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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八章 逝如黃葉

“要變天啦——”三光和尚正在操練兇獸,忽然心有所感,猛然抬頭,只見空中異象突起,五色祥雲翻湧,頃刻間佈滿天空,將整個大地都照得光怪陸離。

所有的兇獸都驀然停下,齊刷刷抬頭仰望蒼穹,一張張兇悍的面孔變得無比虔誠,然後就全體匍匐在地,向空中膜拜。

作為它們的頭領,人型兇獸滿臉激動,他匍匐在隊伍的最前面,口中唸唸有詞:“我們這裡也有人成功了,自由啦,自由啦——”

大大小小的妖獸們也似乎感應到什麼,這些平日裡桀驁不馴的傢伙也都迅速平靜下來,原本散散漫漫的妖獸或坐或立,臉上都充滿期待。

袁小白手裡拿著的一枚桃子掉落地上,這是從三光和尚那裡討要來的。白猿甚至為此把多年積攢的老底都施捨了,多少天都沒舍得咬一口,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渾然未決,只是用無比渴望的眼神遙望天際。外表無波無瀾,內心卻早就瘋狂地吶喊:“來了,來了,這一天終於來啦!”

幾十位人族修士則稍顯茫然,目睹了妖獸和兇獸的反常表現,他們隱隱也猜到一些什麼,漸漸激動起來:終於有人成功邁出那一步了嗎?

雖然這群人中間還沒有人經歷過蛻變,但是他們基本上都處於仙君巔峰,千年萬年的等待最後都變為彷徨,無法邁出那成功的一步,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邁步。可是心中的渴望卻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發強烈,如果真能親身體會一次蛻變的過程,相信也會有所啟迪。

所以,修士們一個個都面色凝重,盤膝端坐,神念完全開啟,捕捉著每一絲變化。這樣的天賜良機,豈能放過?

與此同時,在兇獸領地的南方,也就是這一方小天地的中央位置,一個方形土臺忽然冒出地面。伴隨著一聲“沒道理啊”,土臺就向著南方移動過去,如同一輛戰車駛過大地。

這方天地中,所有的生命都在這一刻感受到一種不同尋常的力量在醞釀,在不斷的壯大。無論是鳥獸還是草木,他們都在這一刻安靜下來,靜靜地等待……

而在整個五色祥雲的中心,小歡子的身形已經漸漸看不真切。一團黃色的光暈緊緊包裹著他,周圍則是紅、藍、綠、金四色層層圍聚,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繭,將他裹在中央。也許下一刻,他就會破繭而出,扇動翅膀,攪動風雷,然後一飛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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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下方,亮光光猶自滿臉疑惑:“怎麼會這樣,明明還差最後一步呢?”很快,他的光頭上就被一隻大嘴給敲了幾下:“豬頭土頭土腦的,本身就是罕見的天生厚土之軀。再加上擁有的息壤,他最不缺的就是土氣!”

如同當頭棒喝,亮光光恍然大悟,臉上一陣激動,又是一陣黯然,但是最終都化作喜悅,他深情地抬頭仰望,等待奇蹟降臨的那一刻。

這一刻,他曾經等待了幾萬年,望眼欲穿啊。雖然最終沒有落到他的頭上,可是在片刻的遺憾之後,他又滿懷信心:既然小歡子能夠成功,那麼俺還會遠嗎?

等待實在是一件令人很煎熬的事情,時間顯得尤為漫長。肥鳥張開大嘴打了個呵欠:“俺先躺一會,笨熊,借你的肚皮用一下。”

熊老二沒搭理他,依舊滿懷希望的仰望蒼穹,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怎能不悉心體悟。只有沒心沒肺到肥鳥那種程度,大概才會發懶犯困。

肥鳥討了個沒趣,四處踅摸一下,還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不遠處就有一個平臺,看樣子是用黃土堆砌,雖然有點土裡土氣的,不過肥哥也是隨遇而安的性子,勉強湊合了。

於是搖搖擺擺走上近前,三條腿一蹬,就舒舒服服躺在土臺上面。三腳朝天蹬了幾下,調整到一個最舒適的姿勢,很快就有呼嚕聲響起。

呼嚕聲也驚動了土臺,表面呼扇幾下。它剛剛移動到這邊,就被天空中的異象所吸引,一時間有點失神,想不到居然有一隻不開眼的大胖鳥跑到它的身上,真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啊!

隨著土臺的搖晃,肥鳥咂咂嘴,臉上現出傻傻的笑容,或許他夢到了身處搖籃之中,又重回母親的懷抱。

“這傢伙還真夠傻的!”土臺暗自腹誹了一句,然後肥鳥身下就裂開一道縫隙,眼看著就要掉進去。而下方,則是連線大地深處的無盡深淵。

噌的一下,肥鳥就跟撒癔症似的猛然蹦起,嘴裡嚷嚷:“光頭,趕緊過來躺一陣,這邊夠舒服!”

一時間,土臺有點不適應這貨的風格,於是連忙將裂縫合攏:再多一個送死鬼豈不是更好——

亮光光向這邊張望一陣,然後就抓著禿頭走過來,二話不說,也蹦到土臺上面,然後直挺挺往那一躺,看來也傻的可以。

肥鳥更會享受,直接將腦袋枕著亮光光的肚皮,隨著一起一伏,漸漸閉上雙眼。亮光光則是倆眼望天,心中有些忐忑:肥鳥啊,你可別害俺。

不過看到彩繭之中正在蛻變的小歡子,亮光光立刻又雄心萬丈:富貴險中求,拼啦!

等到這倆傢伙消停了之後,土臺上又一次無聲無息地裂開一道縫隙,肥鳥和亮光光也無聲無息地被裂縫吞噬……

天空中的光彩越來越耀眼,小歡子所處的彩繭取代了太陽的位置,成為整片天空中最為耀眼的存在。

翻湧的五色光芒忽然轉為靜止,這一刻,此方天地中的時間似乎也隨之停止了腳步。

然後,整個世界都聽到咔的一聲輕響,很輕很輕,但是卻令所有的生命忍不住發出顫抖。

彩繭上面出現了一個洞,然後,小歡子的身影慢慢飄出,彷彿是一片鴻毛,飄飄蕩蕩,向下飄落,好不飄渺。

“豬頭哥哥成功啦!“期盼已久的小青蛙攥緊拳頭,振臂高呼。

停落在她肩膀的陰陽鳥卻忽然變得躁動不安,醜鳥發出一聲重重的嘆息,而小美則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沒有一絲生命氣息,難道主人失敗了嗎——”

陰陽鳥可從來不說假話,所以這句話在小青蛙聽來,不亞於晴空霹靂。她想要凌空飛起,接住飄落的豬頭哥哥,可是卻根本無法升空。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這一方世界的規則似乎已經發生了改變。

小青蛙只能目送著豬頭哥哥如同一片落葉般飄落,孤獨無依,似乎在尋覓生命的最後歸宿。這一刻,小丫頭心中猛然湧起無邊的孤寂,彷彿她也神魂出竅,隨著落葉一起凋零,一起漂泊。不知不覺間,小青蛙已經淚流滿面。

終於,小歡子的身軀接近大地,然後被一雙顫抖而柔弱的手臂抱住,難道,小青蛙的懷抱,就是豬頭小歡的最後歸宿嗎?

小美的感覺是對的,此刻的小歡子徹底斷絕了生機。縱然是那些遠古大神在場,也無法叫他復生。

小青蛙痴痴地抱著豬頭哥哥冰冷的身軀,小手輕柔地拂過他的臉頰,拂過他那雙大大的招風耳——再也見不到豬頭哥哥那憨憨的笑容了嗎?

無聲的眼淚落到小歡子的臉上,耀眼的光明之焰籠罩到他的身上,可是這一切都無濟於事,豬頭哥哥再也不會醒來——

第一次,見到豬頭哥哥時候的情形浮現在眼前,那時的他,還是一個稍顯稚嫩的青年;第一次,小青蛙身上的魔族血脈覺醒,豬頭哥哥給她梳上了兩隻羊角辮;第一次,豬頭哥哥帶著無盡的悲傷離開無欲界,和阿紫姐姐過起凡人的隱居生活,這曾經叫小青蛙魂牽夢繫——而如今,這一切都只能成為追憶,叫人情何以堪?

“怎麼會這樣?怎麼就失敗了呢,奶奶個熊的!”熊老二用神識在小歡子身上一遍又一遍地探查著,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眼前的現實,可是又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這種瞬間從天堂到地獄的感覺,令人幾欲發狂。熊老二滿腔悲憤無處發洩,四下裡張望一陣,氣呼呼吼道:“光頭呢,肥仔呢,這時候還有心思睡覺,死到哪去了!”

方才肥鳥招呼亮光光的時候,熊老二當然也聽到。可是他是一根筋,並沒有想到其他方面,真以為這倆傢伙沒心沒肺呢。

遍尋不著,沉浸在回憶和痛苦之中的小青蛙也回過神,抱著豬頭哥哥走到土臺前面。目光無比平靜:“這樣也很好,大盜賊組合終於團圓了——”

說罷就將小歡子放到土臺上,而她隨後也跳了上去,靜靜地躺在豬頭哥哥身邊,輕輕地閉上眼睛,口中輕聲哼唱:“俺們是正義的大盜賊——”

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到土臺上,落入黃土之中,很快就不見蹤跡,只剩下一灘越來越大的水漬。

一個聲音在小青蛙識海中響起:“小丫頭,你確實把俺感動了。所以俺決定完成你的心願!”

土臺上面猛然裂開一道口子,小青蛙和小歡子的身軀一起掉落下去,墜向那無邊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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