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麼，終究還是有感情的。
而今時今日孫策的一番話也著實是點醒了曹昂。
是啊。
自己不殺人，自己的兄弟就要被別人殺。
若是沒本領，或許曹昂還可以選擇認命，心安理得的接受兄弟的保護。
但曹昂可並非是沒本事的。
文鴛那可是後三國時期數一數二的猛將。
而曹昂擁有了他的模板，那就等於是成為了文鴛本人。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來說，他的本領並不亞於孫策。
而孫策能為了給自己的兄弟斷後，豁出性命。
難道，他就不行嗎？
孫策能上陣與敵浴血搏殺。
難道，他就不行嗎？
他是有本事的，他是能做得到的。
只不過，他是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這關。
他是真的怕了那些噩夢，更不想遭受那種從心底散發出來的自責。
而瞧他那模樣，早已經歷了這一切的孫策又怎會不知道，曹昂正處於一個思想上的關鍵節點。
當下旁人給他灌輸什麼思想，甚至能決定了他日後會成為一個怎樣的人。
但孫策卻毫不遲疑的說道：“曹昂，曹子脩，曹少主。”
“你要知道，你是曹家的少主，很有可能是未來曹家的掌舵人。”
“而你難道忘記你的理想了？”
“忘記當初，你與你爹，你與我爹說的話了？”
“你曹子脩可是立志迎回天子，拯救黎民，平滅亂賊的。”
“可你想做到這一切，卻想手中不染血，這可能嗎？”
“曹子脩，你清醒一點吧……”
孫策也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仁義道德跟自己兄弟的性命比起來，孰輕孰重，難道你還不瞭解嗎？”
最後這句話，可謂是徹底擊垮了曹昂心中的防線。
那一瞬間，他生出了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
可終究，那感覺還是被他忍了回去。
而他眼眸中的那些個糾結之色，也是在這一瞬間化為了決絕。
不就是噩夢麼，不就是精神折磨麼，你來就是。
噩夢早晚有過去的一天，精神上的折磨也早晚有習慣的一天。
正所謂，不能將我擊垮的，只能讓我更堅韌。
殺不死我的，只能讓我變得更強大。
此時此刻，曹昂亦是狠狠地咬牙，接著又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或許你說的對。”
“我之前真的是個慫蛋。”
“明明有一身勇武，卻一直都躲在別人的身後充老大。”
“在遇見事兒時，也一直讓別人為我衝鋒陷陣……”
他回頭看了眼孫策道：“而我反駁你，說到底也只是我不敢承認自己的懦弱罷了。”
“懦弱倒是談不上。”
“就是看起來有些做作了。”
孫策半調侃，辦認真的說道：“畢竟要是打心底裡不想上戰場，不想殺人。”
“當初，又何必廢那些心力練武？”
孫策不是沒與曹昂交過手。
當初曹昂那一掌之力，他直至今日也記憶猶新。
他也能看出來，曹昂的本領不俗，甚至會在他之上。
可他也著實是有些想不明白，為何擁有這般武力的人物會害怕殺人。
若是害怕，當初不練不就好了。
何必受那些辛苦，遭那些罪呢？
可聽聞他這話，曹昂卻滿面的不屑道：“誰告訴你練武就一定是為了殺人了？”
孫策亦是挑著眉頭說：“不殺人你練武幹嘛？”
“怕死！”
“行了吧？”
曹昂也是被這傢伙給問急了。
“小爺就是因為怕死才練武的，怎麼了？”
“小爺雖擁有武藝，但就是不敢殺人，又怎麼了？”
“小爺吃你家大米了？”
“還是偷學你家武功秘籍了？”
而雖說這傢伙的話，說的有那麼一絲絲氣話的味道。
但若仔細一想，還真就有可能是實話。
畢竟，曹昂之所以買了文鴛的武將模板，那完全是為了救呂青鸞。
要是沒有呂青鸞那檔子事兒，沒準今日他也依舊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
孫策也是對眼前這傢伙的沒皮沒臉，有些無語了。
他也就乾脆不搭理對方，自顧自的將目光放在前方的戰場之上。
此時此刻，戰場上的形勢，已然發生了變化。
剛剛還猛打猛衝的劉表軍亦是在曹軍強勁又密集的箭雨給打沒了銳氣。
不僅衝鋒的銳減，甚至人群中還有不少人，開始慢慢地向後撤。
而這也就意味著，劉表軍的失敗已經板上釘釘，至於何時撤退，完全是時間問題。
畢竟，不論攻城守城拼的就是一個心氣。
要是連心氣都打沒了，甚至都根本不認為這一仗己方能贏，那還打個屁？
可此時此刻，李孝卻彷彿沒有看見這些一樣。
他依舊怒視眼前營寨，口中一個勁的喊著：“衝鋒，衝鋒，都給我衝上去，擂鼓，擂鼓，把所有的戰鼓都給我敲起來！”
因為前期的失利，他現在十分迫切想要找回場子。
若眼前的營寨是尋常營寨，他這樣不計代價的進攻，或許還真能得到他想要的。
但很可惜，眼前的營寨不是普通營寨。
而曹昂更不是普通的統帥。
甚至，曹昂早就算到，對方在吃了虧之後，十之八九不會撤軍，反而還會瘋了一樣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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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既然早就算到，那他自然也是早就有了應對之法。
此時此刻，營寨之上。
這一刻的曹昂跟剛才大有不同。
此刻的他，彷彿卸掉了某些枷鎖，滿臉皆是輕鬆神色。
看著眼前峽谷內的戰事，曹昂慢悠悠道：“若說起來，眼前這些人就是想要你我性命，你我兄弟性命的人，對吧？”
“對。”
孫策毫不猶豫的點頭道。
“那若如你所說。”
曹昂又道：“我多殺他們幾個，我的兄弟就會少死幾個，對吧？”
聽見這話，孫策也不由一愣。
他直看著曹昂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我就是有些懷疑你的膽量。”
曹昂挑著嘴角說道：“不知道，你敢不敢帶人與我出去殺上一陣。”
沒錯。
這就是曹昂預先準備的應對之策。
不過，他的本意是只讓孫策獨自領軍出戰而已。
只不過如今的他，已經與當初制定下這番謀劃的他不一樣了。
現在，他無比迫切的想要證明自己。
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能力，證明自己的勇力。
證明他曹昂，絕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他更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之所以一直以來都沒親自領軍與敵搏殺過，不是因為他貪生怕死。
只是因為他心存善念，不想殺人。
而聽見他這樣說，孫策又怎會拒絕？
這傢伙當場便是爽朗一笑，直道：“你都不怕，爺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