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唐末狐臣 > 第一百章 豪雲脈脈天穹盡

第一百章 豪雲脈脈天穹盡

“劉允章——”

於琮握著那小紙條,手微微發抖,瞪圓了眼眶,噴出一口血倒了下去,耿青從後面將他抱住,老人癱軟在他懷裡,臉色發青,沾有鮮血的雙唇微微張合,想要說什麼。

最後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周圍僕人手忙腳亂,丫鬟驚慌的跑去了後院叫廣德公主,老管事著急的跺腳,遣家丁去倒溫水過來。

“快啊!還愣著幹什麼?!把府上的古大夫叫來——”

又轉回身來,蹲到旁邊,幫忙攙扶,替老人擦去嘴角血跡,耿青掐著老人的人中,另隻手不停的在後背替他順氣,與府中管事一起將他扶去書房椅上坐下。

老人半耷拉著眼皮,目光渾濁而又迷惘的望著地上斑駁,被管事喂下一點溫水後,他終於有了一絲聲音擠出。

“東都......沒了......”

於琮緩緩抬起手臂,顫顫巍巍指去門口躺在那灘血泊旁的紙條,耿青替他順了順氣,沉默的走去將紙條撿到手裡,內容是宮裡出來的,廣德公主的緣故,皇城中還有些老人,便將聽到的資訊先一步傳遞出來。

就在幾天前,八月末,齊克讓困守汝州不敵,突圍洛陽,劉允章擔心深夜亂兵當中有反賊潛伏,不讓進城,之後,齊克讓帶兵撤去潼關,只剩劉允章駐守的洛陽一座孤城矗在一眾反賊面前。

劉允章自知無法抵抗,為保全城中軍民,則讓人寫了獻城書送到黃巢軍營,自此東都那邊的訊息斷開,再有情報,估計又要幾日之後。

看完這張紙條,耿青不知自己是什麼心情,那位叫劉允章的人又是如何想,沒有親身經歷不好判斷對方的對錯。

或許駙馬於琮眼裡,此人壞了家國,墮了大唐威風。可耿青個人而言,事不可為,那就不為之,以最小的代價,換取城中軍民安危,這點上,他對那劉允章是認同的。

“駙馬!”

書房外,廣德公主李寰從外面進來,看到耿青也在,只是點了下頭,過去握住丈夫的手,柔聲安慰,顯然她在後院也已經知曉了這條訊息。

府中的大夫此時也帶著藥箱飛奔過來,朝廣德公主拱了拱手,連忙放下藥箱,取出銀針給老人施針。

針下去,於琮明顯舒緩了些許,胸腔起伏,緩過了勁兒,但人還有些渾渾噩噩,說不出什麼話來。

“耿郎君我們出去吧。”

李寰看了眼丈夫,留下大夫和府中管事在書房,做為皇家出來的女人,很多時候,就算事情危及,也難看出臉上絲毫表情。

“殿下,如沒有其他事,在下就先告辭。”

耿青跟在後面,婦人也不說話,頗有些尷尬的走出前院適時向對方告辭,李寰只是點了下頭,聲音清冷。

“我送你出府。”

駙馬忽然吐血倒下,府中有些慌亂,過往的丫鬟、侍衛見到出來的二人,趕緊退到兩旁低頭不敢說話。

“耿郎君,你知我夫為何被氣的吐血暈倒?”快至門房那邊,一路沉默的婦人忽然開了口。

“洛陽失在自己人手裡。”

“不是。”廣德公主目光深邃,也不知她在想什麼,上了石階她嘴角有著冰冷的笑意,“劉允章獻洛陽,當時處境沒有太大的過錯,可他明明知道,這長安城裡,還有許多人為那洛陽、潼關奔走,聯絡各方節度使增援,以期能在河洛一帶將這支反賊圍困蠶食,還如此做!駙馬氣的,便是他這一投降,毀了我們許久以來的心血。”

婦人的話語蘊著怒氣。

耿青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聽著,出了院門,大春趕著馬車已等在外面,他回身朝跨過門檻的李寰拱手告辭。

“殿下留步,在下便回去了,東都洛陽之事已過,眼下還著手潼關要緊,若是可能,還是將兵權抓在自己手中。”

這番話說出來有些僭越,換做平時這位廣德公主定會讓耿青下來,跟他好生說道說道,眼下聽來,卻有另一番滋味,堂堂皇室,兵權卻一直都在宦官手中,做為宗親,似乎所有人都習慣了。

就連婦人從懵懂起,都覺得這是常理。

然而,眼下被人說出來,此時心境頗為複雜,廣德公主揮了揮手,“趕緊回去吧,這番言論可別亂說。”

說完,婦人轉身朝府內走去,耿青站在車輦看著她背影,道:“殿下,倘若城破,你與駙馬......會如何?”

跨過門檻的身影停了停,李寰看著前方石階愣愣出神片刻,回頭認真的看著青年,笑了起來。

“我李家兒女,何曾懼怕賊人。”

耿青望著笑著轉身回府的女人,在馬車上拱了拱手,坐回馬車當中,裡面,竇威也在,雖說救下莊人離一夥人,還是需要提防對他使壞。

漢子武功不高,總是能拖延一二。

“先生這是怎麼了?”

竇威見耿青入車內便沉默的坐在那,端水輕抿,目光像是有光,不知在想什麼,側臉朝外面駕車的大春問了句,後者也不知。

“肯定在想事,別打擾大柱。”

一個村出來的,又沾著親,除了耿老漢、王金秋喚耿青小名,也就耿大春能這般說話,這不是尊重,而是最為親近的人的表現。

從駙馬府這條街出來,大春見天色尚早,也知大柱想要思考,便趕著車撿人跡少的街道穿行。

“懷眠兄,你這是做什麼?!”

馬車行駛過街坊,轉去後面那條長街時,崇文院那邊,門扇大開,有東西嘭的從裡面扔出來,滾到街上,一些書本、墨硯落在了外面,街頭有馬車過來,行人遠遠避開,站到街沿朝向崇文院準備吃瓜看戲。

兩個男子自門內拉扯,一人身材魁梧,面色有著酒紅,搖搖晃晃的將身邊勸阻的同伴推開,撿起地上掉落的書本,點去手中的油燈,罵罵咧咧聽不清楚內容。

“你燒它做甚?若是沒能高中,過個幾年再來就是,何必與一本書較勁。”

“謝兄,這本《直諫書》留著幹什麼?!寫它的人,都變節了,我看它,就覺得汙眼!”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魁梧書生點燃那書本丟去地上,推搡間,油燈打翻,落到地上,轟的升起一團火焰,崇文院裡差人趕緊過來滅火,拿著水火棍將那書生往外趕。

“崇文院禁火,爾等趕緊出去,否則就著人找你們!”

“就是,省試已過,榜也貼了,高中的赴任,落榜的趕緊回去,或去他處走走關係,尋個小縣當個小官也可!莫要在這裡耍酒瘋。”

公人推推搡搡,將兩人趕去外面,姓謝的書生拱手告罪一番,連忙去撿地上的書架,回頭,魁梧漢子搖搖晃晃就要倒下,連忙又跑去攙扶。

“我來吧!”

耿青從馬車上下來,將地上灑落的墨硯、書冊一一拾起裝入書架,交給竇威拿著,那邊被攙扶的魁梧書生醉眼朦朧,也認得清面前人是誰,搖搖晃晃的拱起手。

“懷眠見過耿郎君。”

“怎麼喝的這麼多?”耿青還禮,隨後與那謝姓書生將醉漢扶去馬車,“謝這位兄臺,不知秦兄這是遇上什麼事了?”

“省試失利,又聽聞東都留守劉允章投降反賊,心裡一時苦悶煩躁,便喝了許多酒,才生出這般事來。”

那書生相貌普通,身材中等,說話間語氣和氣,他朝耿青拱了拱手。

“在下謝瞳,陳郡陽夏人士,在書院與懷眠兄同舍。”

“耿青,飛狐縣人士。”

耿青還禮,邀了對方上馬車擠一擠,名叫謝瞳的書生見周圍人都在看熱鬧,也知趕緊離開,便上來一同離開這方。

途中,兩人閒聊幾句,說起劉允章的事,耿青多少有自己的見解,氣節這東西雖說重要,但要看場合,若是能犧牲氣節,而保全大多數人性命,又是不一樣的。

若是一般書生聽到這句話,定會噴他一臉口水,拿刀將坐過的席子都給割開,然後揚長而去,可對面那謝瞳,卻是贊同附和。

“人若被氣節所困,而忘呼萬萬人性命,那氣節也是髒的,留之何用!只是懷眠兄酒後一時激動,想不透徹。”

這一番說話間,駛過了兩條街道,兩人又說了幾句,頗為投緣,耿青乾脆邀他一起回永安坊。

“懷眠兄沒有落腳處,去郎君那說得過去,在下城中尚有住處,豈能跟去叨擾,往後得空,瞳再來拜會!”

之後,書生在前面一截下了馬車,拱起手目送馬車消失在街道盡頭。

.......

天雲脈脈,夕陽染出一片殘紅。

馬車駛過一條條長街,此時的長安還沒被洛陽失陷的訊息驚動,亦如往常繁華熱鬧。

耿青回到永安坊,馬車還未停下,就聽到院門那邊吵吵嚷嚷。

“就說你們了,怎麼的?人多就想嚇住老孃?我告訴你們,不怕!喝了兩碗涼茶,只給一碗的錢,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錢給你了,你這婆娘還在懶這裡不走!”

一個矮胖的婦人朝著院門潑辣的叫罵,引來周圍行人、街鄰看熱鬧,對面臺階上,胖縣令也在那叫喚,聽話語,該是他喝了對方茶水,付了錢財,對方卻懶著說沒給。

張寡婦跟在後頭,待胖縣令說累了,叉著腰跟那婦人對罵,那嗓門更大街頭街尾都能聽到,說的對方一句也插不進來。

耿青本就心情不好,從袖袋掏出兩枚銅錢隨手丟去那婦人身前,“說話好聽,賞你的!”

“誰稀罕你......”

那婦人轉過臉來,就要罵,看到青年冷著臉,身後竇威凶神惡煞的模樣,頓時閉上嘴,連忙撿起地上的兩枚銅錢,起身飛快跑遠。

“以後這種事,直接讓留家裡的老爺們打發了,別弄的門前雞犬不寧。”

耿青語氣生硬冰冷,徑直走進了院內,令得趙弘均愣愣的看著青年,打了一個冷戰,小聲問道跟著進來的竇威。

“怎麼回事?”

“我哪知道,你問先生啊。”

竇威揹著那秦懷眠隨口說了一句,轉身朝外面還圍著的人吼了聲:“還看什麼看,回家看婆娘去,小心揹著你們偷人!”

說完,讓人將院門關上。

『加入書签,方便閱讀』
作者一語破春風其他書: 靈顯真君 如虎 大隋國師 白狼公孫 兵器大師 廠公
推薦閱讀:
回到明朝做仁君當男主有讀心術後,劇情繃不住了全民領主:開局召喚亡靈戰將三千浮屠仙道開門人我能製作遊戲裝備紅龍皇帝病嬌小壞寶,大叔嬌養成癮從龍族開始五五開我的魔教聖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