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也不知是隨著夜晚的降臨而變黑還是被那陰沉的烏雲壓黑的,一道驚天閃光劃破黑暗的天空,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那是彷彿要把大地都炸開般的巨響,驚得來來往往的女護士都尖叫了起來。
然凌爵的身形卻動也沒動,只是微微側首,看向窗外緊隨而來的傾盆大雨,這註定是個不能讓人安穩的夜晚。
手術室門開,凌爵回神,看向主刀醫生,還沒開口只見醫生對凌爵道,"凌先生,胎兒只有七個月,孕婦大出血..."
"說重點。"醫生的話斷然比方才那一聲驚動大地的天雷更讓凌爵心悸,然響過之後,他卻還以最為平靜的面色,只有冰冷的聲音像來自地獄,同樣驚得醫生有些遲疑...
"萬不得已,母女只能保一個..."
"保大人,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如果大人保不住,我會毀了你們這家醫院。"
"..."
醫生驚恐的看著凌爵,他知道面前的男人是個什麼人物,也知道...他說得出這話,必然做的出這樣的事。手術裡的人危在旦夕,他想要理論卻在對上凌爵徹底冰冷的眸子時,被生生嚇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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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用他畢生所學,必須要救活手術室裡的女人!
門重新關上,凌爵的身子動了動,他轉身看向一旁早已支撐不住而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凌嘯天,淡淡道,"你不說不代表我看不出。"
凌嘯天身體一僵。
"我不管你和南君間發生了什麼,如果南君今天出了事,即便奶奶就是活過來,我也不會放過你。"
好不容易對凌嘯天平復下來的恨意,此刻就像是重新燃燒起來的點點星火,父母,沁兒都是因為他死的,都是因為他那些愚蠢之極的行為!都是為了這個狗屁淩氏!南君每一次孕檢都是他陪著的,孩子和她有多健康,他心知肚明!奶奶離世的那段時間,她稍稍有些營養不良,他都敏感的發覺,立刻給她各種大補小補,可現在,一個好好的人,突然動了胎氣,引發大出血...要他認為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絕對不可能!
而看凌嘯天,他的神情顯然不對勁,他是個多麼老道的人,又怎麼可能把驚慌和懊悔放在臉上!凌爵斷定,南君出事和凌嘯天逃不了干係。
凌嘯天抿著唇,沒有說話,腦中只有南君費盡氣力的那句話——他是無辜的,你害我一個人就夠了...秦家,不要他知道!
可這個孫子有多精明,可能瞞得住他麼?
凌新宇帶著楊欣恬趕過來的時候,王淑也到了。
"師兄!"楊欣恬忙奔向一邊沉著臉的凌爵,"師兄!嫂子怎麼回事?怎麼好好的突然難產?"
凌爵淡淡的看了眼楊欣恬,見她神色慌張,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抿了抿唇,"不知道,你跑過來的?"
"我和新宇在外面吃飯,接到電話就趕過來了,該死!我今天幹嘛調班,我應該在醫院待著的!"
凌爵見她一張可愛的小臉都揪成了一團,不由扯出一個艱難的笑,"丫頭,你主外科,婦產科你行麼?"
"我——"楊欣恬咬唇,竟嘀咕了句更讓凌爵心酸的話,"早知道我當年就主修婦產科了!"
凌爵抬手摸了摸楊欣恬的頭,或許想藉著這個有血緣的妹妹得到一絲...安慰。他雖然站的直,雖然面色平靜,可心裡...卻已經焦灼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不,應該是懸在火山口的螞蟻...
楊欣恬看著凌爵,知道他平靜的面色下,一顆心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她是最清楚他的,從沒有一個女人,能像秦南君那樣緊緊佔據他的心,讓他不惜付出一切...
楊欣恬知道,如果說人一輩子只能留一個人在身邊,對凌爵來說,就是秦南君。
"師兄...嫂子那麼強悍,會沒事的。嗯?"
凌爵點了點頭,抬眼看向跟在後面的凌新宇,也算是對在場的所有人說的,"先不要通知小悟。"
"...知道了。"
"小叔,帶欣恬去頂樓的咖啡館坐著吧,她懷孕,這樣的場合不適合她。"
凌新宇上前一步,拉過楊欣恬的手,"你師兄說的話,你總該聽了吧?"
"我不要,我留在這陪你!"楊欣恬卻難得的執著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覺得心很疼,凌爵對她來說就像哥哥一樣,而南君也就像親嫂子一樣,撇開凌家這亂七八糟的輩分關係,她是真的很喜歡凌爵和南君。
她要陪著凌爵,她知道他現在一定脆弱極了!
凌爵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又給了凌新宇一個眼神,"還不把這不聽話的臭丫頭帶走?"
"師兄!"
凌新宇自然知道凌爵顧慮的是什麼,楊欣恬懷孕不過三月有餘,如果南君真的出了什麼事情,醫生又出來說些什麼,只怕會在楊欣恬心裡留下陰影。
拉著楊欣恬的手,摟著她的肩膀,"先上去坐會兒,等手術結束,我們再下來。"
"可,可..."
楊欣恬眉頭皺的很緊很緊,還想說什麼,凌新宇已經把她強硬的拖開了,幽藍色的眸子在上樓前落在了凌嘯天的臉上,正好和凌嘯天打了個正著...
他來前便和林嫂打聽過,南君出去過一趟,回來後神色就不對,她進了凌嘯天的書房,裡面有爭吵聲,再然後——
他輕輕勾起嘴角,心下升起一股近似邪惡般的得意和滿足,凌嘯天臉上的表情幾乎已經告訴了他一切。
當初凌嘯天費盡心思想要瞞住的事情,想必秦南君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
凌嘯天的拳頭微微攥緊,他就知道...是凌新宇做的!
"新宇...南君不會有事的吧?"
不情願的走進電梯,楊欣恬的雙手緊握,精緻的小臉全是擔憂,相比而言,凌新宇比她淡定多了,他輕輕摟過楊欣恬,輕聲道,"會沒事的。"
楊欣恬聽了他的安慰,往他懷裡靠了一分,彷彿這樣能撫平她不安的心,輕嘆,"師兄和南君為什麼就這麼難呢...我覺得老天爺好不公平哦..."
"老天爺...什麼時候公平過?"凌新宇聽了楊欣恬的話後,喃喃道。
老天是不長眼的,怎麼可能公平?不,或許這一刻,凌嘯天看到南君和自己的曾孫子生死未卜而痛心的這一刻,老天是公平的!
手術室的門再開啟的時候,凌爵的心幾乎就要從嗓子口跳出來了,他兩步衝到醫生跟前,卻一句話都問不出,喉嚨像被石頭堵住了一樣,他...害怕,這是一種從骨子裡,從心底最深處滲出來的害怕。
深灰色的眸子定在醫生疲憊的臉上——
"恭喜凌先生,喜得千金。"
"真的?"驚喜過旺的是身體都僵硬了的凌嘯天,王淑也松了口氣,然凌爵卻更加恐慌,他的拳頭攥緊,幾乎是一把扯過醫生的領子,力道大的彷彿要把他弄死,沉痛的鷹眸幾乎滲出血來,狂躁而可怖的吼聲幾乎讓整層樓都為之一振,"我是不是說過讓你保大人?!"
"..."被勒住脖子的醫生一張臉都漲紅了,面前的男人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魔,死亡氣息撲面而來!喉頭被掐住,他想說話卻一個位元組都說不出...
凌爵的手勁根本沒有輕重,心死了,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天塌了,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
"我說過讓你保大人!我說過讓你保大人!我說過要拼盡一切保大人的!"
"爵兒...爵兒..."王淑這時也反應過來了,之前醫生說母女可能只有一個能活,孩子生下來了,這就意味著——
"凌先生!您太太平安!"一個小護士聽到門外的吼聲,從手術室裡鑽出來,見到發狂的凌爵和眼看就要死在凌爵手裡的主治醫生,忙尖聲吼道!
凌爵像是只蓄勢待發的雄豹,在咬碎獵物喉頭的剎那,被一聲劇烈槍響止住了動作!
赤紅的眸子看向一旁的小護士,小護士雖然被凌爵的眼神和動作嚇到,但為了她們科室主治醫生的命,認認真真一字一句道,"您的太太平安,母女平安。"
"..."從地獄突然升到天堂...是不是就是這樣?
手鬆,重新呼得空氣的醫生忙大口喘著氣,一張臉紅成了豬肝色,真是從閻王爺跟前走了一遭。
他揉著自己的喉嚨,倒是沒有太怪罪凌爵,反而心中升起一股子理解和莫名慶幸,慶幸自己救活了裡面那對母女,沒有讓這個世界上已經少的可憐的有情人陰陽兩隔。
他看向凌爵,"母女雖然平安,但別高興的太早,孩子只有七個月大,只能靠儀器維持生命,能不能熬得下去,只能看天意。凌太太出血過多,身體虛弱,一時半會兒估計也醒不過來。"
聽到這些...凌爵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只要他的南君還好好的活著,一切都是光明,一切都是充滿希望的...
他的唇角緩緩勾起,喉頭因為狂喜而動了動,看向醫生,"那,那我什麼時候能看看她?"
"等送到病房就可以去看了。"醫生說道。
"謝謝..."
醫生輕笑,"凌先生,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嗯?"
"如果...凌太太真的死了,您真的會毀了這家醫院?"
凌爵神情恢復淡然,唇角依舊淺淺的勾著,只淡淡說了六個字,"壓力就是動力。"
"..."主治醫生神情一僵。
凌新宇和楊欣恬接到南君母女平安的訊息後邊從樓頂的咖啡館匆匆趕了下來,直接到了南君病房前——
"師兄!"
"噓——"凌爵一把捂住楊欣恬的嘴,"小聲點,南君還在昏迷。"
楊欣恬瞪大了眼睛,忙點頭。
他鬆開她,靠在牆上,全身都鬆懈了下來,隔著這道小小的玻璃窗看著病房裡躺在床上還接著呼吸器的女人,凌爵神情溫柔的像是最寧靜的山谷間流淌而出的泉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