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機器人平靜的背影在血海中漸行漸遠，秋羽眼裡滿是驚訝。迅速在腦海裡把自己所有認識的人想一圈，思考著有誰能做到機器人的程度。最後思考的結果，拋開自己沒有做到完全理解的秋炎不談，敢往血肉堆裡鑽的大概也只有九尾。而且就是九尾也不一定能做到機器人這麼視弱無物的程度。
當然，這還只是心理積累的對比。畢竟九尾就是幹這一行的，而機器人剛剛還一副恨不得把機油吐出來的樣子，突然間就昇華到了現在這種無所畏懼的程度，這實在是相當之……不合理。
“那是怎麼回事？”
聽到秋羽出聲，剛剛才吐得緩過一口氣的熊人抬頭看去，見前者正盯著自己，很明顯這個問題是衝著自己問的。熊人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雖然很想問為什麼周圍那麼多和機器人熟的森林幻想戰士不問，偏偏跑來問自己，可最後還是忍住沒問出來，開口對秋羽的問題作出解答。
“那是機器類身體的優勢功能。不像生物體，一旦現實世界的控制者斷開控制，身體就成了一堆肉塊。機器的身體可以由控制者設定簡單的行動指令。所以我估計，現在那個機器人遮蔽了自己的視覺系統，下達了個讓身體在裡面去完成某些明確目標的指令。”
“哦。”秋羽饒有興趣的點了點頭，“仔細想想，機器身體確實比生物身體厲害。”
“厲害？”雖然很虛弱，但熊人不能不維護自己的選擇，“有人類智慧程度的機器人確實比人類厲害，但要說法則世界中的機器身體，比人類形態的身體厲害是不可能的。不說裝備方面的相近，至少眼前這個機器人應該作為優勢的身體就沒有我現在的身體強大。假如你說的是他這個指令功能的話，如果不能事先設計好明確的指令目標，還比不上讓一隻狗去叼雙拖鞋好用。最多也就現在這個情況下能有點小用。”
秋羽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和熊人爭論，而是在短暫的思考過後問道，“你說，就是普通的網絡遊戲，也能作出很厲害的控制指令。在這個由超級電腦管理的法則世界當中更是有無數近乎於人類智慧的人工智慧存在，為什麼偏偏在人類可控制的身體上這麼吝嗇，不給點方便的自動化能力？”
“這不是在你那本書裡有寫嗎？”雖然這樣說著，熊人也沒有讓秋羽自己去翻書的打算，“當然是為了公平，在現實世界，你見過誰可以大腦不用管事，光是讓身體自己工作的？”
“可這裡是法則世界，既然有了機器人這樣的形態，就不應該為了傾向於現實世界的公平而去封印它本就應有的功能。”
“不是也留了一部分嗎？”熊人顯然沒想到秋羽會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得這麼深入。
“就那部分簡單的指令功能？”
“我們的身體不是連那部分簡單的指令功能也沒有嗎？”
“那蛋白質的身體也比機器的多一個可以用來吃的作用，相反，要尋找吃的也比機器類身體方便多了。機器身體光是這方面的劣勢就遠遠不是幾個往東走，往西行的指令就可以彌補的。”秋羽語調一轉，“宇宙中所有的生命本就是經歷了宇宙特有的平衡洗禮之後才出現，到了這個法則世界，卻又生生的在屬於宇宙的平衡上再次加上一次調整。這……並非宇宙需求的平衡。”
熊人腦子裡閃過了某些感覺相當重要的東西，但想要抓住時卻又彷彿面對的是一團亂麻般，絲毫找不出頭緒來。
秋羽再次出聲，將理順亂麻的關鍵點遞到了熊人手中，“創造者公司再三宣告這裡是與真實沒有差異的世界，但是又修改宇宙中的真實法則。所以，說道底，這個法則世界不是遵循宇宙的真實而存在，而是在遵循創造者公司希望的真實。”
“也許宇宙中的真實不適合遊戲世界，在遊戲中如果職業或者種族不平衡，遊戲……”熊人的話突然停了下來，臉上滿是混合著驚駭的不解，足足花了一分鐘時間來品味自己所說的內容，在繼續說下去時，思維已經又一頭扎進了另外一堆更加龐大的亂麻之中，“這本來就是遊戲，聲稱與真實沒有區別不過是營銷的噱頭……不對，創造者公司根本不需要營銷的手段，平衡應該是下意識的習慣……可是也不對，這裡太真實了，除了身體的平衡性外，再找不到任何與真實世界不同的差別，要製造身體的平衡必須是一種主動行為……但是這樣的話，整個與真實世界相同的法則都會因為身體平衡的調整而出現巨大混亂，為了防止這種混亂的出現，又要投入巨大的精力隨時進行修正。與其這麼麻煩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去進行調整，除非……”
熊人抬頭灼灼的看著秋羽，說出的話卻有些讓旁邊的人覺得莫名其妙，“這不可能。”
秋羽嘴角微掀，“一步一步都被你推論出來了，怎麼會不可能。”
熊人拼命搖頭道，“如果創造者公司寧願重塑整個世界的平衡也要優先照顧身體的平衡，只可能是身體的平衡比所謂真實性以及整個世界穩定的法則更加重要，這根本就是創造網絡遊戲的手段。照這樣想，那不是說創造者公司弄出法則世界的根本目的並不是什麼研究與試驗，而是要讓所有人都沉迷的一場遊戲？如果是一個小公司用這樣的手段來統治世界還可以理解，但是已經擁有世界的創造者公司這麼做能有什麼好處？”
秋羽眼裡出現了複雜的神色，“這裡是真實，也是遊戲。真實是源於這裡的本質，遊戲則是依附於真實的扭曲……算了，站在你所擁有的資訊高度很難理解這點，不過，應該很快就能知道，創造者公司做的這一切對他們到底有什麼好處了。”
熊人看出秋羽並不想繼續說下去，但擁堵在心中的一些東西讓他無法像以前一樣展現出適度的進退，“即使是很快我也不想等了，現在就告訴我。”
面對熊人的強硬，秋羽緩緩抬起手臂，指向了那片紅色世界，“我說的很快，比你所想的很快還要快上不少。”
熊人轉動僵硬的脖頸向著秋羽所指之除看去，一個血色的人影正邁著從容的步伐向這裡走來。人影身上的血色並不純粹，雖然有不少流淌低落的部分，但大多數的血色都是反射出的紅色光芒。
因為金屬的外表相當醒目，在望向他的第一眼熊人就認出了人影正是返回的機器人。但讓他覺得毛髮直立的是，機器人的手中正提著一個孤零零的頭顱。
隨著機器人的接近，可以看出他手中的頭顱和與他身體有著相同的光線反射，所以，雖說是頭顱，也是另外一個機器人的頭顱。不過這並沒有讓被法則世界本質困擾的熊人，覺得哪怕稍微舒服上那麼一點。
從血海中走出的機器人並沒有立刻回到控制模式，而是定定站在了森林幻想的戰士們面前。冰冷的聲音從沒有任何開闔的嘴部位置傳出，“清洗。”
簡單的兩個字加上長久合作的默契，讓森林幻想的戰士立刻明白了機器人的意思。一瓶瓶飲用水從儲物空間中拿出，用最原始的澆灑方式清洗著機器人以及他手中的金屬頭顱。幾十秒後，機器人眼中兩個紅豆大小的紅色光點才漸漸被綠色取代。
重新以人類思維控制身體的機器向四處看了看，發現秋羽後，又如同突然斷電般停了好幾秒時間，才揚了揚手中的金屬頭顱，“這是和我身體一個型號，並且使用森林幻想自主開發的系統所連結的身體。剛才我已經接到了他所發出的訊號，基本可以肯定，裡面沒有到完全損壞的程度……我可以試試能不能調出裡面的影像記錄，但是……”
“看吧。”秋羽輕笑道，“進入這裡後，我們的未來已經被人安排好了，不會因為我們少知道點秘密就能改變些什麼。”
機器人又停頓了十多秒。因為是機器的身體，看不到他的表情和眼神，但光是這種動作上的絕對靜止，就讓人能輕易感受到他的壓力。畢竟就算是看電視，突然出現十多秒的靜止畫面也很容易讓人崩潰，就更不要說這裡所有的人都是劇情的角色之一了。
當機器人雙手拖著金屬頭顱動作的的一刻，周圍的人全都長長松了一口氣，能松這口氣是相當奢侈的行為，現在本就不到放鬆的時候。而機器人一點一點鄭重捧起金屬頭顱的動作更是深刻的提醒著他們，真正緊張的時刻還尚未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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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細細的線纜從機器人的手腕部位彈出，如同一條覓食的毒蛇般扭動著身體，準確的咬在了金屬頭顱原本應該是與脊髓相連接的位置。耀眼的火花隨之在連接處歡快的跳躍起來，很快便衍生到了整個金屬頭顱之上。
但就在眾人以為影像讀取失敗的一刻，一道光線自金屬頭顱的左眼射出，在牆面上勾勒出一道模糊的投影畫面。幾秒之後，投影畫面在機器人的調整下逐漸變得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