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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求不得

第一個問題。

這世上,人是否分了高低貴賤?

張舟粥姜凡,王姑娘王娟兒,燕梔燕蝶皆搖頭。

莫青衫不表態。

何春夏點點頭。

“討嫌?”十四月中伸手指指何春夏,示意說話。

“有的人就是賤,即使是站在很高的位置,還是個賤人!”何春夏多說一句,“我說的就是餘丹鳳。”

第二個問題。

這世上,會有一樣東西比你的生命還重要嗎?

姜凡立刻點頭,“報仇。”王姑娘輕輕摟王娟兒一下,王娟兒把頭倚在媽媽肩上。燕蝶去牽姐姐的手,燕梔的目光看向遠方。莫青衫緩緩點頭。

何春夏不表態。

張舟粥搖頭,偷偷瞥一眼何春夏,攤手再搖頭,示意自己不表態。

第三個問題。

小王和燕家姐妹都擱我這聽課,那待會我們吃什麼呢?

張舟粥舉手,十四月中點他,“這位小友。”

“我有些小錢,待會可以叫上師父師孃,咱們一塊去酒樓裡吃。”

十四月中拍手,“好回答,那咱們開始上第一堂課,是《詩經》中的一首,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何春夏舉手打斷,“這跟剛剛的兩個問題有什麼關係?”十四月中不理她,自顧自往下背完,開口,“有因就有果,只不過這世上大多數因結下的果都會是事與願違。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是每件事在因和果之間最美好的狀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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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春夏再次打斷,“聽不懂。”輕輕挨下打。

第三個問題。

這世上,重要的是過程還是結局?

是“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心嚮往之的時候,還是求之不得或是求而得之的結局?

眾人皆思索一陣,燕蝶先開口,“我會更期待一個我想要的結局。”眾人皆點點頭,“沒有人更享受過程嗎?”十四月中左右看了一圈,見大家都搖頭,笑笑開口。

“人的生,就是最大的因,人的死,便是最後的果,所謂的高低貴賤在生死面前都不過是過眼雲煙。人的一生,其實是一個已經知道了結局的故事,大家的結局都一樣,那麼重要的還會是死亡嗎?應該是這一生的波瀾壯闊。所以這世上一定要有某人某事某物高於你的生命,讓你用生命去踐行他,守護她,實現它。”

人可以接受平庸的生活,但絕不該容忍平庸的自己!

十四月中向空中用力揮手,再重新握回身前,停頓幾彈指,無人開口,皆迷茫看他,他嘆口氣,“大家是不是都沒有聽懂。”

眾人點頭。

“吃飯吧,趕緊的,我累了。”十四月中哼唧幾聲,轉身就走,眾人陸續起身,吵吵嚷嚷的商量待會去那兒吃飯。姜凡掃視一圈書房,沒看見有什麼桃木劍,目光在書架上翻來翻去的王娟兒漸漸停了,王娟兒注意到,衝他笑笑,他扭頭假裝沒有看見,側臉對上在一邊老實蹲好的張舟粥。“上來,一起去。”

...

“你可以扶我。”

哦好。

出門,其餘人往前去了,王姑娘拉著一高大身影不住寒暄,何春夏規規矩矩在一邊站好,細看,張舟粥笑笑揮手。

“師兄!”

何小雲點點頭,開口,“明天自己來北鎮撫司報道,你升了錦衣衛,以後在我手下做事,要聰明一點。”拿出一張百兩銀票遞給何春夏,“齊二少講功勞給你了,知道你最近發了點小財,賞錢就給兩位姑娘。小妹你待會和衫衫分一分。”

“哇,師兄以後罩我。”張舟粥面露喜色,扶著姜凡上前,“師兄一起去吃飯,我請,隨便點。”何小雲衝姜凡點點頭,“這位是?”

姜凡神情有些落寞,“姜凡,葉先生家的下人。”張舟粥本來想向師兄解釋自家案子和姜凡的關係,看他心情不好,也就不開口了,何小雲拍拍兩人肩膀,“我找葉師還有事,你們去。”轉身要走,正巧王娟兒抱了兩本書出門,王姑娘立刻又把何小雲拉住,喚王娟兒過來叫人,非要何小雲心不在焉應付幾句,王姑娘才肯放他走。

京城三大酒樓,杜家的醉香樓,楊家的迎囍閣,第三家,駙馬府南門出去,直行半里便到,名為“吉祥”。路上燕梔想起什麼,問張舟粥,“我昨日才聽聞楊主管也死在張府,怎麼回事?”張舟粥嘆口氣,“給楊子傑擋了一刀。”燕梔想起那句有心人,也嘆口氣。

松白領著姑娘們剛現了身,門口的夥計立刻進門去報,行至門口,一花襖青年出門來接,“哎呦這不是白姐姐嗎,可有些日子沒來,稀客稀客。”

此人說話細聲細氣,竟是女子聲調,張舟粥和姜凡交換個眼神,太監。

三大酒樓各有特色,醉香樓內有山水,迎囍閣戲班一絕,吉祥坊菜藝人皆比不上,卻名列三大樓之首,憑的是江湖楚家的名號和側院的吉祥賭坊。

吉祥賭坊是京城最大的賭坊,這個大靠的並不是來往人多,而是豪客。數百年前楚家先祖楚啟南是當時的最負盛名的畫家,也是最臭名昭著的賭徒,餘朝先祖三請楚啟南入仕,開賭局三場,楚啟南連贏三局,不仕,為謝皇恩,每次必以畫相贈。後有人問先祖為何不再強求,先祖哈哈大笑,取畫欣賞,得意洋洋。

此後,江湖楚家,不入朝,不為官,不問政,只畫江湖。

可這太監?

“白姐姐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您沒來這幾日啊,可是開了個天字賭局,可惜啊,這幾日,還沒人出的起價。”那花襖太監引眾人上二樓尋了個寬敞房間,“待會用了膳,咱家帶您去瞧瞧?”

吉祥賭坊裡分了尋常賭局和天、地、玄、黃四字局,字局不論雙方身份,可押萬事萬物,故而私密,只在少數豪客間口耳相傳。天字賭局在近幾年,還是第一次。

“下的什麼注?”松白來了興致,花襖太監要伏到她耳邊說悄悄話,被松白攔了,示意直接開口,那人猶豫一陣,松白指指十四月中,“十四月中,前朝駙馬爺,就沒有他開不出的價,下的注再高,高不過駙馬府吧?待會把地契一拿往桌上一拍,這局不就成了,趕緊說。”

花襖太監立刻作揖拜過,“是小人眼拙了,小人楚尤之,見過十四先生。”十四月中擺擺手,示意不必多禮,“我也好奇是什麼賭注?”

“說來也有趣,我看幾位姑娘不是江湖中人,可能並不知這賭注的價值,這先押上的東西啊,是一把劍。”

斷雲劍。

......

何小雲慢慢跪下,強忍住腹部的劇痛,緩緩對葉殊拜了三拜。

葉殊雖不解,仍然由他行完大禮,扶他起身坐了,遞過茶碗,何小雲接茶放好,從內兜拿出幾張文契挨個數給葉殊,“這是我家裡的房契,已經換成壯壯的名字,他這些時日忙著會考,改天再讓他來拜訪您,您收著,有需要再給他。這是姑姑留給小妹的信,我一直瞞著小妹,您覺得是時候,就給她看。這是我這些年的積蓄,錢不多,知道您不會虧待小妹,這個就當孝敬您的。”翻到最底下,一張手絹,繡了兩隻極醜的鴛鴦,鴛鴦旁各用金線繡了兩個歪歪扭扭的小字。

雲。

瓷。

何小雲拿起又放下,手將手絹壓在桌面上,良久,推給葉師,“將來小妹要是遇到什麼困難,讓她拿著這個去淮安,找到白府,總不至於在世上沒有一口飯吃。”小心思被葉殊一眼看穿,知道後路是假,還情是真,沒肯收,開口,“你自己拿著吧。”

何小雲笑笑,將手絹疊好,掖在心口附近。

“不就是上元節那天的事嗎,竹林黨難道還要死諫?況且兩黨之爭,也不是你一個小小的錦衣衛可以左右,不必豁出命去,先靜觀其變。”葉殊喝口茶,將那幾張文契推回。

“蘇先生交代下來,上元節讓大家好好看花燈,不要見紅。”何小雲起身再拜,“是為了其他的事。”

葉殊剛要開口,何小雲搖搖頭,示意不必下問。

總有些事情。

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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