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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章 菊花殘,滿腚傷

沒人知道那個突然出現的女子為何要綁架趙有恭,此時擷芳樓裡人滿為患,趙有恭被綁票的事情很快就傳了出去。

楚王府裡,暮春暮雪姐妹平時還能做得了主,可一聽郡王出了事故,一時間就失了主意。兩姐妹如丟了魂般跌坐在榻上,雖是派人監視郡王的,可若是郡王沒了,她們二人還有用嗎?一對殘花敗柳的女子,再回到宮裡當秀女?

“姐姐,現在該怎麼辦?要不,去開封府報案?”

“不用,開封府應該早就得到訊息了,這樣,暮雪,你把府中能用之人都派出去,務必找到郡王!”暮春到底是年齡大一些,雖然心中依舊慌亂,但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嗯!”

暮雪走後,暮春也沒有繼續坐著,她嘆口氣,起身去了旁邊的偏院。偏院裡安靜異常,王府的雜亂聲好像一沒有傳到這裡,透過窗戶,可以看到一盞燭火,微黃的燭光下,蘇櫻?s拿著針線縫著手裡的衣服。櫻?s注意力很集中,可不知怎地,心中總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彷彿有什麼事情生了一般。

“嗯...”輕蹙黛眉,還未完工的衣服掉在了雙腿之間,嘬嘬被針尖刺破的食指,櫻?s露出了幾分苦笑,今日這是怎麼了?

心中正想著,房門外就傳來了暮春的聲音,“蘇管事,妹能進來麼?”

暮春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聽聲音,櫻?s就能分辨出來人是誰,若是暮雪,以那女子傲慢的性子,絕不會如此低聲話的。

把衣服放在桌上,櫻?s便去開了門,看到暮春那焦急不安的樣子,她也是狐疑道,“暮春,你怎麼這麼晚過來了?”

“蘇管事?妹知道你對我們姐妹有意見,可這次的事情,你真的不能不管的....”

櫻?s對暮春暮雪姐妹怎會沒有意見呢?自她們進王府後,不僅不規勸郡王,還慫恿著他做一些敗壞家業的事情。生氣總是生氣的,可暮春既然如此了,櫻?s總不能不近人情的,她身子朝側面讓了讓,微微笑道,“不用急,有什麼事進來吧!”

暮春沒有動,她咬咬粉唇,聲道,“不了,完事妹就走。今夜郡王去了擷芳樓,誰知席間竟被一名女匪劫走,至今生死不明....”

“什麼?”櫻?s只覺得一陣眩暈,整個人差癱倒在地。手撫木門,櫻?s輕輕顫抖了起來,雖然早就暗暗誓不再管王府的事情,可郡王出了事,她真的能不管麼?

十多年的感情,郡王在她心裡早已不是主人那麼簡單了,也許心中總有著這樣那樣的氣,但此時那些氣還用掛在心上麼?

暮春還未動,櫻?s已經飛奔而出,在她心裡,郡王已經是她唯一牽掛的人了。

屋中燭火閃動,看著桌上的藍色衣料,暮春蹙著眉頭搖了搖,竟是男兒家的衣服,看來蘇管事終究是放不下郡王啊。

已至亥時末,御書房裡卻是燈火通明,趙佶端坐椅中,他眉頭微皺,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楊戩、高俅、梁師成等人都在御書房裡候著,永寧郡王被綁架,於皇家來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了,按照規矩,他們應該立即展開搜捕的,不過這位永寧郡王情況有特殊,誰知道官家是不是真的希望他活著回來呢?因為拿不定主意,所以幾個人都來宮裡等著。

在官場上活久了,總會總結出一些規律,有時候你好心去做一些事,反而會成了壞事,但你若什麼都不做,那就一定不會有壞處。

沉吟片刻,趙佶手指著桌面,凝眉出聲道,“高俅,救回永寧郡王的事情交給你了,朕會給你一道手諭,到時開封府和供奉司全都會聽你調派!”

趙佶了許多,唯獨沒有提及要以保住趙有恭的命為前提。

高俅等人都是聰明人,趙佶幾句話,他們已經聽出了一些端倪。供奉司,又號稱皇家衙門,民間稱“六扇門”。六扇門乃朝廷召集一些江湖能人所建,一般非大案要案,絕不會派六扇門的人出馬的,似綁架這麼簡單的事情,何須六扇門呢?可偏偏官家就是這麼做了,這其中就耐人尋味了,恐怕用六扇門救人是假,做戲才是真吧。

“官家放心,臣定將永寧郡王救回!”高俅如此可是非常有講究的,他只救回永寧郡王,卻沒是活的還是死的。

只一句話,趙佶就知道高俅聽懂了他的意思,起身揉揉疼的額頭,他揮袖道,“都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臣等告退!”

幾位寵臣一起離開,來到宮外,幾人卻是相視苦笑了一番。雖然這次針對的是趙有恭,可他們心中也是有涼嗖嗖的。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都覺得官家有優柔寡斷,可今天才現這種想法有多愚蠢。官家可不是優柔寡斷,只是太在乎名聲罷了,這一次借刀殺人之計當真是漂亮,永寧郡王若死在劫匪手上,誰還能出什麼呢?到底,永寧郡王終究是官家的一塊心病,只要有機會,官家絕不會心慈手軟的。

高俅整整紫色公服,頗有些無奈的皺了皺眉頭,既要讓永寧郡王死,又不能讓別人得出什麼,這件事可有些棘手啊。

子時三刻,諾大的開封府裡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永寧郡王於京城被劫,這可讓衙門裡的人羞愧難當。如今繼任開封府尹的正是宗澤,自得到訊息後,他便急匆匆的從床上爬了起來,本打算立刻派人進行搜捕的,誰曾想還未下令,便得到了樞密院高太尉的手令。

坐在正堂,卻是愁眉不展,高太尉這是何意,永寧郡王被劫,不急著進行搜捕兇犯,為何要按兵不動?至於高太尉給出的理由,宗澤是嗤之以鼻的,怕刺激兇犯就一定要按兵不動麼?

起來宗澤能當上開封府尹,那也是有些運氣成分在的,本來按規矩這個開封府尹應該由趙桓擔任的,怎奈何徽宗有意三子趙楷,兩相抉擇,一時難以決斷,最終聽從蔡京的建議,將登州通判宗澤提為禮部通議大夫,知開封府。如果沒有那些變故,宗澤要當上開封府尹,還得如歷史上那般等上些年頭才行的。

櫻?s騎馬來到開封府,竟現府裡半動靜都沒有,所有的衙役兵丁還在守著府衙。見此情況,櫻?s不禁怒上心頭,她下馬直奔正堂。

“宗大人,郡王遭難,開封府為何不派一兵一卒?”

櫻?s英氣逼人,倒讓宗澤有些難堪了,他起身善言相告道,“蘇管事,本官也是不得不如此,早在之前,高太尉已經傳令,此事供奉司已然插手,開封府不能貿然行事!”

按宗澤已經年過半百的老人,又是開封府尹,不必如此低聲下氣的,奈何宋時規矩就是如此。宋之一代,朝廷為加強中央集權,採用的是官員知任的方式,也就是官職品級,不決定於你具體管理什麼,而決定於你在朝廷掛的官銜。如宗澤這般,通議大夫知開封府,那也就是一個從四品,與櫻?s這王府管事比起來還真強不到哪裡去。

“嗯?供奉司?”櫻?s頗為不解的看了宗澤一眼,官家到底想做什麼,為何要把供奉司派出來?

東京城裡,為了趙有恭的事情,各衙門著天大的壓力,而趙有恭呢,則早已被帶離了汴梁。

辰時未到,天邊已經泛起一絲魚肚白,清晨的風涼涼的,甚至有些刺骨的寒意。此時一匹高大的黑馬緩緩而行,那黑馬黑的非常徹底,除了四個蹄子外,通身如墨。馬上一名女子,那女子也是一身黑色勁裝,秀挽做一個普通的髻,臉上遮一條黑色面紗,也看不清面貌。不過朦朧的霧氣中,依舊可以看出女子身材高佻,姿態優美而豐滿。

除了女子外,馬背上還趴著一個年輕男子,此時男子昏迷不醒,馬兒每走一步,就會顛上一顛,他的腿抬起又落下,看上去當真是滑稽的很。

不知何時,趙有恭總算恢復了意識,睜開眼第一個感覺,就是冷,其次就是疼。好疼,怎麼這麼想吐?再往身下一看,肚子正壓在馬背上,此處可沒有軟綿綿的馬鞍,有的只是馬兒的脊樑骨,硬硬的骨頭隔得肚子痠疼痠疼的,怪不得想吐,也不知道如此顛簸多久了。

剛想動一動,後頸處立刻多了一把冰涼的劍。

“莫要動,想死麼?”

“呃”趙有恭打個哆嗦,心中更是苦悶不已,饒他聰明絕,也想不出何時得罪了這麼一位女煞星。當然他也不是怕,如果真要逃,憑他的本事,也不是難事,問題是如此情況下暴露自己的功夫,值得麼?

“女俠姐姐,我不動,我不動,只是能不能一,為何要殺我?”

“哼,誰是你姐姐,好一個無恥之徒!”女子聲如黃鶯,美妙無比,可惜不帶半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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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凝眉注視著,心中也是萬分羞惱,這男子好生無賴,張嘴就是姐姐,這輩子還沒見過如此油嘴滑舌的人呢。

“那....女俠妹妹?”

趙有恭以為犯了女子的忌諱呢,畢竟女子都很在乎年齡的,誰曾想話音剛落,就感覺到左側大腿一陣巨疼,接著馬兒一顛,他就被甩下了馬背。由於沒有心理準備,這一跌摔了個結結實實,坐在路邊石頭上,趙有恭覺得自己的屁股都要散架了。淚光閃動中,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菊花殘。

菊花殘,滿腚傷,轉臉低頭,趙有恭一臉憂傷,為什麼這麼倒黴?眼下一塊尖尖的石頭,而他好死不死的坐在了石頭尖上,如此一來,豈能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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