瑜的那個秘密。
李大人聽後對馬縣令的事情反而不那麼在意了,更在意的是叱小瑜,說這個人太危險了,決定直接通緝抓捕。
但陸酉為第一次向李大人提出了異議。
於是李大人就有了後來的決定,讓叱小瑜繼續查案,但更多的是讓陸酉為看住他。一旦叱小瑜做出了出格的舉動,就會被納為重犯通緝。
陸酉為在和叱小瑜一起的這段時間,一直都小心翼翼,他的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叱小瑜身上。與其說是在辦案,不如說是一直在監視叱小瑜。
但這幾天下來,陸酉為突然感覺,這個隨時都有可能被通緝的人物,其實也沒那麼危險。特別是他在辦案的時候,似乎在有意無意地引導自己,應該以什麼樣的思路去查案。
在平常情況下,叱小瑜也沒有任何異常舉動。後來又得知叱小瑜的身世,陸酉為發現只要不特意去激發叱小瑜,不讓那個“解冰”出來,其實以叱小瑜的辦案能力,真的能夠幫到李大人,或者說為朝廷效力。
一個人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回到了山語客棧。
叱小瑜正和阿陽等人在客棧門口搬棺材,見到他回來,叱小瑜急忙招手讓他去幫忙。
趁著搬棺材的時間,叱小瑜湊到他耳邊:“偷銀子的人已經確定了,證據也找到了。”
陸酉為頓時來了精神:“是誰?”
“你可以猜一下。”叱小瑜故作神秘,又嘆了口氣:“那個人可真是費盡心思,連我都不得不佩服。”
“案犯有什麼可佩服的。”陸酉為冷笑:“抓到先打一頓再說。”
“對,先打一頓。”叱小瑜也笑:“那掌櫃的其實也是因他而死,該打。”
搬完棺材,運棺材來的那兩個大漢似乎對這裡挺熟,出門的時候低頭說著悄悄話。
“……幾年前把她爹孃剋死的,當時我來過。”
“現在又是她親戚?我聽說前兩年也死了一個,好像也是她親戚。”
“快走吧,別染了晦氣……”
叱小瑜望著兩人的背影眯起了眼睛:“該打的人還不少。”
不用他多說,陸酉為上去就是兩腳,把那兩人踢得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再敢胡言亂語,抓你們去衙門慢慢說!”
他原本就身材魁梧高大,加上一身差服,臉上又凶神惡煞,把那兩人嚇得連滾帶爬,趕緊攆著牛車離開。嫌牛車太慢,一人前面拽,一個後面抽,恨不得把牛扛起來跑。
很快又到吃飯時間。
這次是祝晴和阿陽一起做的飯菜,陸酉為將所有人都叫到了大堂裡。
阿魯被抓走的訊息也傳到了其他人的耳中,在他們看來,這應該是在客棧的最後一頓飯了。既然兇手已經抓到,那他們也都可以離開了。
只有胡貨郎的神色有些怪異。
他一邊吃,目光看向那兩個書生的一桌。
叱小瑜也在往那邊看,王書生和李書生兩人在聊著什麼,隱約間聽到,應該和詩書有關。
兩人有飲酒的習慣,推杯換盞間,王書生的袍袖上,又溼了一小塊。雖然印記很淺,但仔細看的話,也不難發現。
這已經是叱小瑜第三次看到這個溼痕了。
待到酒過三旬,叱小瑜起身:“現在殺人的兇犯已經抓到,這兩天勞煩大家了。”
其他人紛紛回應,特別是李書生和王書生,都笑著向這邊點頭。
“不過,丟掉的銀子還沒找到。”叱小瑜突然話鋒一轉:“我希望偷銀子的人,能自己把銀子交出來,不然的話……”
菜農最心急,忍不住問:“兇手不是都抓到了嗎?讓他交代就是了。”
“殺人的和偷銀子的不是一個人。” 叱小瑜嘆氣,目光轉向王書生:“你說是嗎?”
王書生眉頭一皺,卻很淡定:“叱捕頭難道懷疑是我?”
“不是懷疑。”叱小瑜直直盯著他:“既然你不想承認,那就只好我來揭發了。”
旁邊的李書生一愣,站起身來:“王兄的清白我可以作證,你要是隨便誣陷他,我定會報到憲司大人那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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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別下定言。”叱小瑜笑著看向他:“你證明不了他的清白,恐怕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李書生一臉凜然:“我們都是身正之人,要不然在案發之後,也不會維護現場,幫協你們辦案了。”
“是嗎。”叱小瑜目光轉向王書生:“恐怕你幫助維護現場,是因為那些都不是你弄的吧。”
王書生似乎也氣惱了:“簡直胡言,我亥時和子時去的茅房,那店小二丑時才去休息……”
“你時辰記得真清楚。”叱小瑜咧嘴:“那你子時去茅房的時候,那裡有沒有點燈?”
王書生猶豫了一下:“……有燈。”
叱小瑜還沒說話,另一邊的菜農就滿臉疑惑:“不對啊,我子時去的時候怎麼大堂和茅廁都是黑的。”
“是……肯定是你記錯了。”王書生臉色變了變,看向店小二阿陽:“不信你可以問他,他子時在大堂守夜。”
阿陽剛要說話,被叱小瑜揮手打斷:“他子時不在大堂,只是他自己以為自己子時在而已。”
王書生的臉瞬間白了,詫異地看向叱小瑜。
“你到底在說什麼?”李書生有些不耐煩了,因為他根本聽不懂叱小瑜在說什麼。
大堂裡的其他人也是一樣,一臉疑惑看著叱小瑜。
“你們都被騙了。”叱小瑜苦笑,拽起王書生的一隻手,那只手的袖子上,那團溼痕還在。
叱小瑜指著那一團溼痕:“這就是他騙人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