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呀呀，敢來摘俺的桃子，好大膽子！”肥鳥狂奔回來，脖子上的羽毛都炸起來，很有點鬥雞的架勢。
肥哥是真急了：俺們辛辛苦苦，別人輕輕鬆鬆摘果子。尤其這崑崙蟠桃，足以同人參果媲美，乃是仙果之中的極品，豈容他人染指。
等他跑回來一瞧，只見袁小寶正在巨坑前面咆哮，胸脯擂得震天響，而亮光光和小青蛙則立在他的身後，探頭探腦向坑內張望。
“豬頭呢，掉坑裡了？”肥鳥咋呼一聲。回答他的只有袁小白憤怒的吼聲，間或夾雜著一句“桃子，我的桃子”。
對於袁小白來說，早就把這棵桃樹當成自個的私有財產，更是寄託著對故土的無比眷戀，所以他的憤怒可想而知，已經幾近瘋癲。
“瞎叫喚個什麼勁，還不去追！”肥鳥凌空飛起，三條腿都踹在袁小白的後背。只是肥哥現在廢了修為，所以袁小白立在原地，紋絲未動。
袁小白的嘯聲戛然而止，回頭瞥了一眼肥鳥，這才恍然大悟，急火火縱身飛入巨坑，蹤跡不見。
“咱們要不要下去？”亮光光摸摸光頭，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他的狀況跟肥鳥一樣，體內沒有靈氣可用，所以瞧著這個無底洞有點眼暈。
肥鳥沒好氣地從地上爬將起來：“你要是想找死就下去——”
亮光光登時閉嘴，臉上不紅不白。一切都要用實力說話，對於已經忍受了數萬年折磨的他來說，什麼都看開了，肥鳥的這點小刺激就跟搔癢癢差不多。
一時間，林中沉寂下來，大家都在默默地等待。肥鳥和小青蛙倒是不大擔心，悠然坐在一邊吃著果子。肥鳥邊吃邊抱怨：“真難吃，肯定比蟠桃差遠嘍——”
亮光光聽得直抓腦殼：同伴生死未卜，還有心思大吃二喝，真沒見過這麼沒心沒肺的！
不過很快他就琢磨過味，這一切，都源於信任，他們對豬頭還真有信心啊。
再聯想一下小歡子的所作所為，亮光光也猛然間信心大增，心裡默默叨唸：嘿嘿嘿，俺禿子跟著月亮走，總會沾點光的，一定會。
這時候，一個弱弱的聲音忽然傳入耳際：“你們說，這個賭約算誰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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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美，美麗的鳥頭一忽耷拉下去，一忽又抬起來四顧，瞧那樣子很是糾結。
“少裝可憐，以後你就乖乖閉嘴，沒有俺的允許，就當自個是啞巴。”肥鳥兇巴巴地吼了一聲，他可沒有一丁點憐香惜玉的心思，那小美牙尖嘴利的，算是把肥哥得罪慘了。
小美豈是忍氣吞聲之輩，當下奮起反擊：“即便是我輸了，也只聽豬頭一個人的話，跟你這個大傻鳥有什麼關係，哼——自作多情！”
肥鳥嘎嘎大笑：“誰不知道俺和豬頭親如一人，告訴你，聽明白，俺就是豬頭，豬頭就是俺！”
“你這貨果然是豬頭！”小美撇撇嘴，嗤笑一聲。
肥哥也是久歷江湖的老油子，當然不會被她激怒，不慌不忙地將嘴裡的果核向小美吐去，然後說道：“甭說廢話了，反正是你輸了，以後就得乖乖聽話。惹惱了肥哥，沒你好果子吃！”
小美脖子一扭，閃過那枚果核，神色也不禁黯然，她知道肥鳥說的一點沒錯。思量一陣，小美眼中忽然精光一閃：“唧唧，要是豬頭再也上不來，豈不是——”
可是還沒等她說完，一個憨憨的聲音就猛然在她耳邊響起：“小美，你現在可以閉嘴了！”
小美打了一個寒顫，然後直接將尖嘴插到翅膀下面，不敢發一言。作為一隻陰陽鳥來說，誓言的約束力無比強大，哪怕有一絲逾越，立馬會被剝奪掉天賦神通，小美就徹底變成一隻凡鳥。
小歡子一飛沖天，從巨坑裡面冒出來，去勢不停，直衝雲霄。坑邊的幾個人都一點一點仰頭，看著他越升越高。肥鳥嘴裡還嘖嘖著：“飛得真高啊——”
小美從翅膀下面拔出嘴巴，動了幾下嘴，終於沒有出聲。隨即，肥鳥的怪叫聲響起：“不好，豬頭掉下來啦——”
體內靈氣被禁錮，小歡子現在根本無法飛行，只見他雙臂亂舞，手蹬腳刨，從高空墜落。
“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可我就是不說。”小美的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就在小青蛙剛要向豬頭哥哥施以援手之際，巨坑中央忽然冒出一個黑糊糊的傢伙，一手夾住小歡子，一手還扯著漆黑的繩索，向坑邊落下來。
“你是小白，還是他的孿生兄弟小黑？”肥鳥湊上近前，狐疑地打量一陣，然後問道。從外型上來看，這傢伙跟袁小白一般無二，不過白毛變成黑毛，所以肥哥也無法確定。
黑毛猴渾身一抖，立刻騰起一團黑煙，全都落到肥鳥身上，嗆得他又是咳嗽又是噴嚏，而袁小白則重新變得渾身雪白。
“桃子呢？”肥鳥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問題。
袁小白神氣活現地抖抖手中的黑繩，繩子凌空而起，另一端終於露出大坑，繩頭處，正系著那株桃樹，根部還帶著一大坨息壤。
肥鳥目測了一下，上面的桃子並未見少，這才徹底放心：“小白，你這跟繩子不錯，蠻結實的，不妨借給俺用用——”
一邊說著，一邊湊上去，用嘴啄了一下。冷不防繩子上面冒出一股黑煙，撲面而來，將肥鳥的身形徹底籠罩。
而那條黑繩則呼呼舞動幾下，然後急速縮小，變成三五丈長短，纏繞在桃樹上，長長的身子倒掛下來，像是一條長藤，還不時輕輕悠盪。
“哥以前也是噴煙玩火的，這套把戲都是俺玩剩下的，咳咳——”黑煙急速減少，最後只剩下細細的一縷，順著肥鳥粗大的鼻孔被吸了進去。
強忍著煙熏火燎，肥鳥還不忘大吹大擂幾句，然後就衝到桃樹下面，打量一番，這才瞧清楚：“原來是一隻會噴煙的黑泥鰍，趕緊乖乖爬下來，要是敢動一枚桃子，肥鳥大爺今天就給你剝皮抽筋！”
“是——”小美張張嘴，剛要糾正肥鳥的錯誤，結果想起誓言，只能又將話咽了下去。瞧那模樣，比肥鳥憋得還難受。
面對肥鳥的威脅，黑蛇當然無動於衷。當肥鳥氣急敗壞衝上去的時候，黑蛇輕輕擺擺尾巴，肥哥就變成滾地葫蘆。憋屈啊，修為被禁，只能任人調戲。
肥鳥只好求救：“小青蛙，上去把這個害蟲捉了，一會兒烤了吃！”
小青蛙當然不會隨著他胡鬧，不過也擔心黑蛇弄壞了桃樹，就將探尋的目光望向小歡子。
小歡子雖然與白猿合力擒下黑蛇，卻也不知曉它的來歷，於是向小美招招手：“說說這傢伙什麼來頭。”
小美清清嗓子：“主人，這傢伙的來歷可不簡單，話說在開天闢地的時候——”
“停停停，說要緊的！”小歡子一聽說來話長，估計是小美憋的難受，如果任其發揮的話，很可能講上三天三夜。
“此物名為藤蛇，乃是上古螣蛇的異種，也能飛騰。只是它們這一類性情古怪，最喜歡纏繞在草木之上，故名藤蛇。藤蛇吐黑煙滋養樹木，樹木以精華反哺藤蛇，二者相生相伴，各得其所。在古代典籍上，有關藤蛇的記載也很多，其中最有名的也有七十二則。第一則是——”
小歡子大手一擺：“可以了。小美表現不錯，一會獎勵給你一枚桃子。”
對於手下，小歡子從來不喜歡壓榨。而小美的情況比較特殊，需要一點點去改造。不過小歡子有信心叫她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多謝主人——”小美喜滋滋地歡叫一聲，在她的記憶中，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誇獎，感覺很不錯嘛。
這還是那個熟悉的小美嗎——醜鳥也以異樣的目光注視著小美，變化來得太快太大，一時間還真有點不適應。不過醜鳥的心中還是充滿了喜悅：這個樣子才配叫小美嘛！
肥鳥心裡還是有點小疙瘩，防賊似的盯著藤蛇：“這傢伙不會偷著摘桃子吧？”
“大傻鳥放心啦，藤蛇從來不進食，只是吸收草木精華。”小美得意忘形之下，忍不住搶嘴。等到醜鳥用腦袋碰了她一下，這才意識到錯誤。偷眼瞥了一下小歡子，見他渾不在意，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還差不多——小白，趕緊弄幾個桃子下來嚐嚐。”肥鳥大大咧咧支使起袁小白來，白猿獻瑞，倒也在理。
袁小白其實也早就心癢難耐，多少萬年沒嘗過這個味了。記得還是他靈智初開的時候，第一次從西王母手中接過蟠桃，那種滋味，那幕情形，永遠紮根在心靈深處。
懷著無比複雜的心情，袁小白一步一步走向桃樹，再也不是毛手毛腳，再也沒有狂躁暴虐，擁有的，只是無比神聖的使命，以及大起大落之後的平靜。
藤蛇也似乎受到感染，自動盪到一旁，讓開道路。以它對草木敏銳的感覺，能夠清清楚楚感覺到來自桃樹的歡愉，似乎是慈母在歡迎遠歸的遊子——
吼——巨吼震天。
嗷——嚎叫聲連成一片。
大地震動，彷彿有千軍萬馬正在向這邊圍攏。袁小白停住腳步，也不甘地發出吼叫，捍衛自己的領地，可是依然不能阻止四面八方震天的吼聲。
肥鳥咂咂嘴：“吃個桃子咋就這麼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