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妖皇聽了這話，臉都快綠了。
仙人劫啊！
他雖然早已九品圓滿，並且還身負上古兇獸血脈，但即便如此以及不敢渡仙人劫。
人修也好，蟲修也吧，妖修亦是，天地間所有修士修煉的初衷，無非就是習得仙法延年益壽，叩問大道，追求長生。
然而天數已定，逆天而行追求長生，原本就違反天意，故而當修士踏上修道之路時，就已經註定了要與天爭鬥。
修士破境必須渡劫，便是天道降下的神罰之一。
天劫雷霆，擊的是罪孽之體，而妖修成道之路極其艱苦，避免不了會自甘墮落，依靠吃人吃妖吃同類來快速獲取法力道行。
然而人族乃是先天靈章，一旦吞食人族子民，妖修便會沾染人族天譴之力，渡劫之時劫雷威力翻了百倍不止，幾乎全都會死在天道神雷之下。
至少牛角妖皇活了近萬年，還未曾聽說過有妖修渡仙人劫成功，破界飛昇了。
那他娘的不是一渡一個死？
“人族小鬼，換個辦法!”
沈青山聞聽此言，氣得牙根癢癢，眼見陋室光幕在孽魔的猛攻之下逐漸黯淡，頓時破口大罵道:“牛驚仙，你滾不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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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驚仙？！
此話一出，所有生靈盡皆神情古怪地看向牛角妖皇。
你一個扛著血腥巨斧的牛頭妖，還好意思叫“牛驚仙”？
嘶……噁心。
牛驚仙一聽這話，頓時勃然大怒。
名字乃是龜老所取，它也無法反駁，但自從它晉升為皇境大妖後，但凡敢直呼它真名者，盡皆成了夫下肉泥。
這狗東西竟然當眾喊了出來，擺明了不給自己活路啊！
“人族小鬼，老子跟你拼了!”
牛角妖皇暴怒到了極點，嘶吼一聲後扛著斧頭便衝出了陋室光幕。
沈青山見狀咧嘴一笑，當即對麻衣軍眾人喝道:“雷劫，起!”
孽魔血雲雖然壓制了浩然正氣，卻無法壓制天地規則。
沈青山動用破妄金眸，已經確認孽魔不被天地認可，影響不了天地規則。
故而當眾人註定散出渡劫氣息，下一刻濃重接雲便應聲而至。
“老牛，就現在，快渡劫!”
“他們的劫雷威力不足，必須你來，我保你無恙!”
牛驚仙:“……”
劫雲已成，而他又走出了陋室，無法再遮蔽天機。
妖皇大人只能一邊恨聲咒罵著沈青山不當人資，一邊祭出萬年以來積攢的渡劫法寶往身上套。
下一刻天雷滾滾，萬千電蛇閃爍，整個涿州大地再次籠罩在了黑暗之中。
十萬妖山，骨山之上。
贔屓妖皇原本正在酣睡，此刻卻陡然睜開了眼睛，神情凝重到了極點。
“仙人劫？”
“誰在渡仙人劫？”
老鬼探出爪子掐指一算，下一秒臉色大變，劃破虛空便衝了出去。
“牛驚仙，你這頭該死的蠢牛，老龜非扒了你的皮!”
胡月靈有些愕然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隨即反應了過來，跟著踏入了虛空通道。
“沈青山啊沈青山，你還真是缺德無比!”
那頭傻牛哪裡敢渡仙人劫，只怕被沈青山這混蛋忽悠瘸了。
函谷關內，血光沖天。
血海一翻，湧出滾滾血浪，將無數嗣聖軍將士籠罩在內，轉眼之間便成了一具具乾屍。
“撤退!快!”
“所有人撤出函谷關!”
“儒生誦唱《正氣歌》，佛僧吟唱梵音，快!”
駱賓王手持《唐詩三百首》，面目猙獰地不斷嘶吼，渾身紫色正氣環繞，唇作槍舌化劍，向著孽魔血雲激射而去。
“孽魔!”
“那些蟲豸真是喪心病狂，放出了一頭頭的孽魔!”
徐敬業一刀劈飛血線，頭皮發麻地開口道，滿臉驚恐之色。
昔年蟲豸尚未寄生這方世界，大羅聖地依舊是修真界聖地之一，卻是煉體武夫匯聚的體修聖地，不滅境武夫數不勝數，在修真界擁有這超然地位。
然而僅在一夜之間，大羅聖地煙消雲散，千萬武夫死無葬身之地，盡皆成了一具具乾屍。
滅掉大羅聖地者，正是一頭孽魔!
武夫擅長近戰搏殺，然而面對沒有肉身的孽魔卻是根本無計可施，即便是調動煞氣攻擊都沒有效果，在孽魔面前如同一隻只待宰羔羊。
故而當孽魔出現那一刻起，徐敬業便有些絕望了，只能寄希望於駱賓王這位人族大儒!
“指揮大軍後撤，快!”
“一定要帶走附近百姓!”
“我來想辦法擋住孽魔，速速撤退!”
話音一落，駱賓王喚出文器翠玉筆，直接在虛空中高聲寫下一首佳作。
“茅屋為秋風所破歌。”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
“……”
“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溼何由徹！”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
詩成異像生，字字微光大放，隨即票飛至嗣聖軍將士上空，凝聚出了一座茅屋光幕，將眾人暫且籠罩在內。
“觀光，一起走!”
“你們先撤，我隨後就到，快走!”
“嗣聖軍還有附近城池的百姓，就交給你了!”
駱賓王一把將徐敬業推入茅屋光幕中，手捧《唐詩三百》，孤身直面那滔天血雲。
“觀光，你要做什麼？！”
徐敬業悲憤嘶吼，卻被茅屋光幕牢牢困住，旋即茅屋順著秋風，捲起嗣聖軍向遠處飛去。
“觀光？”
“觀光啊！”
相伴多年，二人從相識到相知，而後暗中訓練嗣聖軍，又悍然舉起了起兵反武的第一杆大旗，徐敬業早就視他為知己。
然而此刻駱賓王卻決意赴死，孤身擋住孽魔，徐敬業如何接受得了？
駱賓王向著他淡淡一笑，隨即看向那漫天血雲。
這可是孽魔啊!
無相無形，沒有肉身。
只要吞噬了足夠多的血液生機，就算是極境強者都會死在它手中。
這是一種逆天存在，只要有足夠多的血液，足夠吞噬足夠優異的血液，孽魔就能不斷成長，只要源源不斷地吸食無盡血液，便能夠壯大自己，根本沒有瓶頸一說!
倘若放任它繼續一步一步壯大，不斷擴大其實力，一旦孽魔離開函谷關，那附近城民百姓根本無路可逃。
所以，他不能走。
駱賓王似有所感，抬頭看向涿州方向。
“仙人劫？”
“青山啊，你總是如此驚天動地。”
“不過這一次，倒是我勝了。”
駱賓王取出一把木劍，緊緊握在手中，渾身紫色正氣縈繞，而後盡數噴湧而出。
“之前你小子間問仙人，我可是羨慕得緊啊！”
“就是不知，我今日這一劍，能否引得九州共鳴!”
話音一落，浩然正氣瘋狂暴動，一股劍意直衝雲霄。
“這一劍，為了家國，為了大義。”
“這一劍，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後世開太平!”
徐敬業正在瘋狂衝向函谷關，他終於破開了茅屋光幕，毅然決然地殺回了函谷關。
一個孱弱書生都不怕死，頂天立地的武夫更不會退縮!
更何況……就算是真要死，那也不能讓觀光一個人孤單上路。
函谷關就在前方，然而他只見到了那璀璨一劍。
漫天血雲消散，書生滿身血汙，卻是笑著將木劍插在身前。
一頭枯槁白髮，滿身皮包瘦骨，就這樣緩緩坐了下去。
“觀光？！”
【作者題外話】：駱賓王，字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