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常沙之後，雲歸和蘇酥走完了最後的幾家親戚朋友，終於在初六的這天收拾行李準備離開。
按照雲歸的計劃，兩人回了一趟雲歸的老家桂城。
下了動車，葉舟帶著蘇酥坐三蹦子前往市區，蘇酥對這種摩的好奇得不行，畢竟像這樣的車她只在電視上見過，無論是尚海還是常沙那邊都是沒有的。
“所以，這車的本質是摩托車，只是加了一個車棚而已？”
“可以這麼說吧，但是結構是不一樣的，比如轉向啊、傳動啊都不一樣。你別看這車簡簡單單的，其實不便宜。”
“多少錢？”
“至少要6萬一臺，嗯，有些高配的還是序列變速箱的。”
“序列變速箱是什麼意思？”
“就是普通的手動擋車你換擋的時候是把檔把撥到不同的位置上，但是序列變速箱只有上下兩檔，往上就是掛擋，往下就是退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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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序列變速箱是怎麼實現的啊？”
“......你真把我當百科全書了啊？我怎麼知道怎麼實現的，你自己上網去搜搜看嘛。”
雲歸無奈地看了蘇酥一眼，每次跟她聊起不熟悉的話題的時候，蘇酥的好奇心就像噴泉一樣，順著一個話題又跳躍到另一個，讓雲歸有些招架不住。
畢竟他也不是什麼都懂的.......至少在開車這一塊就不如蘇酥多了。
“好吧......”
蘇酥正打算掏出手機，前面開車的司機突然插嘴說道：
“序列變速箱的工作原理其實很簡單，車輛在起步和換擋時，離合器由液壓泵控制分離和接合，擋位轉換也由液壓結構操作。駕駛者只需要推排擋杆即可完成升、降擋，自動模式下變速箱控制電腦會根據車速、發動機負荷等資料自行切換擋位。”
“但是，這些三蹦子不是序列變速箱的，它只是把檔位都佈置在了一條直線上，本質上還是跟傳統的小汽車沒有區別的。”
雲歸和蘇酥對視一眼，都感覺出了這個開三蹦子的司機是個高人。
沉默了片刻之後，雲歸開口問道：
“師傅，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坐在前排的司機明顯愣了一下，他透過後視鏡看向雲歸的眼睛，然後滿臉無奈地說道：
“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點什麼......難道我的工作就那麼不明顯嗎？”
“不是不是......”
雲歸尷尬地擺手，開口解釋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師傅你在開三輪之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司機的臉上浮現出幾分神往的表情。
他單手熟練地操作著方向盤，單手夾著一隻香菸放在自己的鼻子前嗅了嗅，窗外的風撩起了他不甚茂密的長髮，歲月在他臉上蝕刻的溝壑盡顯滄桑。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
雲歸暗暗想道。
也許是一個特技車手，因為年紀或者傷病退隱江湖。
也許是個技術高超的機械師，白天開三輪，晚上做地下改裝，半個城市的改裝車都出自他之手。
又或者，他曾經是賽道上的傳奇？征服過巴音布魯克的那種？
兩人滿臉期待地把頭湊到一起，眼神定定地看著前排司機的背影。
司機深深嘆了口氣，然後回答道：
“在開三輪之前.......”
“我是開出租的。”
“.......”
雲歸一時間竟然無話可說。
“所以為什麼不開出租改開三輪了？”
蘇酥倒是沒有因為這個答案而失望，仍舊不依不饒地追問著人家的經歷。
“計程車不好開啊，這小城市裡面，只要進了圈子，就到處是規矩，還不如我開三輪，自由自在，也不用聽誰的命令。”
“想開了，我就把車開出來轉轉，不想開了，就呆在家裡睡覺。反正日子不就這樣嗎？吃飽、穿暖、養活老婆孩子，這就足夠了。”
雲歸暗暗點了點頭。
小城市畢竟是小城市，這裡的節奏相比起尚海要慢太多了。
這裡的人也沒有那麼多宏圖大志，一碗粉、一碗扣肉，便可以對付過一天了。
“那你是真活明白了，想你這麼灑脫的人還真不多。”
師傅一個順暢的轉彎把車開進小巷，一邊閃避著巷子兩旁堆著的雜物一邊回答道：
“害，只要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其實誰都可以做到的。累死累活幹嘛啊？給誰幹啊？老闆不會心疼你的，幹個釣啊，嗦粉先啦！”
蘇酥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師傅，雖然這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但他的身上又散發著中年男人特有的魅力。
雲歸以後也會變成這樣嗎？
灑脫，曠達，每日奔波只為了他們的小家？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日子過得是貧窮還是富裕，其實都不重要吧？
停頓了片刻，她開口問道：
“所以師傅，你心態那麼好，有什麼秘訣嗎？”
“哪有什麼秘訣哦！”
師傅搖了搖頭。
“我跟你們一個年紀的時候，也是急的要死，要賺錢啊，要發財啊，要娶十個老婆啊。後來我三十歲之後，突然就想開了。”
“為啥想開了？因為年齡到了，閱歷到了？”
“那倒不是。”
師傅一本正經地板起了臉。
“我三十歲那年，桂城擴建高鐵站，把我家的幾塊地、幾棟老屋拆了。”
“補貼了我家裡4000多萬。”
“零零總總算下來，我分了一千多。”
“......”
剩餘的路程裡，雲歸和蘇酥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繞來繞去，還是得賺錢啊！
下了車之後，雲歸帶蘇酥找到了他早就訂好的酒店。
家裡的房子好幾年前就賣掉了，只要在縣城的老家裡還有一座老宅，今天肯定是回不去了，所以先在市區住一晚。
蘇酥撲倒在床上，哼哼唧唧掏出手機對雲歸說道：
“我要吃米粉、螺螄粉、老友粉、酸辣粉.......”
“你先停一下，酸辣粉不是這兒的，那玩意兒是川渝那邊的。”
“我不管，反正都要吃。你沒聽說過那句話嗎？來都來了。”
“......來這兒都是看山水的，誰是專門來吃粉的啊！”
“我就是專門來吃粉的！”
蘇酥瞪了雲歸一眼，手指已經開始在螢幕上下單了，雲歸見狀連忙一把搶過手機說道：
“祖宗，你是祖宗行了吧。走走走，我帶你下樓吃去，別擱著攤著了。”
蘇酥的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一個翻身從床上蹦起來，拉著雲歸的手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