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說李修涯在狡辯吧,事實也的確如此,當時他的確是想藉口回府梳洗一番的。
所以光是抗旨不遵這一點,確是站不住腳的。
“好,就算此事是老夫的錯,老夫應該放你回府的。”
“我說了,原諒你了。”李修涯微微一笑。
張維寒著臉道:“此事不提,那你衝撞城門又該作何解釋?這裡是燕都,我大燕的都城,可不是邊關。”
李修涯愣道:“我又何時衝撞城門了?”
還來?
眾人心中一咯噔,張維聞言則是怒極,喝道:“放肆,陛下當面,金鑾殿上,你還敢胡說?”
“我怎麼就胡說了?我確實沒有衝撞城門啊。”
張維道:“當時城門處那麼多雙眼睛可都看著呢,是你手下的錦衣衛出手,將守門的禁軍一一射翻在地,你才能進得了城的,這還不算衝撞?”
“啊?”李修涯疑惑道:“那些禁軍難道不是張閣老的屬下嗎?難道他們不是聽了張閣老的命令才來攔我的嗎?”
李修涯拱手道:“陛下,我當時乃是監察大夫,御賜上方印,自然有策馬入城,無需檢查的特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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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烜微微點頭,“上方印攜天下之勢,自然是享有此特權的。”
李修涯悠悠點頭,笑道:“這便是了,當時張閣老要派人抓我,我心中可是害怕極了,自然想著先進城尋求庇護咯,誰知道城門口早已經排好了禁軍要來攔我,我自然以為是張閣老派的人,所以不敢猶豫,便差手下將人制服,不過陛下放心,盛驚風的箭法如神,並未傷人。”
呵,還真是顛倒是非,說得有模有樣的啊。
眾人聽得李修涯的狡辯,一時無語。
李修涯又道:“敢問張閣老,若是有人要抓你,你是不是要跑,是不是要尋求幫助?”
張維氣得緊,半晌沒說出話來。
宋開卻道:“那按照你的意思,是想著去城門處尋求幫助咯?”
“自然。”李修涯雙手一攤,苦笑道:“可是我未曾知曉張閣老的通天勢力,竟然連城門處的禁軍也調動了起來,非要將我抓起來...”
“李修涯,你...信口胡言!”
李修涯見張維氣急敗壞的樣子,笑道:“是不是信口胡言,張閣老心裡清楚。”
張維連忙向李烜解釋道:“陛下,臣沒有,臣只是想著差人將李修涯攔下而已。”
李烜剛想說不妨事,但李修涯卻搶先開口,幽幽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自從聶大人卸任樞密院之後,燕都的禁軍是暫時由內閣節制吧?就連身為樞密院指揮使的聶大人每次調動禁軍也要向陛下稟告,事後還得上個摺子說明情況,不過好像張閣老沒有這樣做吧?難道張閣老是將禁軍變成自己的私軍了?”
一語驚詫,李烜的臉色微變。
張維見狀,連忙跪倒在地,“陛下,陛下明鑑,臣絕無此想。”
“張閣老或許或許沒這麼想,但卻是這麼做了,不知道張閣老這樣算不算私調禁軍?”
私調禁軍,這也是個謀大逆的罪名。
眾人心裡一驚,再看向氣定神閒的李修涯,不自覺有些身體發寒。
如此的巧言善辯,竟然是硬生生的將罪名按在李張維的頭上。
可怕,太可怕了。
張維聞言也是心裡一驚,連忙道:“你胡說,老夫調動禁軍,那可是有陛下的旨意的,是陛下差老夫來尋你的。”
李修涯呵呵笑道:“陛下要見我,隨便找個內侍來通知一聲就行了,再不濟,讓魏公公跑一趟也可以,何必勞煩張閣老呢?好,就算是陛下旨意讓張閣老來,再派一隊禁軍保護張閣老的安全倒也不是不合理,只是陛下什麼時候給了張閣老調動所有禁軍的權力了?
何況還是燕都城門處的禁軍啊,這裡的禁軍張閣老都能隨意調動,若是有人心生歹意,那我燕都不是有傾倒之危?”
這話可就太重了,不僅是指責張維無權擅動禁軍,還在隱晦的暗示張維是有謀反的能力的。
眾人都不是傻子,當下就聽明白了。
果然,李烜聽了,臉色瞬間就變得難看起來。
而張維卻如墜冰窖,心中拔涼拔涼的。
“陛下,臣只是奉命行事,還請陛下明鑑。”
李修涯只是笑著,也不再說話了,轉頭環視眾人,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燦爛。
好像在對眾人說:想搞我?下輩子吧。
眾人見李修涯的目光掃過,紛紛低頭不敢與之對視。
聶含山看著自信滿滿的李修涯,心中也微微放心下來。
而在一旁的李康和楊宣則是對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這回,不會又讓李修涯給跑了吧?
這麼大的罪,他都能脫?
而李旦則是臉色鐵青,雙拳緊握,但卻沒有幫張維說話。
因為他知道,如果他現在開口求情,李烜只會更生氣。
剛剛李修涯表明的意思可不只是張維,更是他李旦啊。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張維是李旦的老師,如果說張維有能力造反,不就是說他李旦有能力造反嗎?
所以李旦不敢說話,此時越是出頭,恐怕越容易弄巧成拙,李旦也只得一言不發,生怕李烜注意到自己。
而李閒看著李修涯,心中卻在不停的讚歎,本來是必死的局面,怎麼如今聽李修涯說來,好像他什麼都沒做錯一樣。
不僅是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反而有要把張維拉下水的意思?
且不說李修涯當時是作何想法,光是現在的應對,李閒便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這邊,張維還在不停的求饒解釋。
但實際上,這種事情大家本就是有默契的。
既然禁軍被內閣節制,那身為內閣的首輔,張維應是有調動之權的。
不過禁軍從編制上來說又是直屬於李烜的親軍,樞密院也好,內閣也好,都只是代為管理而已,處理一下換防之類的日常事務罷了。
要較真起來,李修涯說的也沒錯,所以眾人才會感到害怕。
這種事情是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的,因為它經不起推敲。
而且以李烜對李修涯的寵愛程度,很容易就小事化大了。
“罷了,朕相信張卿不是有心如此的。”
李烜當然也不能就憑這一點就要治張維的罪。
張維聞言拜道:“陛下聖明,臣謝陛下。”
“嗯。”李烜微微擺手,“不過李修涯剛剛說的也有道理,為了防止以後再發生這種事,李昭...”
李昭應道:“臣在。”
“你此次援兵白羊關,李修涯上表的奏摺之中也為你請功,言及你及時救援柳州城之功勞,所謂功必賞,即日起你就是禁軍大統領,掌管禁軍一應事務,直屬於朕。”
“臣遵旨,謝陛下恩典。”李昭趕緊跪謝,心中狂喜。
“陛下,不可啊陛下。”李昭還未說完,便有人出聲反對。
“哦?”李烜眉目一挑,“有何不可?”
“李昭僅僅是一個禁軍的六品昭武校尉,就算李昭救援柳州城有功,但這樣的封賞,實在太甚了。”
李烜笑道:“不過就是一個三品的禁軍統領,談何太甚?李昭在邊關廝殺,解了柳州城之危,勞苦功高,就這樣的,朕還覺得待薄於他了。”
“可是陛下,禁軍何其重要,那還是護衛皇城,拱衛皇宮,直屬於陛下的,豈可讓他人代掌?”
“樞密院和內閣都能節制,你們為何不說?朕要找一人代掌,卻要出來反對?朕絕對放心李校尉的忠心,還是愛卿覺得,朕的眼光有誤,識人不明?”
“臣不敢。”
李烜哼道:“不敢,那就好,這樣以後也無需朕內閣與樞密院過問此事了,李昭,你可自行向朕彙報就是。”
“是,臣遵旨。”
李昭退到一旁,眾人見狀,心中又是嫉妒羨慕,又是有些恐懼。
這可真的算是一步登天了啊。
禁軍統領雖是三品,但這裡可是燕都,而禁軍也足足有五萬之多,這樣的勢力擺在這裡,天下誰能不側目?不忌憚呢?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李烜親設禁軍大統領一職,也就是說禁軍以後都和樞密院,和內閣沒有半點關係了。
之前的禁軍雖然名義上是陛下直屬,但是實際上不是樞密院就是內閣在管理,如今李烜如此做,怕是想親自直接執掌的意思。
眾人反對的其實不是禁軍大統領這個人是誰,而是李烜的這個目的罷了。
只是今後在這皇城之內,怕是再不敢有人能輕舉妄動了。
而李康李旦等人眼見如此,也不敢出口反對。
因為張維這個前車之鑑還跪在地上呢。
李烜見還有人要說話,當即道:“朕意已決,眾卿不必再說了。”
眾人見到李烜的臉色,最後只得紛紛閉口不談了。
“張卿,起來吧,朕知道這是張卿的無心之失,朕不會放在心上的。”
張維謝恩道:“臣多謝陛下。”
李修涯見狀,便立刻出來道:“陛下,我也有一事要奏。”
眾人聞言微驚,你現在還是戴罪之身呢,你奏個啥?
李烜問道:“你想說什麼?”
李修涯笑道:“如果陛下不追究張閣老私自調動禁軍之罪,那我的衝撞城門之罪是不是也是莫須有?”
“張卿以為呢?”
張維只得咬牙應和道:“是。”
“那好,既然張閣老細數了我的罪狀,那我也要告張閣老一條,便是指使禁軍與飛魚衛發生衝突,差點釀成大禍。”