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淚水從眼眸之中滑落，在白皙的臉頰上化出一道濡溼的痕跡，曲曉曉眼眶泛紅，眼裡氤氳著水霧，泫然哭泣的模樣就好像受傷的小鹿，會激發許多女人的憐惜之意。
李慕仙看在眼裡，內心生出許多愧疚與歉意，卻一點兒也不後悔自己方才拒絕他的行為。
在她心裡，確實是一直把曲曉曉當做同伴，也當做弟弟。如果他陷入危難，她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去救他。
但……感情這件事是不能勉強的。
曲曉曉跟李慕仙對視著，也看見了她眼裡的愧疚和歉意，內心不僅沒有得到安慰，反而更沉下去了一些。
她望向他的眼神裡沒有心疼與憐惜，就代表她對他確實沒有感情。
曲曉曉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想要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然後灑脫的對李慕仙道上一句‘我知道了’。
這樣，今晚這件事就會被悄無聲息的揭過，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她們的關係依然如初，還是值得託付性命的同伴。
但曲曉曉做不到，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會出現李慕仙的笑顏。她背負著沉重的仇恨，很少微笑，只有在他面前的時候，才會時不時展露出一抹笑意。
曲曉曉從來沒有過喜歡一個人，卻也明白自己對李慕仙的感情是喜歡。他也感受得到李慕仙對他同樣是有著好感的，不然為什麼只在他面前流露出不同的一面？
這也是曲曉曉也對李慕仙的感情逐漸加深的一部分原因。如果他沒有察覺到她對他的好感，可能這份喜歡也會被他自己抹除、磨滅。
但為什麼在李慕仙在拒絕自己的時候，如此的果斷與堅決？
曲曉曉想要質問她一句‘為什麼’，可情緒醞釀在內心，話語到了嘴邊，就變成了：“你喜歡的是狐玖嗎？”
此話一出，曲曉曉愣住了，李慕仙也是一怔，顯然沒有想到怎麼話題突然就轉到了墨玖身上。
曲曉曉也語出後悔，他這句話沒有經過腦子，幾乎是下意識就道了出來。
墨玖和李慕仙的親暱他都看在眼裡，很輕易就在腦海裡打上了她們互有好感的印象。
實際上，墨玖對洛輕舞，甚至於對他，有時候都是差不多的態度。他喜歡戲弄別人，以此為樂，卻很難讓人生出真正的厭煩情緒，只會表面上生氣，內心被他展露出來的模樣所驚豔。
自己不就是如此嗎？
而且就算是李慕仙真的喜歡墨玖，他又能有什麼資格與身份去阻止她？
在某種程度上，他跟墨玖處在相同的位置。區別在於，他花了幾年都沒有走進李沐璇的內心，墨玖只花了幾天時間似乎就做到了。
而李慕仙則是因為曲曉曉這聲質問，開始思索起來，同時審視起自己的內心。
她知道曲曉曉這話不是無的放矢，是看見她和墨玖的互動，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就連她被他這麼一提醒，也不禁疑惑起來，自己喜歡墨玖嗎？
喜歡，這個詞不應該出現在一個認識了才不到五天的人身上，至少對李慕仙而言是這樣。
對別人，或許有一見鍾情的說法。但對她來說，她揹負了太多仇恨，一見鍾情是不可能存……
想到這裡，李慕仙的思緒忽然一滯，腦海裡不禁出現了跟墨玖最開始相遇的畫面。女人的巴掌即將抽在他的臉上，她當時沒有猶豫的就衝了過去，替他擋住了這一擊。令她自己都錯愕不已，近乎是一種本能。
如此行為，真的不是一見鍾情嗎？
李慕仙心裡的情緒驟然複雜起來，她突然看不清自己的內心了。
曲曉曉見她一直沉默，眉頭緊蹙，神情糾結，想到莫非她也不喜歡墨玖？
曲曉曉不經意的抬眼，捕捉到了在星空之中也明亮的月光，立馬就想到了那道有著一頭雪白長髮的身影，似天上仙，人間月。
曲曉曉怔了片刻，說道：“你喜歡的是那天晚上的男人？”
下一刻，他的眼裡就逐漸爬滿了震驚，脫口而出：“可他是妖怪啊！”
那個白髮男子的外表他看在眼裡，不提他跟狐妖在稱兄道弟，哪怕是從他脊骨之上長出的狐尾，就已經證明了男子的身份，他就是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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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曲曉曉清楚李慕仙對妖怪抱著怎樣的仇恨與怨念，她降妖除魔真的是為了維護蒼生與平民嗎？
或許有，但最重要的原因，也是驅動她這麼做的動力，便是單純的想要除掉世界上的一切妖怪！
這樣一個嫉妖如仇的人，會喜歡上一隻妖怪，曲曉曉根本無法相信。
他沒有想要調撥李慕仙和那個白髮男子的想法。事實上，那個男人還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她們三個人就死在了那片樹林裡。
他完全是下意識道出的這句話。
李慕仙微怔，然後才反應過來曲曉曉說的是小白，正是他出手才救下了她們。
他是一直都隱藏在暗中嗎？只有她遭遇了危險才會現身？但又為什麼不跟自己相見……
曲曉曉的一個問題，在李慕仙心裡炸出了無數個疑問，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小白出現在這裡，跟他見上一面，去詢問他這些問題。
這些問題一個接一個不停在李慕仙內心冒出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即便這麼多年過去，小白依舊可以輕易的勾動她的情緒，從而佔據整顆心。
但即便她相見之心如此強烈，又如何能找得到他呢？
李慕仙不由得焦急起來，都顧不得回答曲曉曉的問題了。
曲曉曉把她這幅模樣收入眼中，又哪裡不明白她的答案是什麼？
她真的對一個妖怪抱有感情……
曲曉曉知道自己沒機會了，墨玖也不會有機會，只有李慕仙口中的那個‘小白’，才是她心心念念了許久的人。
一股強烈的落寞從心底湧現，充滿了曲曉曉的心房，他忽然輕笑了一聲，笑聲裡蘊含著一分淒涼，轉身就邁開步子。
李慕仙回神，忙道：“曉曉，你要去哪兒？”
曲曉曉一言不發，只是驟然加快腳步，身影消失在了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