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琪製造廠廠長辦公室，李振國剛放下電話，敲門聲響起。
“進來吧。”
周豐谷滿頭大汗闖了進來，一見到李振國，立馬就開始倒起苦水來：“廠長，那趙笠簡直是瘋了啊！”
李振國一拍桌子，罵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才剛離開我這兒兩天功夫，就將你的素養全扔了不成？”
周豐谷唉聲嘆氣道：“廠長，那趙笠簡直一根筋，怎麼勸都不聽，欣欣食品廠還沒有真正開張，這邊又開始建罐頭廠了！”
“罐頭廠？”
李振國也是愣了一下，接而問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在他看來，趙笠可不是個冒失的人，在資金不充足的情況下，他應該不會失心瘋幹這種蠢事才對。
“誰知道呢，大小姐和我都勸過了，但就是沒用啊！”
李振國板著臉，反問道：“那你來找勞資幹什麼，欣欣食品的股份我已經交給建國了，現在和我沒有半毛錢關係！”
“在勞資這兒好好的秘書不當，你跑去給趙笠打工，前面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他是個天才，要跟著他賺大錢嗎？”
周豐谷站在李振國面前，被訓的跟個孫子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尷尬得很。
見他不說話，李振國氣也消了不少，沉吟了一下，還是拉下臉道：“拋開罐頭廠不說，你先跟我聊聊他欣欣食品的事情，我給你分析分析。”
周豐谷連忙坐下來，然後將趙笠的營銷策略大致說了一遍，完了之後，也是感嘆道：“廠長，按照他這個套路，賺錢是必然的，這也是為什麼我向你辭職的原因。”
很多在國企單位吃著鐵飯碗的員工，因為政策原因，看到了經商的好處，都紛紛開始下海做生意，其中不乏科級的幹部，像周豐谷這樣的秘書，辭職不幹的簡直多如牛毛。
但這一切都發生在未來的兩年間間裡，在91年，這樣的苗頭還是比較罕見的。
李振國單手託腮，沉吟不語，周豐谷也不敢打擾。
“這小子將我承包給他的商品利潤讓給了一個車隊，然後借他們的手打廣告，自己沒花一分錢，有點小搞頭啊……”
“給終端商讓利了百分之十的利潤點，這才是開始而已，早階段會比較顯著，也能回籠一點資金，但是本地的財源食品察覺到異常，就會立馬採取措施，趙笠這小子想要不被淘汰，就得繼續給終端商讓利，自己的利潤就會越來越低……”
李振國眯著眼，繼續分析道：“人家財源是幾百萬的企業，就算將利潤全部讓給那些終端商，也不會損失什麼。反觀趙笠這邊，欣欣食品一旦被卡住了，資金上運轉不開，不出一個月就要玩完！”
周豐谷睜大眼睛，連忙問道：“廠長，你能否出面跟財源那邊的人談談，讓他們手下留情，別把我們給逼死了……”
李振國冷笑兩聲，“勞資的面子在人家財源那邊算個屁，都幾百萬的私人企業了，平時還能賣我個面子，但是一旦牽扯到利益上，你看他們還會鳥我？”
周豐谷不死心，試探性的說道：“前期或許財源那邊不會將我們放在眼裡，我們依靠前期的營銷，可以積累一些資金，後面即使財源食品針對我們，大不了我們就退一步，將讓出去的利潤收回來，慢慢來，總不至於玩完吧？”
李振國點點頭，“這樣一來確實是可以堅持一段時間，但是人家財源會退嗎，你敢搶人家的生意，人家就會徹底消滅你！”
周豐谷面如死灰，他辭去了秘書的職位，連家裡祖屋都抵押出去了，湊了幾萬塊錢，打算一等欣欣食品有上升的趨勢，就會入股，以後做一個每月收分紅的小股東，美滋滋。
李振國這一盤冷水澆下來，讓他出了一身冷汗。
看著他魂不守舍的狼狽樣子，李振國有點不忍心，安慰道：“既然你一開始就選擇相信趙笠，那麼就不要輕易動搖，我能想到的，那小子肯定也已經想到了，既然他沒有選擇退縮，就說明他有應對的手段。”
“別忘了，他還說要開罐頭廠的……”
李振國忽然睜大雙眼，從椅子上勐然站起身來，揚天大笑道：“好你個趙笠，果然鬼才，這樣的手段，簡直超乎我的想象，小周，你走吧，就按照他交給你的任務，給他籌備罐頭廠去！”
周豐谷完全摸不著頭腦，吶吶問道：“廠長，您這是……”
李振國擺擺手，唏噓道：“放心吧，如果我的猜測沒錯，你們輸不了，到了後期，或許財源食品都會對你們退避三舍！”
帶著一臉忐忑出了佳琪製造廠，周豐谷在夜風的吹拂下，越想越不對勁，原本冷汗被吹乾了，現在又是一身冷汗。
“我這樣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
今晚註定是許多人的不眠夜，李建國回到家裡，洗漱過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覺，對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她一個翻身起了床，隨意的披了一件外套，開啟了抽屜，將記錄了以往所有人脈的資料本拿了出來。
一邊開啟電腦，開始認真做起了筆記，趙笠讓她聯絡的玻璃廠，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
“既然你要瘋，那我就陪你！”
……
劉鳳蘭和張楚楚以及胡小蝶三人，在市區裡合租了一間小房子，兩室一廳，房東是個孤寡老人，平時就在另一間房子裡住。
三個女孩子討價還價，以一個月七十五塊的月租，將房子租了下來。
“蘭蘭姐，趙總剛才的決定，你是怎麼看的？”
將衣服換掉，三姐妹在大廳裡打鬧了一會兒，張楚楚忽然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胡小蝶揉揉眼睛，呵氣連連，“想這麼多幹嘛，我們只是打工的，廠子倒閉了，我們就重新找過唄，咱還年輕，怕找不到工作不成？”
劉鳳蘭狠狠白了她一眼，怒道：“你怎麼說話呢，公司還沒有正式營業，你就盼著它倒閉，你還有沒有點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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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蝶也不怕她，一邊撒嬌一邊求饒道：“行行行，都是我的錯，我們欣欣食品未來將會崛起，打敗那個叫財源食品的大企業，成為匯豐市最厲害的副食品有限公司，行了吧？”
胡小蝶堅持不住了，“我不說了，忙了一整天，我困得要死，明天建國又不在，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忙，唉，你們聊吧，我先睡了！”
胡小蝶是個神經大條的性格，剛回到房間裡，很快就傳來了輕微的呼嚕聲。
張楚楚無奈一笑，坐在三姐妹一起從二手市場掏來的老舊沙發上，她同樣眼皮打架，但是卻依然願意陪著劉鳳蘭。
“蘭蘭姐，別想那麼多，明天還要早起呢，咱們睡覺吧？”
劉鳳蘭推了推好姐妹，讓張楚楚先回房間睡覺，自己則趴在沙發上，眼皮子打架，可就是睡不著。
一閉眼，就是趙笠像個野獸一樣在辦公室咆孝的場景。
“這個遍地是金的年代，勞資再也不要做窮人了！”
這句話反反覆覆在她耳邊環繞，時大時小，有時空靈，有時震耳欲聾。
劉鳳蘭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她做了一個夢，欣欣食品大獲成功，趙笠還登上了本地財經新聞的頭版，自己和李建國等人也有幸受到了電視臺的採訪。她賺了大錢，在市中心買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