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營地。
曹昂望了望眼看要黑下來的天色亦是輕嘆口氣。
他這般模樣，他身旁的趙雲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而趙雲的表情變化，自是沒有逃過曹昂的眼睛。
固然趙雲已經來到他身邊多日，也在兢兢業業守護他的安全。
但兩人著實是還沒有好好談過一次話，所以兩人之間的關係其實並不能算是相熟。
此刻見他的表情變換，曹昂歪了歪頭道：“怎麼？你是對我今日說的話，不滿意？”
“少主說的話，自然是字字句句都在點上。”
趙雲冷這一張臉道：“只不過，末將個人覺得，這天下乃是漢室天下，而我等作為大漢子民，不該總想爭權奪利。”
顯然，曹昂所料並不差，他的確是對曹昂勸曹操爭權奪利這事兒而感到不爽呢。
畢竟在他看來，如今的曹操倒也算是天下為數不多的明主之一，而且話裡話外也能感受到他對大漢的忠誠與匡扶漢室的決心。
但今時今日，他兒子竟然勸說他保存實力，任由國賊囂張。
說真的，此時此刻趙雲對曹昂是有滿心的不屑。
而聽見他這話，曹昂忍不住搖頭苦笑。
都說趙子龍真正忠心的不是劉備而是大漢，看來此言確實不假。
最起碼依現在來看，趙雲之所以投軍，就是因為想要為瀕臨破碎的大漢出一份力而已。
“你想要為大漢效力，我曹昂又何嘗不想？”
“你說的沒錯，我等作為大漢子民，食君祿，自是要分君憂。”
曹昂停下腳步，指著周遭的軍帳道：“可你看見那些諸侯沒有？”
“那些人裡有幾個是想匡扶漢室的？”
“那些人裡，又有幾個不是滿腦子想的都是趁著天下破碎之時叼一塊肉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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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昂輕嘆口氣，道：“我敢斷言，就算董卓明日就死了，大漢的亂也絕不會停止。”
聽聞這話，趙雲一愣。
他滿臉茫然的看著曹昂。
固然他也覺得曹昂說的有理，但他還是不贊成曹昂的做法。
他心裡想的依然是好男兒當以保家衛國，剷除奸佞為己任，怎能退縮不前？
而看他那表情，曹昂也就大致猜出了他的想法。
“我可以告訴你，如今亂象只是一個開始罷了，未來的天下只怕要比今天還要混亂。”
“你覺得我是想要勸我父親爭權奪利。”
曹昂回頭看向趙雲道：“但我要告訴你，我是要我父親把握現在展望未來。”
“未來？”
“若人人都是少主這般想法，國賊勢必不能除。”
趙雲冷笑一聲：“只怕沒有未來了……”
聞言，曹昂搖了搖頭，道：“大漢並沒有亡，天子還在，皇室還在，能讓我等效忠之人也還在。”
“就算是在出十個八個國賊又能怎樣？”
“換而言之，就算是出十個八個國賊，他們敢殺皇子嗎，敢殺盡天下皇室嗎？”
“只要這天下再出一位似光武一般的帝王，那這天下就有挽回的餘地。”
“而我們要做的，不就是找到這人，然後保護他，幫助他，一路向上，君臨天下嗎？”
說到這，曹昂也是不想再與趙雲多言了。
他一邊向寨門的方向走，一邊說道：“雖然如今漢室未亡，但是卻生了一場重病。”
“只要稍有不慎，大漢隨時可能會死去。”
“而我們這些人的出現與存在，就是要勵精圖治，為大漢治病……”
這番話落入趙雲的耳中，直讓他忍不住握緊了雙拳。
沒錯，大漢沒有亡，大漢只是病了。
而他們的出現與存在，就是要為大漢治病。
他站在原地，望著曹昂的背影怔怔出神，只是遲疑了那麼一兩秒鐘後，便邁步追上了曹昂。
感受到他追上來，曹昂的臉上亦是多出了一抹微笑，隨即抬頭望向遠方。
剛才他的那番話，固然是有幾分忽悠趙雲的意思。
但那裡面又何嘗沒有他的真情存在？
大漢乃是華夏文明中最璀璨的朝代之一，同樣也是華夏民族真正站在世界之巔的朝代之一。
在後世時，讀書獨到此處時，每每都會讓他生出一種發自肺腑的驕傲。
而如今，他來到了這個時代，親身感受到了這個時代的文化，更是能產生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感覺。
那種感覺是一種發自肺腑的民族驕傲，是刻在每一個華夏人骨子裡的底蘊。
也是能讓華夏民族歷經風雨後，依然能重新衝上世界之巔的根本。
可是想到這些，曹昂也是自然而然的想起了百年後……
百年之後，五胡亂華，華夏文明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千古流傳下來的工藝與先進技術被損壞的七七八八，致使許多屬於華夏民族的瑰寶無法流傳至後世讓後人瞻仰……
想到此處，曹昂咬了咬嘴唇。
他停下腳步望著就將落下的夕陽道：“子龍，你相信麼，我會讓這即將落下的夕陽再度升起！”
聽聞此言，趙雲也不由順著曹昂的目光望向了夕陽。
他自然是聽懂了曹昂話外的隱喻。
當下，他低頭一笑，隨即挑著嘴角說道：“子龍不才，不懂權謀不識時務，但至少子龍瞭解少主。”
“以少主之才，只要少主想，少主就能做到。”
聞言，曹昂回頭看了趙雲一眼，隨即大笑出聲。
……
固然袁軍在聯軍中是數一數二的強軍不假。
但如若跟常年在生死線上摸爬滾打的西涼軍相比，著實就要差上一線了。
如今，他們完全是憑藉著一口氣力在撐著。
可在經過一連纏鬥幾日後，西涼軍雖是被他們折騰的人困馬乏，但袁軍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不過短短幾日的戰爭，袁軍的兵馬減員數就超過三成，損失超過萬餘甲士。
而這般巨大的傷亡也終於讓熱血上頭的袁紹冷靜下來。
中軍帳內。
袁紹仰天長嘆道：“天不佑我，天不佑我呀……”
聽見這話，周遭那幾個跟他一起來的諸侯亦是相視苦澀而笑。
這那是天不佑他，明明是這傢伙自己作死啊。
董卓如若是尋常之輩，他們哪裡會任由董卓在洛陽呼風喚雨。
只怕都用不著他們，洛陽的那些權貴就得將他生吞活剝了。
韓馥抿了抿嘴，隨即開口道：“盟主，如今來看，這汜水關並非是我幾人之力便能攻破的。”
“與其徒增傷亡，不如從長計議，暫且休整下來，再度思量對策。”
聞言，袁紹直搖頭笑出了聲。
“對策？”
“如今哪裡還有什麼對策？”
“那董卓就是縮在殼裡面的鐵烏龜，饒是我們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傷其分毫……”
袁紹眯了眯眼睛，隨即道：“看來如今也只能賭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