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背後!”我嚇得閉上了眼……
淳於瓊和我同時驚叫出聲:“別傷他!”
只聽一聲金玉相擊的脆響,我睜開眼,林逸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扇子,刀刃和沉時偃的後背不過一寸之隔,玉製的扇柄格擋在中間。
那侍衛像是被這一擊震傷了,手抖得握不住刀,虎口滲出血來。
“狗奴才!”淳於瓊踹了他一腳,那人顫巍巍地丟下刀,跪在了地上。
林逸戲謔道:“當你的奴才可真不容易。”他收回扇子,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
我心情複雜,不管是出於什麼動機,林逸救了沉時偃都是不爭的事實,倒讓我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了。
淳於瓊美目一瞪,嬌嗔道:“逸哥哥!”
懶得理會他們二人,我跑上去扶住沉時偃,用袖子擦他額上的汗,他腳步虛浮,握住我的手貼在臉上。
“手怎麼這樣涼?你很害怕?”
“我好怕失去你……”不論是以哪一種形式的失去,我都很害怕。
“不要怕,我不會有事。”他摸著我的臉,不合時宜地吻了吻我的手,溫情脈脈:“軒兒,記住,如果我以後做出了傷害你的事,一定不要原諒我。除了你自己之外,不要相信任何人。”
“你在說什麼?你要離開我了嗎?”這些話,不是在交代遺言,就是在訣別。我不敢去觸碰那個可怕的猜想。
“對不起,軒兒。”他的眼睛紅了,水波粼粼的眼深深地望著我,好像要將我的樣子刻在記憶裡。
“別說對不起!”我揪緊了他胸前的衣裳。
“只能陪你到這了”,他說,眉眼低垂,神情哀慼,聲音溫柔得被風一吹就要散去。
“不要……”
“好好活下去,忘了我吧。”
我後頸一痛,閉上眼睛的一瞬間,他吻住了我。那樣輕,那樣憐惜,溫柔得讓人忍不住落淚。
這一覺,我睡得很沉。
身下很是顛簸,有人在照顧我。
一會兒擦汗,一會兒喂藥,我想睜開眼看看,頭就痛得像要裂開一樣。
“睡吧。”有人撩開了我的額髮,打著扇子,送來涼風。
誰在說話?
那人卻沉默了。
我又睡了過去……
迷迷湖湖之中,我想起某位偉人說過,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
為什麼,我總在睡呢?
“該醒了。”這次我真切地聽到了那個聲音,是林逸!
“你要帶我去哪?!”我垂死病中驚坐起,陌生的廂房裡空無一人。
“原來是做夢。”我喃喃自語,下意識地撫上小腹。
腹部微微隆起,孩子還在……
我松了口氣,訣別時沉時偃的神情猶在眼前,我心中刺痛,絕不能被困在這裡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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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不能出去!”兩個侍女一左一右跪了下來,一副要出去就從她們屍身上踏過去的架勢。
“行,我不為難你們。把林逸叫過來!”
“這……”兩名侍女面面相覷,“太子殿下去上朝了,午時才回來。”
“你說什麼……太子?”我懷疑自己聽錯了,“林逸?”
侍女見我不再執著於出
去,將東宮易主之事大概講了一遍。
“呵,真是厲害。”
許是見我態度不善,其中一名侍女說和道:“小姐,太子殿下對您頗為上心,囑咐婢子們待您猶如待他呢。”
“是麼?你們把他軟禁起來,放我去面聖,可好?”
兩名侍女再次語塞。
我只好轉移話題:“我來這裡多久了?林逸怎麼跟你們介紹的我?”
“姑娘是太子殿下從苗疆帶回來的,殿下從苗疆回來以後歇了半日,今日是第二天。”
“我昏迷的時候,醫治我的是誰?難道雲川長老也來了?”
“是啊。辰貴妃中了巫蠱之術癱瘓在床,太子殿下親自去了苗疆,請雲川長老出山醫治她呢。”
“這麼說,林逸去苗疆是為了盡孝心?”我吊兒郎當地抱了個西瓜,用勺子挖著吃。既然一時半會走不了,不如先填飽肚子再想辦法。
兩名侍女對我的做派想必很是看不慣,始終皺著眉頭,時不時提醒我,莫直呼太子名諱。
“各位大大的名字都叫得,他林逸的名字就叫不得?”
“軒兒似乎對我頗有微詞。”林逸一身朝服,立在簷下,手中執著一柄玉扇,上面的美人圖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草書十分惹眼。
扇子還是那把扇子,可惜人早已回不到當初了。
“太子殿下!”
“都下去吧。”
林逸屏退了旁人,一步一步眼含笑意走向我。
與他相反,我面無表情,嘴唇緊抿著。
“還未恭喜你得償所願。”我說,“蟄伏了那麼多年,真是委屈你了。”
林逸皮笑肉不笑地展開扇面,不甚在意:“功名利祿,如過眼雲煙。我想要的,只有你能給。”
我充耳不聞:“你為什麼非要給我下蠱?你的目的不止是皇位……林逸,你還想做什麼?”
“軒兒……”
“別叫得這麼噁心。”
脫口而出後我自己也愣了一下,我的蠱還要仰仗他才能解。我想保住孩子,想和沉時偃重聚,此時和他撕破臉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但說出口的話豈有收回之理?我於是捏緊了拳頭,挺直嵴背,倔強地直視著他。
林逸垂首沉默,長長的睫毛掩住了他的眼神,我看不真切。
“祝星。”林逸的氣場很冷,看樣子是真的被我激怒了。我有些害怕,轉身就想跑。
“把她關到柴房裡去。”
一身勁裝的高大男人握住了我的肩頭。我吃痛,火氣也上來了:“放開!我自己會走!”
祝星眼神詢問林逸,後者揮了揮手。
我於是跟著祝星到了柴房。
“啪嗒——”門外落了鎖。
我捏住了鼻子。還真是柴房……一股黴味不說,屋頂上滿是蜘蛛網,地上到處是燒火用的煤和木樁。我撿了些還算乾淨的稻草摞在一起,坐了下來。
“小肚雞腸……”不就是說了他一句嗎,說翻臉就翻臉,難怪說伴君如伴虎,林逸還沒當上皇帝呢,就經不起半點批評了。
用煤塊在地上刻了個“一”,我從善如流地在稻草上躺了下來。
“今天是我入獄的第一天,天氣尚可,牢房環境一般,好在沒有捱餓,飽
食度三顆星。”
“監獄”裡沒有冰塊,也沒有西瓜,此時正是北國的盛夏,午後陽光毒辣,柴房裡悶得像個大蒸籠,沒過多時我就汗流浹背,只能數著牆上的蜘蛛網勉強入睡。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
“晚飯到了。”祝星開啟窗子,放了一碗粥在窗臺上。
我心中對林逸直爆粗口,還是假笑著接過:“謝謝你。”
八尺男兒愣了愣,撓了撓頭,木木地道:“不謝。”
林逸的手下,好像有點木?可能是主子太聰明絕頂了,所以屬下都比較單純。
我喝著粥,和祝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你叫祝星?”
“嗯。”
“名字很好聽!”我真誠地笑了笑。
“謝謝姑娘。”他說,臉色也柔和下來。
“你是上次在苗疆綁架我的那個人?”
“……是我。”
“我就說嘛!我記得你身上的氣味。我是說,孕婦的鼻子都比較靈。”我乾巴巴地解釋。
“嗯。”祝星欲言又止。
“有話不妨直說?”我善解人意地問道。
“姑娘,別怪殿下。”
“哦,難不成是我錯怪他了?”
“我是個粗人,但也看得出來,姑娘那句話對主子打擊很大。”
“嗯,我確實說的有點過分了。”
一碗白粥被我吃得乾乾淨淨,我和祝星結束了閒聊,回到了草垛裡。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如果祝星能在林逸面前說上話,希望他能消消氣吧。
我雖然氣不過林逸的一些行為,但也不是真的想和他作對。他現在是太子,北國除了被貶為庶人的林璟之外,只有這麼一個皇子,皇位遲早是他的。到時候,他若是不肯成全我和沉時偃,南北兩國免不了一場惡戰。
因為私人恩怨鬧到大國之間兵戎相見,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我想要的,不過是在這亂世之中,和心愛之人長相廝守,把我們的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不枉此生罷了。
入夜,我身上越來越冷,腳踝隱隱作痛,蚊子卻還在耳邊嗡嗡直叫。
身上被蚊子叮出了大小不一的包,又癢又腫,苦不堪言。
柴房裡沒有可以照明的東西,敵在暗我在明,毫無還手之力。
為了不再“失血”,我脫掉外衫,蓋在身上。
四肢倒是護住了,臉上再次失守。眼皮刺痛,等我摸到的時候已經腫了。
我心中苦笑,自嘲地說:“我混得還不如一隻蚊子。”轉而悲憤交加:“等我出去了,定要把林逸也鎖在柴房裡,好好‘招待’一番!”
睏意最終還是戰勝了對蚊子的恐懼,我迷迷湖湖地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時,渾身痠痛,頭暈暈沉沉,身上的衣服也髒了。
我吸了吸鼻涕,在柴房睡了一宿就著涼了。
“啪嗒——”
有人開啟了門鎖。
祝星:“姑娘,雲川長老來了,殿下請他來醫治您。”
“哦。”我頭重腳輕地往外走,直想往地上躺。
“姑娘這是,被蚊子叮的?”
“唔,是啊。”
“……您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